《人尽皆痴》休织

82、时玉书探病

　　乔辛先在楼下吃了碗面才去的超市。
　　毕竟家里还有个活生生的成年男性，所以乔辛都是挑着大份量的蔬菜速食往购物车放。
　　从超市出来后两手拎都拎不动。

　　他尝试走两步后，还是选择叫了辆起步价内的网约车。
　　司机是个中年男性，正放着音量很大的广播，一男一女正聊天式地说着什么。
　　乔辛在后排刚坐稳，就听到了顾淞的名字。

　　“昨天的新闻看了吗？说顾氏集团总裁顾淞坠海死亡，但有很多网友对此保留怀疑态度，认为背后另有隐情。”
　　“主要原因还是顾家兄弟二人不合的原因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为了争夺财产而谋杀。”
　　“是吧，但是据说当天在场的还有顾淞的助手和男朋友，包括顾晋南，三人的证词都是一致的，明明都是不同立场的人……，但这也证明了顾淞坠海真是意外了吧？”
　　“啊，真可惜啊，大好的年纪，商业头脑也很好，在当下大环境一路下滑的状态下还能稳住盈亏，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今天顾氏集团的股票跌得很厉害啊。”
　　“原因也不止这个，还有掌权人变成了顾晋南。”
　　两人同时心领神会地笑起来。

　　乔辛后来才听明白，顾晋南拿了顾氏一半以上的股份可却没有什么实绩贡献的历史。
　　甚至在早几年前他的几次决策失误还造成了顾氏的巨大损失。
　　其人其事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绣花枕头。

　　“不过他出国深造三年，说不定学习了很多呢。”
　　在最后，女性的声音打下圆场。

　　“到了。”
　　“到了！”
　　乔辛猛地清醒过来，和一脸不满的司机师傅道了歉。
　　付完款之后麻溜带着东西下车。

　　他费劲巴拉地到了家，一进门就看到顾淞脱了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
　　见到自己，他轻挑眉。
　　“买了什么好吃的。”
　　乔辛气不打一处来：“毒药。”
　　“如果你亲自喂我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吃一口。”

　　乔辛直起身，直白地观察起顾淞。
　　刚才还因为自己的背叛要死要活、歇斯底里的。
　　现在怎么又能随嘴就来。

　　顾淞再次读懂了乔辛的想法：“问题不在你背叛我。”
　　乔辛也懂了。
　　是顾晋南。
　　这个帮手真是找到顾淞七寸上了。

　　“他已经拿了顾氏一半以上的股份。”乔辛把东西一件件摆在桌子上。
　　顾淞敲键盘的手指顿了一下。
　　“我会让他还回来的。”

　　“不，”乔辛否定，“你不行。”
　　一半以上什么概念他还是知道的，而且方才在车上听的分析，说他们家的爷爷也更偏爱顾晋南。
　　就算顾淞能顺利回去，面对顾晋南的严防死守，好好苟着都是个问题。
　　还说什么报复的大话。
　　这么一想，他又心情舒畅了。

　　顾淞笑了笑：“还不回来就毁掉。”

　　因为乔辛的刻意避让，两人虽共处一屋，倒是挺有距离感的。
　　晚上，乔辛让顾淞先去洗，自己坐在卧室给殷知渺打了电话。
　　对话中，他又不厌其烦地把自己的计划和遇到的意外情况说了一遍。

　　许是信息量太大，殷知渺半天没说话。
　　“知渺？”乔辛小声问。
　　“啊，”殷知渺回神，“在的。我这边没问题，你需要的时候提前和我说，我来安排具体执行。”
　　“麻烦你了……”乔辛松了口气。

　　话后，他又问殷知渺那边情况怎么样，殷知渺爽快地说挺好，只是专心对付殷殊平放暗箭的事儿，但没了顾淞，他也折腾不出多大的浪来。
　　乔辛觉得喜感，抿着嘴偷笑。

　　直到快挂电话之前，殷知渺忽然喊住他，难得地吞吞吐吐道：
　　“应天和这几天回去你家吗？”
　　乔辛说了声大概会。
　　那边便挂了。

　　唉，乔辛盯着手机，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声。

　　“怎么了？”
　　声音太突然，乔辛吓了一跳，手机差点甩出去。
　　勉强接住的瞬间，他瞪了一眼进来卧室的顾淞：“你在外面睡。”

　　“我没有衣服。”顾淞只在腰上系了浴巾，神态可以说是无辜。
　　早冬还没来暖气，室内的温度需要套两件衣服才算能御寒。
　　见他那样，乔辛从衣柜里翻了半天，又找出一个买大了的毛衣，和一条较长的宽松裤子。

　　他把衣服给了顾淞，又找来空调遥控器，把客厅温度打高。
　　“先将就一晚吧，今天忘记买衣服了。”
　　顾淞没来得及说话，先打了个喷嚏。

　　乔辛连忙把温度又调高了两个度。
　　现在可不是能生病的时候。

　　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他从衣柜最上层找出了深冬的厚被子，让给了顾淞。
　　地铺上又多加了一层自己本想叠盖的夏季薄被。
　　保证这个体弱多病的少爷不会在第二天发着烧醒来。

　　结果只盖了条春秋被的自己在第二天却病得更严重了。

　　乔辛连连咳嗽，脑袋像被用绳子捆住死死勒紧一样，快要爆炸了。
　　眼球热得像要化掉了，耳边也嗡嗡的，连顾淞说话都听不清。
　　他只能感觉顾淞用手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又捧着自己的脸说了些什么。
　　消失了半天，人又回来，在自己面前摆弄着什么东西。

　　等他再一觉醒来。
　　眼前却换了个人。

　　乔辛都怀疑自己烧得出现幻觉了，他不敢直接喊名字，只能发出一些疼痛的低哼。
　　那人果断凑过来，用手贴了贴自己的额头和眼皮。
　　轻声问：“醒了？”

　　乔辛眨眨眼，再眨眨眼。
　　终于问：“玉书？”
　　时玉书点头。
　　正要再说些什么，卧室门被忽然推开：“醒了？”
　　顾淞拿着毛巾进来了。

　　乔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脑子几乎要宕机。
　　顾淞进来挤到两人之间，把冰凉的毛巾按到乔辛脸上。
　　“你家里没药，我用你手机打电话让他买的。”

　　真作孽。
　　乔辛用稍微一丝的清明想。
　　打扰时玉书上学真是罪该万死。

　　“我今天正好没事，叫我我才来的。”时玉书被挤开后就站得远远的，看过去孤零零，说完就低下头，就和犯了错似的。
　　这副模样，让乔辛一颗心也酸痛起来，带着他的身体，寸寸绞裂。

　　两人那次吵完架之后，就再没好好聊过了。
　　难得重逢，又是这般情形。
　　愧疚感像成吨的大山往乔辛身上压。

　　“坐，”他低哑着声音劝，“坐。”
　　第二句话还没来得及说，顾淞的脸挡在了他们二人之间。
　　笑眯眯的：“你刚醒来，少说话，好好休息。”
　　“哎呀，去帮我拿一下药可以吗？”顾淞头也不回地指使时玉书。
　　竟然还真指使得动了。

　　人刚出去，坐着躺着的人表情瞬时都变了。
　　乔辛刚要质问他为什么要叫时玉书，顾淞已经先出口了：“看看，给你心疼死了。”
　　乔辛瞪他。
　　顾淞自顾自地说：“你可不知道，刚接通电话的时候还骂我呢，一听你病了，连滚带爬地就来了。”
　　乔辛用力挥开他的手。
　　声音嘶哑但气势汹汹：“你对他放尊重一点。”

　　两人还要再吵。
　　脚步声已经传来。
　　乔辛悻悻闭上嘴，顾淞则又沉浸式扮演起“正宫”。

　　时玉书手里的药被顾淞拿走，送到乔辛嘴边。
　　乔辛咬了咬唇，硬是撑着身子坐起来：“我自己来就行。”
　　顾淞没动，脸色已经变得僵硬，乔辛从他手心拿药的时候，被他用手掌铁一样地包住。
　　两人对上视线，沉默地互不退让。

　　许久，是顾淞先放弃了。
　　他不轻不重地呢喃：“怎么还突然不好意思了。”
　　话语的尾调拖得很长，黏腻腻地盘旋着，低调但明显地展示着二人如同情人的亲昵。
　　乔辛正喝进去一口水，闻言全咳了出来，水和药撒了一床单。
　　顾淞就擦他的嘴唇：“看看你，害什么羞。”

　　乔辛用尽全力摆手，恨不得当场堵住顾淞胡说八道的嘴。
　　余光里，他看到时玉书左右为难，踌躇着要再去拿药。
　　“你去！”他猛地抓住顾淞的手腕。
　　他一边咳喘一边说：“因为你才弄撒的，你去拿。”

　　顾淞看穿他的意思，坐着不动。
　　“站住。”乔辛喊住要出去的时玉书。
　　大有一副顾淞不拿自己就要等死的决心。

　　“真记仇。”顾淞又挂上微笑，抿着唇亲昵地掐了掐乔辛的脸。
　　在表情冷下来的同时，站起来出去了。

　　这次剩下的两人之间只有局促。
　　乔辛讪讪，强行露出副笑脸：“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时玉书包着下唇咬了咬，点点头。
　　乔辛第一次在时玉书面前找不出话题。
　　他一面脑中疯狂盘算着说话方式，一面还是笑着看他。

　　“你呢？”时玉书突然抬起头，问他。
　　乔辛愣了下，下意识回：“挺好。”
　　时玉书吸了下鼻子，避开眼，就再也不说话了。

　　顾淞走了进来，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笑得比乔辛还要浮于表面。
　　“这次可不要再不小心弄撒了。”顾淞把药递到了乔辛手前。
　　乔辛也长了教训，小心翼翼喝完。
　　本想躺下来再找找话题，正抽着空偷瞄时玉书，却不知不觉又昏睡过去了。

　　见他潮红的脸逐渐归于毫无防备的平静。
　　顾淞附身，将沾了凉水的毛巾搭在他额头上。
　　“人已经醒来了，可以回去了吧。”他声音里不再含有任何刻意表露的感情。
　　身后的声音也同样寡淡：“出来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