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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循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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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淞坐在床上,应天和靠在门边。
乔辛站在两人之间。
沉默,沉默,良久的沉默。
乔辛眨眨眼,鼓足勇气开口:“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解决问题,所以大家冷静一下,都好好说话,不要浪费精力,可以吗?”
没人回话。
乔辛只好看向顾淞继续说:“你这个新闻闹得很大,我们需要尽快,用合适的方法让你‘活’过来,时间拖得越久可能发生的意外就越多,你在我这里不仅不会安全,还有可能给我带来麻烦,到时候更难收场。”
顾淞抿了下嘴唇。
乔辛又看向应天和:“我们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计划,也会尽力争取知渺的帮助,保证让你安全回去。”
应天和看他一眼,又不耐烦地移开视线。
乔辛再接再励:“但同时,我也需要确保我自己在之后不会被你报复,所以我们需要先达成一个约定——你回去以后不会告我、或者整我,这就是我唯一的诉求。”
他停下来,看向顾淞。
“什么计划?”顾淞终于说话了。
乔辛松口气,尽量详细地讲了下顾淞重新出现在岸边的方案。
“太想当然了。”顾淞近乎在批评。
“那你自己想!”应天和张嘴就呛。
乔辛急得更大声:“哪里有问题吗?”
“我现在身体虚弱、亲信背叛、权力稀释,你把我送回去不是把我往狼窝里送,不出意外的话我回去第二天,感染重病不治的讣告就发布了。”
应天和笑一声,表示自己乐见其成。
乔辛连着使了好几个眼色,才转回来看顾淞:“这是你的事情,你要面对什么不在我的考虑范围里。”
“我需要时间。”顾淞像是缓过来了情绪,对自己当下的凄惨现状接受良好,说出来后也神色泰然,“不然我不配合你们。”
“时间?”乔辛重复。
“嗯,”顾淞动了动被绑的双手,“在我做好准备之前,我要一直住在这里。”
“你别不识好歹,轮得到你提要求?”
乔辛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堵在往过走的应天和面前,求着让他闭嘴。
顾淞看了他们两眼,垂下眸:“就住在这里是最安全的选择,我只要出去一次,就会带了一分风险。
“要是被别人先发现了,不只是我,瞒过顾晋南和媒体的你也不会好过。”
他对乔辛龇牙笑了笑:“我绝对会带上你。”
这正是乔辛和应天和担心的问题。
“那我也住这儿!”应天和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那我今天就跑出去。”顾淞马上接话。
“你成心添堵呢吧。”
“不如说是你给我添堵。”
对上应天和气得黑沉沉的视线,顾淞挑衅十足地勾了勾嘴角。
“啊啊啊行了行了,停!”乔辛一手推着一边,挡在两人之间大叫。
本想气势十足地教训一下这两个不分场合的人,可没注意一下输出了太多氧气,再加上本来还病着,导致乔辛眼前一黑,腿软地差点跪下。
真是倒霉啊……
不知道为什么又变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原本是单纯地想报复顾淞,但只需要让他事业受挫、吃了教训的那种程度就可以。
可掌控不了的人和事太多,莫名其妙现在又变成了得帮助顾淞的情况。
还把自己再次拖下水了。
虽然确实是让顾淞难受崩溃了,自己也获得了报复成功的爽感。
但是后续也太麻烦了。
乔辛越想越挫败。
索性借着腿软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倒是把剑拔弩张的两人吓了一跳。
“又怎么了?”应天和就差叫他祖宗了。
乔辛垂头丧气:“就这样吧。”
“啊?”应天和没听清。
“就按他说的做吧,天哥。”乔辛自暴自弃。
话是这么说,但送应天和出门的时候,乔辛又是气势十足地一串发誓。
“我保证,绝对提高警惕、保持距离、将顾淞视作洪水猛兽、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先,有任何不适第一时间给应天和打电话!”
应天和还生气,不愿意和乔辛说话。
乔辛捅了捅他的腰。
“别气了哥,隔了快两个月的第一次见面,你要是气着走了,我今晚肯定难受得睡不着。”
“哼,”应天和嘴上气着,表情倒是松动了些,拍了下他的后背,“常联系。”
乔辛一直目送着应天和上了电梯。
再回屋,顾淞还在床上坐着。
见他进来,又露出那副讥讽的表情:“怎么?好哥哥一走就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乔辛这时候只觉累得慌:“你别没事找事。”
“后悔了?”顾淞却不肯,“刚才你有想过,不如就让我淹死好了,是吧。”
乔辛实在不想说话。
顾淞却依旧聒噪着喋喋不休:“让我猜猜为什么?啊?因为应天和是吧。
“我要是死了,就不会麻烦你,你就不会麻烦应天和。
“他也不会生你气,再一次对你失望——”
乔辛摔门而出。
的确。
在刚刚争执的时候,他是有一瞬间觉得,如果不管顾淞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更不如说,如果在今年没有和顾淞重逢……
那他就不会丢了工作,不会接触豪门纠纷,不会上新闻被人议论,不会每天演戏当两面派,不会和时玉书吵架,不会给应天和一次一次带来麻烦又让他一次一次对自己欲言又止。
应天和对人感到失望的时候,会稍稍仰着下巴,嘴巴会在吐气之后立马合上,眉眼会比平常更舒缓,与其说生气,不如说平静下来了。
但这才是他真正的失望。
只在今年,乔辛已经从他脸上看到过两次了。
他对自己失望了两次。
乔辛为此而感到愧疚。
他坐在沙发上,撒气般地把头发使劲揉成杂草。
顾淞又在里面喊自己的名字。
乔辛憋着气走进去。
顾淞像大爷似的:“给我解开,再给我准备一台笔记本电脑,手机也行。”
顾淞之前疯疯癫癫想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模样乔辛还记得,哪敢就这么轻易给他松开。
顾淞像读懂了乔辛的内心一样:“放心吧,我想通了,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精神病人也会说自己没病。乔辛心里反驳。
顾淞举起胳膊,看着乔辛,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发誓。”
乔辛犹豫一会:“先说好,这段时间你睡外面地铺,我睡卧室,互不干涉。
“平常不许靠近我,不许动手动脚。
“准备好的第一时间就赶紧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我发誓。”顾淞满眼真诚。
虽然完全不可信。
但也就只能这样了,乔辛上前把胳膊上皮带解开,让顾淞自己解小腿上的。
顾淞身上的运动服是乔辛的,一屈膝,小腿那里又被抽上去一节,跟七分裤似的。
乔辛看了眼,出去了躺,回来带了身深色的家居服,甩到了顾淞身上。
顾淞拿起,脸上露出疑惑,这正是自己平常在家穿的那一套。
“今天早上我过去了趟,拿自己衣服的同时顺便捎了一身。”
毕竟人都“死”了,所以乔辛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他回去先让孙阿姨找顾晋南结钱,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临走前想起昏睡在床上的顾淞,便偷偷藏了家居服带回来了。
顾淞听罢,上手便脱身上的衣服。
乔辛移开眼,转身拉上门出去了。
等顾淞换好衣服再出来,乔辛已经把自己以前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
顾淞满意:“嗯,有吃的吗?”
“泡面,”乔辛指了下厨房,“自己泡。”
顾淞进去,见垃圾桶已经丢了一桶吃完的泡面。
他不死心,拉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简直能住下一个人。
最后只能妥协,他端着新泡好的泡面桶出来,和乔辛并排坐在沙发上。
乔辛弓背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可能根本没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失落的样子。
顾淞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们仿若逐渐形成了一个对照的循环。
——一方的脆弱是另一方的补剂。
顾淞发疯时,乔辛会冷眼旁观再适时补上一刀。
乔辛颓丧时,顾淞就消愁释愦还有心欣赏一遭。
就像此刻,顾淞恢复了平常温和惬意地基调:“你废了好大的劲,就是为了让我住进你家?早说嘛,我自己会来。”
乔辛想了想,回呛:“但让你像败家犬一样被拖进来可不容易。”
顾淞收了冷笑,用叉子戳那塑料泡面盖。
好像从他回到顾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泡面了,可这种温度和气味却还是没有忘记。
“谁捞的我?”他问。
“周飞。”
顾淞终于用塑料叉子的一根戳破了那加了塑封的锡纸。
“又来一个,你朋友真多。”
乔辛听着刺耳,没有接话。
他现在烦闷得不行,实在不想和顾淞共用空间,可房间也不大,拢共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躲清净都没地方去。
泡面的香气浓重起来。
是顾淞揭了盖子,准备吃了。
乔辛生理上才感受到了饿。
从昨天游轮上下来到现在,他也只是在今早吃了桶泡面,怕发生什么意外,连外卖都没敢点。
心神不宁后再加两顿又叫又闹的折腾。
现在精力完全到达了极限。
他猛地站起来:“我出去买点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