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医医馆扬名记》玖噜

32、第32章 分别

　　半月将过，四陈和四秋将去各地医馆协助，还未痊愈的江尧在卧房里躺不住了。

　　腕骨上蜿蜒的伤口已经长出新肉，唯一不见好的是后肩的摔伤，医馆招人的事情只能暂且放下。

　　晌午时，仁济堂内陆陆续续几个百姓过来抓药，药柜旁的四陈正递给病人一纸包药，余光中看见江尧缓步走向诊室。

　　四陈招待完最后一个病人，走进诊室后看到江尧踮脚在取什么东西，担忧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下，随即问道:“江大夫要找什么吗？”

　　江尧早就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她知道来人是谁，没急着回头。

　　架格上放一共有四个棕黄色药箱，她抬手将最外侧的药箱取下，笑着说道:“你和四秋明日就要离开锦阳城，我寻思送你们个药箱，其实本来早该给你们的。”

　　若不是前几日她睡得昏昏沉沉，也不至于将此事拖到现在。

　　黄梨木制成四四方方的药箱，内里布满大大小小的隔层和抽屉，其中针具、常用的药材、装满伤药的瓷瓶样样俱全。

　　听到江尧说这药箱是给他们的，四陈神情一怔，掌心极轻地抚过磨平的四角。

　　“路上你们自己小心，药箱里不仅有草药还有用于自保的药，总而言之，出门在外，万事小心。”江尧没看到四陈眼神中的复杂，她兀自说着，言语中字字都是关切。

　　四陈安静地听完江尧的话，少年抽条的身影在日光下遮住江尧大半边身影，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江尧身上的药香蔓进他的鼻尖。

　　他微微一恍神，注意到江尧双眸中的询问，他整理好情绪后，说道:“多谢……江大夫，还有一事，江大夫过段时间是要去京城吗？”

　　“是，我去京城的话，你和四秋正好少跑一个地方。”江尧诧异地眨了眨眼，她没想到她要去京城的事连四陈都知道了。

　　去的京城最主要的目的是顾昭要认她为义妹的事儿，其次时京城张氏医馆和陈氏酒楼需要人手协助，这样也省四秋和四陈再跑一趟京城了。

　　四陈点了点头，拎药箱的手指愈发用力，他看向江尧，极为郑重地保证道:“江大夫放心，我和四秋定然不会辱没了仁济堂的名声。”

　　见四陈神情严肃到堪比发誓，江尧无奈地笑了笑，再次叮嘱道:“你们在外要顾及自身安危。”

　　招商结果再重要，也比不上人命重要。

　　自从江北延被害和则尔的事发生后，她唯恐城中还有则尔的同谋，若是他们对医馆内其他人下手怎么办？

　　她甚至想过推迟四秋和四陈去其他医馆协助的时间，可在和陆聿顾昭他们商议过后，大家一致认为四陈四秋离开锦阳城一段儿时间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四陈将药箱收好又转头去药房抓药，今儿吴成去镖局送药了，抓药这活儿暂时由他接手。

　　江尧从诊室拿了几本医书，慢悠悠地走出诊室，迎面正好撞见了燕商。

　　兴许是最近查县令被害一案太过辛苦，燕商俊秀无比的脸上透着一丝疲惫，平日里一直笑着的那双眼也挂着红血丝。

　　看到燕商这副模样，江尧惊讶道:“你这是多久没好好睡了?”

　　燕商叹了口气，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江尧身上，江尧刚醒没多久的时候，他来看望过她一次，只是那次他手上的事情太多了，和江尧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

　　他用力按了按额头，将近日焦虑的案子放在一旁，问道:“你好些了吗？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

　　江尧抱着几本医书，抬头回应道:“我好许多了，总躺着也不是事儿，你别总说我，县令被害一案可有进展?”

　　燕商知道县令被害一案与江尧被绑有关，对她并没有隐瞒，直言道:“进展不大，甚至有人猜县令是自杀而亡。”

　　说到这里，他讽刺地笑了笑，这些人为了结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自杀?”

　　乍然听到这话，江尧也是一愣，她被绑在城西时隐约听见有人说事情办成了和县令已死，可是说话那人是谁她分不清了。

　　“案件有进展的话，我回去告诉你。”燕商侧身挡住秋日的冷风，垂眸见到江尧耳畔垂下一缕青丝，他本能地抬手将黑发捋向她的耳后。

　　在燕商指尖马上落在耳垂之际，江尧微微转了下身子，她避开燕商沉重的眼眸，没察觉到他扑空的手。

　　“还有……我听说了顾昭要认你做义妹。”注意到江尧躲闪的动作，燕商淡定地收回手。

　　刚刚他只是下意识做了前世常做的动作，江尧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她躲避他的亲昵也是人之常情。

　　江尧和燕商并肩站着，一人俊逸一人婉丽，路过医馆的百姓无一不赞叹两人的容颜。

　　晌午日光微暖，长街上叫卖声时高时低，少男少女两人的背影极为相衬，看起来仿佛一副画。

　　远处的陆聿正好看见这一幕，酸涩、难过、嫉妒种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在心口蔓延，原本急切的脚步渐渐变慢。

　　江尧侧着身子并未看到另一边的陆聿，此时她心中正在纠结要不要问燕商上辈子的事情。

　　系统被格式化，她也失去了记忆，而燕商作为重生者应该有全部记忆，只是她该怎么与他说?

　　换句话说，燕商能认出来她就是上辈子的江娆吗？

　　上辈子，江娆与燕商相识后，她一直带着帷帽，这辈子燕商能认出来吗？

　　除此之外，让江尧最担心的是燕商和陆聿的恩怨，毕竟之前这俩可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燕商迟迟没有听到江尧的回应，他追着她的目光，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骤然暗下的视线让江尧回过神儿，她眼眸忽闪，想起了燕商的话，应道:“的确有这事儿，顾昭说这样会让我避开很多危险。”

　　顾昭认她做义妹这事儿还是她听江母说的，江母和她说的时候已经答应了顾昭。

　　说实在的，自从想起上辈子的记忆后，她对江母的感情难以形容，那日江母来看望她，两人也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

　　得知此事后，江尧找了个时间和顾昭谈了下此举的用意，顾昭说她总得有个名门的身份，这样万晋国的人不敢动她。

　　顾昭说得有理有据，至于其中的小心思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为了让江尧少一些危险是真的，同时他此举也是在防着陆聿。

　　若江尧身后无依，陆聿哪天犯浑想强娶她，她连拒绝都拒绝不了。

　　顾家好歹也有护国之功，还不至于连一个镇远大将军的义女都护不了。

　　听到江尧的回答后，燕商并没有说什么，他的想法与顾昭相同，此举对江尧有利，他也不会阻拦。

　　再者，顾家的家风一直很好，江尧身为顾家的义女总不会受欺负。

　　江尧不知道燕商心中的想法，看到燕商困得直打哈切，连忙催他回去休息。

　　燕商叮嘱了江尧几句后也回府休息了。
　　**

　　两日后，四秋和四陈两人动身去西承县，江尧穿了厚厚一层衣裳去城门送他们。

　　与江尧一起来的人还有吴成和四毅，以及蒋年。说来此事也巧，镖局正好有镖师去西承县送镖，蒋父听说四陈四秋行程后，二话不说就带上了他俩。

　　“江大夫你回去吧！你还没好，怎么能吹风呢？”四秋不满地小声嘀咕，手中却珍重地揽着江尧送给她的药箱。

　　四陈的视线从四秋怀里的药箱掠过，他回头看向江尧，迎风的少女的长发微微凌乱，此时的她笑得一脸纵容，任由四秋在她耳边抱怨。

　　镖师准备启程，四秋和四陈也不在磨蹭上了马车，车轮碾着凹凸不平的石子土路，车厢内偶尔轻晃一下。

　　四秋掀起车窗，留恋的眼神看向逐渐远去的锦阳城，而另一边的四陈透过四四方方的木窗看着江尧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而送完人的江尧却没听从四秋让她快些回医馆的话，她脚尖一转，调头去了顾府。

　　顾昭与四秋他们离开锦阳城的日子将近，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顾昭应该是后天启程。

　　顾府内，往日凄凉之景已不复存在，院前的枯枝早早有人打扫了，连下人也不像之前那般畏惧主家责骂。

　　顾府管家见江尧上门，他一脸愕然道:“江大夫您这是好了?”

　　他可听自家主子说江尧被绑架后伤势命悬一线，怎么今儿就能下地走路了？

　　“好多了。”江尧轻轻一笑，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顾昭不是要动身去漠城吗？我想着临行前再看看他的腿有无大碍。”

　　听此，顾府管家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心疼，高兴是替顾昭高兴，担心是替江尧担心。

　　江尧和管家没说几句话，就见到了正在窗前下棋的顾昭，他执棋的手很稳，衬得他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你怎么来了？你身体好了?”

　　顾昭见江尧站在管家身后，他执棋的手一顿，说话时语气染上了几分焦急。

　　管家退下后，江尧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看着顾昭的棋局，说道:“顾昭，我好多了，我就是大夫，能不知道吗？”

　　见江尧神情佯装严肃，顾昭轻笑了一下，再开口时，温润的嗓音带了些许戏弄。

　　“没大没小，你该唤我一声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