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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生气 ...

  •   六月,天已经很热,晚风吹在身上跟桑拿似的。
      辞林偏北,本该春天开的槐花总得到夏初才打着旋儿长。

      梁兆舟正站在树下打电话,沈闻非听了几耳朵,对面还是曾杰飞。

      啧。
      都认识十几年了,怎么还那么多话。

      梁兆舟放下手机,几乎是同一秒,后腰戳上个什么东西。梁兆舟判断应该是手机,毕竟沈老师也不会带着其他东西跑出来。

      “打劫。”沈闻非刻意压着声音道。

      “行啊。”梁兆舟说着,手机在手里转了个圈,很丝滑地被塞入口袋。他转过身,双手举过头顶,低声道,“劫财还是劫色?”

      沈闻非明显愣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很熟悉。
      梁兆舟跟他出柜那个晚上,可不就是站在这棵槐花树底下吗?不过当初,这树还只有枝,没有叶,他还不知道这树是槐花。

      梁兆舟放下抬起来的手,挺没有自觉地用手指在强盗鼻梁上钩了一下:“沈正直老师学坏了?”

      沈闻非啧了一声。学着梁兆舟的动作把手机在手里转了个圈儿塞进口袋,只是动作没梁兆舟那么丝滑。

      梁兆舟挑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揪着衣领往前一倾。
      因为动作太过突然和不熟练,沈闻非的力道没控制好,两人的牙齿很轻地撞了一下,一阵细密的酸麻。

      梁兆舟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抬手用拇指在沈闻非皱起的眉上揉了一下,趁着沈闻非没反应过来,很快将舌头探了进去。动作流畅自然,像是排练过无数次那样。

      槐花味是很淡的,但此刻却甜得发腻。

      梁兆舟没问他为什么突然抓着人就一口啃下去,只是在他脑门上轻轻又揉了一下。沈闻非迟来的感觉到眉骨处一阵酸疼。

      梁兆舟笑道:“撞挺狠。”

      “不熟练啊。”沈闻非说着自己在眉骨上揉了揉。

      “哦。”梁兆舟点头,“沈老师的意思是要再亲一次?”

      “还是别了吧。”沈闻非放下手,“虽说我不介意现在出个柜,但以这么轰轰烈烈的方式出柜,还是有点……”

      梁兆舟难得打断他的话:“沈老师。我觉得我得跟你纠正个定义问题。”

      “嗯?”

      “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比起说出轨,说公开恋情更合适。”梁兆舟道。

      沈闻非在心里琢磨了几遍这话,终于品出味儿来。一脸严肃地纠正自己的话:“虽然我不介意让别人知道我有个男朋友,但是以这么……诶,我刚怎么说来着?”

      梁兆舟已经开始笑,沈闻非想了半天也没回忆起自己刚才到底说了句什么,也跟着笑了。

      笑够了,梁兆舟才问:“跑出来就为了啃我一口?”

      沈闻非眯缝一下眼睛:“没,钦赐你个‘正直老板’的名号。”

      梁兆舟猜出个大概:“我这算掉马吗?”

      “强行算。”沈闻非说。

      “行吧,扯平了。”梁兆舟说。

      沈闻非没算明白这个扯平是个怎么个扯平法,一声“我靠”给他吓一跳。

      “你们……干吗呢?”火火眼睛瞪得溜儿圆,“不是,沈老师,你要寻求安慰,要找人聊天打岔你就找我啊。你跟老大说不嫌有代沟啊。”

      沈闻非连火火要是不接受同性恋,就给他丢池子里喂鱼这事的可操作性都想好了,就换来这么句情真意切的“代沟”,说实在的,他有点同情火火的智商。

      梁兆舟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没救了”。

      见两人都一脸沉重,火火皱了皱眉:“沈老师,要不……你先休息一会,这事明天再说,影响心情……”
      说是这么说,火火已经把“发生了件不好的事情,但我不想和你说”刻脑门上了。

      沈闻非低声问:“有他在,你这店真没倒闭。”

      梁兆舟也低声说:“傻成这样的,也是个特色不是。”

      沈闻非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气,心情复杂地往屋里走,被火火抬手拦下。
      火火眼神看着挺倔强:“沈老师,你得休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能解决。”

      特色。真特色。

      沈闻非歪着身子从他手边绕过去,在火火背上拍了拍:“有空看看脑子,你这大概不是神经发育不完全,是大脑发育不完全。”

      出乎沈闻非意料的,李律师神情也挺严肃,见他进来,手指在桌面上很轻地敲打了一下。

      沈闻非脸上的笑意削减不少。
      他已经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

      李律师说:“有人把你的身份曝光了。”

      。

      今天店里关门早,偌大个院子,就只剩下后院亮着灯。

      火火坐在门槛上抽烟,被梁兆舟当头拍了一巴掌,灰溜溜滚回家去了。李律师很有眼力见儿地也跟着去院子里打电话,屋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

      沈闻非滑动着屏幕,看着这个和自己有关的词条真勇往直前冲上热搜。

      他短短不到三十年的生平履历,像是谈资,被吃瓜网友挂在评论区。更有高手,已经把“54”这些年唯一露过手的几段视频全给翻出来,与“沈闻非”的做对比。

      沈闻非叹了口气。
      也不是说多把这身份当个秘密,毕竟自己连微聊昵称都和网络神秘人的昵称一样。但凡加过他微聊的,又关注古筝圈的,不难猜出54就是他沈闻非。
      但这种突然掉马的感觉还是挺让人郁闷的,他现在就觉得自己跟被人当街扒光了裸|奔|似的。

      “别看了。”梁兆舟说着,伸手把他的手机熄了屏。
      沈闻非啧了一声,却也没打开手机,两人就这么僵持几秒,梁兆舟的手动作着往下想要握住沈闻非微亮的手,不知想到什么,动作忽地一停,只在沈闻非手上捏了两下就松开了。

      沈闻非皱了皱眉,刚想反握回去,梁兆舟已经抽回手,只有拇指直接擦了一下。

      “沈老师。”梁兆舟叫了一声。

      “嗯。”沈闻非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眼睛在梁兆舟已经攥成拳的手上扫了一眼。估计是天热了,他根本没来得及感受到这股突然来,又突然走的暖意。

      梁兆舟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我有个关于曲谱泄漏方法的猜想。”

      “嗯。”沈闻非依旧只有这一个字。

      “……那天晚上,我收拾漏了张谱子,返回去了一趟。”梁兆舟说。

      沈闻非皱了皱眉,这一点他也想到了。
      可是这个猜测并没有依据。毕竟谁也不记得那晚落下的谱子是哪张,而且,就算落下的恰巧是那张谱子,也不能说明什么。泄曲的方式多了去了,在他家隔壁屋贴个听诊器不也能泄曲。

      而且比起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泄的曲,沈闻非更在乎的是梁兆舟刚才下意识缩回手的动作。

      “梁兆舟……”
      “扣扣。”
      沈闻非难得地叫了他的全名,却被窍门声打断,有些不悦回头。

      李律师拿着手机,跳过沈闻非的表情,面色严肃:“落白的身份落实了,本名段白亚,是华国音乐学院研究生。”

      沈闻非的心咯噔一声。
      段白亚。是琴音乐队的古筝手,也是那晚在老文化馆帮他装琴的姑娘。

      看沈闻非这表情,梁兆舟心里也跟着咯噔咯噔了几下。

      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了。沈闻非抓着手机的手有些用力,甚至指节都有些泛白。半晌他才接起电话:
      “喂,琴师姐。”

      琴音没着急回话,长时间里沈闻非都只能听见那边淅淅沥沥的雨水声。
      沈闻非抬头往屋外看了看,满天黑,看不出是不是要下雨,只是依稀觉得今晚的夜风比平时凉。

      “小沈。”琴音的声音很轻,“网上那个落白,是我学生,我想问,是不是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喝酒了,”沈闻非打断她的话。
      除了喝酒失控外,沈闻非从未有过打断琴音说话的先例,自觉失态,掐了下手指。

      听声音琴音应该是打开了窗户,雨声更大了,显得琴音的说话声有些模糊:
      “谱子不是我泄露的。那天晚上,段白亚也是我叫过去帮忙的。”

      沈闻非这词没打断她的话,等她说完了才应了一声。

      琴音说:“抱歉,作为你师姐没第一时间站在你这边。但作为段白亚……就是落白的老师,我不能毫无根据地去怀疑她。我刚联系了老文化馆那边,文化馆里的监控二十四小时开着,你需要的话可以找他们掉监控。”

      “好。”沈闻非说。

      三言两语过去,两人就没什么能说的,一通电话,一句寒暄也没有。沈闻非作为小辈,现在却也没什么心情说什么,匆匆挂了电话。

      “你……”沈闻非转了个身,面向李律师道,“监控,需要吗?”
      李律师点头,沈闻非嗯了一声,从通讯录里翻出老艺术馆那边的负责人,直接把对方的名片推给了李律师。
      托刚还被自己啃的“某人”的福,他现在,什么事也不想干。

      沈闻非重新打开手机,原本没多大热度的帖子带着“国家级演奏者”“抄袭”两个词眼,历时十八小时,成功登顶热搜。看着评论区里一堆感慨天感慨地、感慨一通也不知道在要表达个什么意思的评论,沈闻非烦躁地把手机灭了屏。

      。

      雨已经下了过来。梁兆舟从柜子里翻出两把伞,递了一把给李律师,刚要转身,身后伸来一只手,拿下柜子里最后一把伞。

      梁兆舟提醒道:“沈老师,那把伞坏了。”

      “坏了正好拿回去修。”沈闻非说着,打开这把印着“纯天然鸡精”的黄色大伞。

      沈闻非:“……”

      沈闻非拿着伞转了半个圈,把“天然鸡精”几个字转到背后那面。抬脚跨出屋檐。下一秒,半扇伞骨往下一折,大有要套头的架势。沈闻非反应迅速地把纯天然鸡精往地上一甩,一把普通雨伞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强行给自己收纳了起来。

      沈闻非:“……”

      梁兆舟看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蹲下身,把纯天然鸡精捡起来丢进垃圾桶。把自己手里的伞往沈闻非那边偏了一下:“走了。”

      沈闻非站在原地没动,朝垃圾桶瞪了一眼。李律师听见动静,回头看过来,沈闻非这才很不情愿地跟着梁兆舟往茶馆外走了。

      李律师的车停在门口,梁兆舟的车却停在旧小区那边。送走李律师后,两人一起往旧小区那边走。

      沈闻非眼观鼻鼻观心垂着脑袋慢吞吞往前挪,梁兆舟也只得慢下脚步等他。可两人一并排,沈闻非就开始往另一边晃,梁兆舟把伞递过去,沈闻非又自己缩回伞下,还要在梁兆舟抬伞的手上推一推,示意梁兆舟别把伞往自己这边偏。

      没走出五十米两人的肩膀就都淋湿了。

      在沈闻非第三次推自己手时,梁兆舟叹了口气:“对不……”

      “对不起个屁。”

      跟被点了引线似的。沈闻非的火气噌一下就冒了出来。跟马上要爆炸似的,但张了几次嘴,却又一个字骂不出来。烦躁地闭了闭眼睛,“赶紧走。”

      沈闻非从来没对自己没说过哪怕“个屁”这样算不得粗话的粗话,这次是真气得不轻。梁兆舟咽下要说的话,打着伞跟上沈闻非的步伐。

      梁兆舟帮沈闻非打开车门,等他上了车,这才绕到驾驶座。

      钥匙入孔,梁兆舟略微迟钝地扶上方向盘,刚要踩油门,听闻耳边人一声轻啧,梁兆舟才想起他还没拉手刹。手刹拉下去的一秒,梁兆舟觉得车也跟着叹了口气。

      旧小区这边的住户睡得早起得也早,茶馆的人晚上锁门,早上由他们开门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

      梁兆舟把车开出小区,临要下车锁门,又不放心地朝沈闻非看了看,跟这人下一秒就得跳车跑了似的。

      他没打伞,雨又太大,没等他跑到小区门口,雨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裳。
      把两道铁门拉上,拉着铁链绕了两圈,拿着钥匙却一连戳了几次都没戳进锁眼里。梁兆舟挪开身子,想让路灯照过来,恍惚才想起旧小区的路灯坏了。

      跟中午遇到一路红灯似的,一次不顺,一串儿都会不顺着下来。
      梁兆舟有些烦躁地往衣兜摸了摸想开手电筒照一下,连着把几个口袋都摸了一遍,才确定手机放在车上了。

      突然,一束光从头顶落下。
      雨丝砸在伞面的声音沉重却又清脆,像是沈闻非某首曲子里用作结束的泛音。

      “能死你得了。”
      声音透着不耐烦。是梁兆舟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

      伞和开着手电的手机是何时、又是以何种方式塞进自己手里的梁兆舟不记得,更不记得沈闻非是何时拿过、或者说是抢过自己手里的钥匙把大门给锁上的。

      只是突然发现今晚的雨没那么大,浸透他满背的不是雨,是汗。

      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梁兆舟下意识去接,却发现钥匙只是被沈闻非在手里上下抛了一下。而他伸出的,去接钥匙的手稳稳握在沈闻非被雨丝浸得有些凉的手上。

      沈闻非抓得很紧。虽然梁兆舟这次并没有想要松劲的念头。

      “啪嗒”

      手机和伞同时落地,最后一点亮光消失。
      雨丝在两人面上划过,又从两人相贴的皮肤间挤出。
      唇舌比周身皮肤更湿。

      沈闻非松开搂拽着梁兆舟领子的手,猛喘了几口气,语气很生硬,和他嘴唇的触感不一样:“赔我手机。”

      “好。”梁兆舟回答着,搂在对方腰际的手又想用力,沈闻非退后一步,把大门钥匙砸在他胸上。刚还互相贴合的皮肤被金属的冰凉感刺激一下,梁兆舟赶忙接住。

      “给你十秒钟上车走。”
      沈闻非说完这话,一个眼神也没留给梁兆舟,转身上了驾驶座。
      梁兆舟在原地愣了几秒。

      沈老师……其实也挺难琢磨的。

      。

      真是正直老师当惯了。
      沈闻非思考两秒,确定轰油门对发动机劣性太大,按喇叭会扰民,最后闪车灯泄愤还差点按成雨刮器。

      靠!

      沈闻非在心里骂了句。

      梁兆舟拿着他的手机、伞和大门钥匙上了副驾驶。沈闻非没给他系安全带的时间,一脚油门就轰了出去。
      这会已经很晚,老城区这边夜生活不丰富,路上安静得很,别说车,路上连车屁都闻不着一点。
      沈闻非一路绿灯杀回小区时居然才用了往常一半的时间。

      梁兆舟买的车位是连在一起的,现在空出的唯一一个车位夹在两辆车中间,沈闻非一把方向盘居然就把车直直停进去车位里,沈闻非都觉得自己今晚这气撒的,老天都在帮他。

      梁兆舟靠在副驾驶上,一路上一个字都没说,甚至对沈闻非一把久把车停好都没挑下眉。以至于沈闻非要解安全带下车,手被一把攥住时,他根本毫无准备。

      梁兆舟说:“沈老师,我觉得我们……”

      “闭嘴。”沈闻非说着甩开他的手,“我现在很生气。要聊待会聊。”

      梁兆舟没说话,手却再一次钳上了沈闻非手腕。沈闻非偏瘦,一手就可以把他的手腕牢牢攥住。

      沈闻非没跟他理论,两人就这么互相瞪……准确说,是用力睁着眼睛看了几秒。沈闻非开了口,语气已经没了刚才的凶劲,很平静地陈述事实道:“疼。”

      梁兆舟回神般松开手,借着车内昏暗光线,他看见沈闻非的手腕已经被自己捏出一道红印。刚想再看一下,沈闻非已经解开安全带下了车,隔着挡风玻璃冲自己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梁兆舟坐在车里,半晌呼出口气。

      他惹祸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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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因为作者身体原因,五一后需进行系统治疗,故本文要停更几个月。感谢小伙伴们这段时间的陪伴,如有缘分,几个月后见。 本文不!!坑!!只是停一段时间哈。 致歉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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