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尽皆痴》休织

80、外人

　　“呃——”乔辛一肚子的火突然卡住，
　　看了眼闭着眼装死的顾淞，他噤声，拉上门到了客厅。
　　脑中循环了好几种说辞，蹦出来的依旧直白：“……没死。”

　　“啊？”应天和搞不清状况。
　　乔辛嗯嗯呃呃了半天，最后还是言简意赅且极具冲突力：“被悄悄救上来了，现在在……我家。”

　　通讯双方都陷入了寂静。
　　“我现在过去。”应天和挂了电话。

　　乔辛猛地打了个抖。
　　条件反射就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思索片刻后，硬是咬着牙套了一件高领。
　　他推门回了卧室，又把顾淞弄坏的床头柜拖到厨房藏起来，确认了一遍没留下打斗的痕迹后。

　　乔辛看着顾淞深吸口气，语重心长地开口：“一会儿能一句话不说吗？”
　　顾淞睁眼，讥诮地看了眼乔辛，意思很明显：不能。
　　乔辛气闷中还有股果然如此的平静。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劝，敲门声倒先响了。
　　乔辛急匆匆拉上卧室门，跑去给应天和开门。
　　一进来，应天和就抓着他的胳膊转着圈检查：“手被谁咬的？”
　　“顾淞的……朋友，他以为是我害得顾淞，太着急了。”
　　“还有吗？”
　　“没了。”乔辛火速摇头。
　　“这么长时间没见，瘦了。”应天和最后捏了一把他的小臂，终于松开了手。

　　缓过来后，他凑近乔辛：“人呢？”
　　乔辛用头点了下卧室的方向：“躺着呢。”
　　“真没死啊。”
　　“真的。”

　　应天和露出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表情。
　　好半天，才慢慢边呼气边说：“我以为死了呢。”
　　乔辛盯了半天，笑眯眯地弯了下眼睛：“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可惜呢，怎么是松了口气。”
　　应天和白他一眼，很不情愿道：“左右是条人命，倒也不至于真盼着一个人死。”
　　“是吧……”
　　乔辛舒心感慨。

　　“怎么回事啊？”应天和这才问到正题。
　　乔辛正好想隔开他们，便拉着应天和在沙发上坐下，慢慢讲起自己做的计划。
　　话刚说完，他脑袋就被拍了重重一掌。
　　“浑小子，真有主意哈！”

　　乔辛脑袋连着脖颈的伤口疼，吚吚呜呜地直叫痛，倒是让应天和以为成他是在故意卖乖讨饶，黑着脸无动于衷。
　　“我这不是也不确定吗？就没想着劳师动众。”乔辛委屈解释。
　　“哼，你最能耐，什么事都自己解决。”
　　“别这么说，天哥……”
　　“行行行行行。”应天和投降，快速打断他，回归正经事，“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乔辛卡住，说不出话。
　　应天和也停住，往后撤开身子盯他。
　　几番视线交锋。
　　乔辛弱弱开口：“还没时间想……”

　　应天和露出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和乔辛并排坐在一起，又扣手又抖腿，想得焦头烂额。
　　“问题的重点是要把你给撇清出去，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但凡有些疑点你就惹上大麻烦了。
　　“对了，他醒了吗？”

　　乔辛点头。
　　应天和问：“表态了吗？会不会反手告你？”
　　乔辛刚张开嘴，又纠结地停住。
　　“这个之后再谈。”应天和无奈。

　　乔辛忽然想起来，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新闻啊大哥，”应天和掏出手机，随便点开一个软件就是加粗加黑的标题，配上顾淞的各种照片或游轮照，“不仅是财经软件，就连娱乐榜社会榜都上了。”
　　乔辛一直没时间看手机，现在看到这些，只觉得头疼。

　　“玉书都知道了。”应天和嘟囔，“问我你的情况来着。”
　　乔辛心里空了一下。
　　见他表情不对，应天和收回手机，问：“说起来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个事儿，谁在闹别扭啊。”
　　“别问，别问。”乔辛实在不想回答，“你就帮我回，我现在很好，出国那天一定送他。”
　　“早回了。”
　　乔辛再一次心中默默发誓，下辈子唯应天和马首是瞻。

　　他这边心中五味杂陈，应天和却已经又回到了解决现在的问题上。
　　“要不这样，把他丢到哪个岸边，再找几个记者，让报道说是自己游上来了，或者被人救上来了之类的，来个复活。”
　　乔辛想了想各种可能性，不太放心地开口：“可是，如果顾晋南在这之前发现了，可能会先下手为强，只有我们的话，怕没办法阻止他。”
　　两人愁眉苦脸的对视一眼。
　　想到了同一个人。

　　“那，你联系知渺问一下，她现在应该也很担心你，她们家也有那个能力。”
　　乔辛却被别的东西忽然吸走了注意力。
　　“知渺？”
　　他盯着应天和看：“你前几天不是还叫人家渺渺吗？”

　　应天和哽了一下：“尽问些乱七八糟的，和你处理正经事呢！”
　　乔辛被凶了也无所谓，反正在应天和面前脸皮厚得很，长长哼一声：“好双标啊，你问我就行，我好心关心一下你就不行。”
　　应天和看表情就和想再给乔辛来一巴掌一样，深呼吸了几下，才硬着声音说：
　　“几天前送她回了下她家，这辈子第一次见那么豪华的别墅，对差距有了些具体的认知。”
　　他语速加快，急于让乔辛不要多想般：“说实在的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之前人家没好意思直说，我就太得寸进尺了，现在……”
　　他搓了搓手，没再说。

　　乔辛跟着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应天和的肩膀，表示理解。
　　有些鸿沟，只是存在便让人畏惧着。

　　应天和咳了一声，又将话题转到了乔辛身上。
　　“让他重新出现的时机越快越好，一直拖着小心牵连到你。”
　　乔辛频频点头：“知渺那边我一会儿去联系问一下。”
　　应天和缓缓点头。

　　“对了，醒着呢吧。”应天和问，“先得确认一下当事人的态度。”
　　该来的还是来了。
　　乔辛严肃起来，珍重地点了点头。

　　可即使面上装得淡定，乔辛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打颤。
　　把顾淞和应天和放到一起，不亚于把村里的狗和大鹅关到一个笼子里。
　　左右都是互相敌视，一触即发，你死我活。
　　要是他们两个闹起来，不管从哪个角度想，都会是大麻烦。

　　他想了想，又拉上卧室门，在门外小声商量：“天哥，他情绪有点不稳定，你看着少说几句。那些恩怨以后再解决，好不好。”
　　应天和观察他一眼。
　　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接着卧室门推开。
　　入目就是顾淞被皮带绑了手脚，在床上直挺挺躺着的样子。
　　应天和一皱眉，乔辛就解释。
　　“预防，预防，保险起见。”

　　顾淞这时候也睁开了眼，从下斜挑眼瞧了眼他们，分明是被绑着的，可还是流露出了上位者的不屑。
　　给应天和看得鬼火直冒。
　　他压了压嗓子，难得对顾淞说了句完整的话：“是乔辛救的你，你知道吧。”
　　顾淞嗤笑：“没有他我也不会被推下去。”

　　“那是你的报应。”应天和脱口而出，对上乔辛拼命乞求的视线，又强行调整了语气，“乔辛就是亲自把你推下海十次八次，也是应该的。”
　　乔辛双手合十，心中大叫，语气变了但是话没有变啊。
　　应天和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再次清了清嗓子。
　　“我们可以让你平安回去，但只有一个要求，不许找乔辛的事儿，从此你们两个扯平，桥归桥路归路，再也别见面。”

　　“不。”顾淞即答。
　　“哈？”乔辛和应天和同时反问。
　　“扯不平。”

　　“混蛋东西，”应天和上脚就要踹，被乔辛从后抱住，“你欠乔辛还都还不清，给你说扯平够意思了，蹬鼻子上脸是吧。”
　　乔辛死命咬牙抱着，才把应天和拖到后面去。

　　顾淞就挑眉冷冷看着他们，满眼嘲弄。
　　“他欠我的，我欠他的，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这辈子谁都别想撇干净，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做决定？”
　　应天和被气笑了，他一根手指指着自己，问乔辛：“我？外人？”
　　他就用那根手指指回顾淞：“你算什么东西配说我外人。”

　　乔辛几乎要把两条腿嵌进地板里才能拦住应天和。

　　“不用开那种假惺惺的条件，我这辈子就什么都不要缠着他了，要不就让他亲手把我弄死。”
　　顾淞还在火上添油。

　　乔辛甚至听到了应天和磨后槽牙的声音。
　　“不用他来，我现在就打死你。”
　　说着，终于挣开了乔辛，一拳就挥向了顾淞。

　　“天哥！”乔辛叫得都要变调了。
　　眼看着应天和一拳拳砸向被绑起来的顾淞，乔辛一时情急，钻到了两人之间，硬生生扛了应天和的一个拳头。

　　真的很痛。
　　应天和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乔辛在这个瞬间想到。
　　下一秒，他就身子惯性下往后一仰，倒在了顾淞身上。

　　顾淞一个震颤，似要挣扎着起来。
　　“你护什么啊？”应天和也骂他，转手把他拉起来，“我打哪儿了？”
　　乔辛三分痛表现出来十分，艰难地喘着粗气，捂着手臂不说话。

　　表演虽简陋，但也把应天和唬住了，围着自己直问痛得有多厉害。
　　余光中，顾淞也靠着腰腹力量艰难坐起来，嘴里欲言又止，满脸皆是慌乱。

　　乔辛在声声倒吸的冷气中想，卖惨竟有如此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