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医医馆扬名记》玖噜

33、第33章 靠近

　　大雁南去，田间的秋收已然接近尾声，晨辉洋洋洒洒地点缀在山丘上，而此时城门前停着马车，不远处顾昭正和江尧说着话。

　　“你前日说的事我记下了，等有眉目后我写信给你。”顾昭一身暗色长衫显得格外低调，他今日要动身去漠城，临行时又想起前几日江尧向他打听的事。

　　藏黑蹙金藤纹长袍的人?

　　卧床那段时日，他的记忆不太真切，一时间没想起有这样的人前来拜访。

　　再者，来顾府的人未必是来见他，也有可能是与顾家有生意往来的，这事儿还要慢慢排查。

　　或许是顾昭语气太过亲切，江尧心中也难免有几份不舍。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叮嘱顾昭注意保暖，漠城天寒地冷，不及锦阳城温暖，对他刚痊愈的腿并无益处。

　　而早早抵达城外送人的陆聿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见江尧后神情毫无起伏，他只是兀自望着，不久后，来来往往的百姓便淹没了他挺拔的身影。

　　江尧正和顾昭商榷去京城日期，倏然下意识向陆聿的方向望去，奈何人群络绎不绝，将她寻人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

　　“怎么了？”似乎注意到江尧的心思不在两人的对话上，顾昭循着她的视线看向人群，他眼眸一沉，面上却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极其平缓，“说起来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提醒我安神香有问题，估计我这会儿命都没了。”

　　他的话成功地拉回了江尧的注意力，说起此事，她也不由得为顾昭叹了口气。

　　近两年，顾昭在锦阳城养病，但吃食用度几乎都从京城运来，吃穿皆没问题，唯独这香料出了事。

　　当听闻安神香有异样时，顾昭第一个反应是这是他父亲的意愿，可在江尧看来，他的想法并不对。

　　先不说虎毒尚不食子，但从顾昭的父亲尽力为他寻找大夫一事，就能看出此人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听到江尧的猜测时，顾昭虽然没有相信她的话，却也安排了人手回京打听，可他没料到此事竟被顾父知道了，听闻亲子险些被害，顾父急得差点来锦阳城。

　　要不是顾昭的书信及时送到京城，顾父说不准真的会连夜赶到锦阳城。

　　顾父听到顾昭在安排人手调查安神香一事，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暗中帮助顾昭查清真相。

　　顾昭虽未病愈，却也不是傻人，从手下人查清的消息来看，他父亲帮了不少忙。

　　与此同时，一封家书自京城送到了锦阳城，最后直到交到顾昭手上时，他才恍惚发现，或许他真的没有了解过父亲。

　　家书上，顾父第一次说起当年用顾兰和宋盼引诱他国暗探一事，这也是顾昭第一次发现他的父亲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若是有选择，我也不愿用女眷安危换取一国安稳。这是书信中顾昭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当年，顾兰和宋盼应邀踏青后，一道旨意宣顾将军进宫，小皇帝给了他两个选择。

　　一，若是顾将军疼爱幼女，那么朕立刻派人接顾小姐回来，但顾将军要做好短期内出兵的准备。

　　二，若是顾将军心系一国安稳，那么朕保证顾小姐此行的安危。

　　那时，小皇帝刚刚继位，如果执意出兵的话，即使打胜了，也是惨胜。

　　顾将军看着身后一干副将和士兵，他们刚从战火的硝烟下安生没几天，再深陷战乱，谁又能保证他们真的能活着回来。

　　兴许是知道顾将军的赤胆忠心，小皇帝格外宽容顾府，甚至为了保证顾小姐的性命无忧，他特意让自己的亲叔叔陆聿领兵埋伏。

　　而顾将军并不知道，出门踏青不止有顾兰，还有顾昭的心爱之人……宋盼。

　　“那到底是何人害你?”江尧被顾召挡住视线，抬头问道。

　　顾昭摇了摇头，说道:“还未查清，只抓到了几个小喽喽。”

　　说来此事也十分奇怪，那些人像是预判到他的动作，每每都能逃脱他的抓捕。

　　江尧不知道此事还未查清，她皱着眉说道:“那你路上多加小心。”

　　顾昭应了一声，便催着江尧回去，城外的风并不小，他一个大男人吹这么久都手脚发寒，更何况还未痊愈的小姑娘。

　　江尧抵不过顾昭一句一句的念叨，她摆了摆手，想起了顾昭让她喊兄长的那件事:“是，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会听哥哥的话，哥哥也要有哥哥的样子，别再对配好的药挑三拣四了。”

　　顾昭哪儿哪儿都挺好，就是吃药在他这里成了大问题。

　　闻言，顾昭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无奈道:“祖宗，在外你就别揭我短了。”

　　让她喊一句哥哥，结果记恨到现在。

　　眼见着顾昭马上要动身，江尧也没多说什么，和顾昭扬了扬手后转身向城内走去。

　　江尧离开的同时，顾昭转身看向人群一角，语气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奚落:“怎么?陆聿，你也有不敢见人的时候?”

　　**
　　江尧从城门向医馆慢悠悠走着，途中还买了个兔子糖人送给四毅的妹妹——阮阮。

　　她一开始本来打算让四毅和四陈去其他医馆协助，可一想阮阮这个小丫头还小，离开亲哥哥万一不适应怎么办？

　　最后，她想来想去便让四秋与四陈一起出去了。

　　热闹的长街不时传来叫卖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商贩一边走着，一边拉拢着生意。

　　亮晶晶的糖皮包裹着红彤彤的山楂，清甜的焦糖为格外好闻，江尧只觉得好看，却没什么胃口，只是她没胃口，别人不一定没胃口。

　　她买了串糖葫芦后转身涌入人群，纤细的少女顷刻间不见了踪影，这可吓坏了春鸣。

　　春鸣是陆聿派来保护江尧的，可没想到才两天，他就把人跟丢了。

　　“别急别急，我在这儿呢？”

　　一串圆润的糖葫芦突兀地出现在眼前，春鸣错愕地睁圆了双眼。

　　江尧见眼前这人身量并不高，大概也是个未成人，她咂咂嘴，把糖葫芦递了出去:“吃不吃？给你买的?”

　　春鸣愣愣地不敢动，任由江尧将糖葫芦塞到他的掌心。

　　江尧一边闲逛一边和春鸣说话:“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我前天才发现……唉？我是不是见过你?”

　　她的记忆很不错，见过的人都有印象，这个“小保镖”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的问题很多，春鸣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他当暗卫向来是沉默惯了，陆聿这个主子也是不多话的人。

　　他猛然碰到个话这么多的人，浑身僵硬着不知道怎么办，索性江尧也未等着他回应。

　　“我想起来了。”转弯时，江尧突然道 “我好像在陆聿……”

　　不等江尧的话说话，春鸣俯身一拜，动作极为恭敬:“那日是属下一时情急才拽……拽着江大夫去救人，希望江大夫不要怪罪，主子命属下保证江大夫安危，希望江大夫谅解。”

　　“那日是你？”这下惊讶的人轮到了江尧，她只是感觉隐约见过这少年，没忍住诈了诈他，没想到那日拉着他去侍卫住处救人的小少年是他。

　　春鸣这才反应过来，眼皮微动，并没有反驳什么，从神情到动作都是一如既往的顺从。

　　江尧不解地看向他，问道:“你们保护人都是不露面的吗？”

　　“是……也不是。”春鸣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转了个弯，“贵人要么是有要事处理，要么不喜身边有人，属下自然不会暴露于人前。”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医馆了，江尧听清春鸣的话后，正要推门而进:“我没要事，身边有没有人也无所谓，你不用藏着……”

　　后面的话被身后的人一只手悉数阻拦，她还没来得及反抗，那人已经俯身向她脖间探去。

　　江尧求救似的看向春鸣，只见刚刚还扬言保护她的少年毫无动作的站在门外。

　　她的呼吸顿然绷住，能让春鸣视而不见的人是一个，那便是他们的主子——陆聿。

　　江尧面目震惊时，身后的陆聿已经随手带上了门。

　　门外的春鸣察觉到主子眼中的深意，春鸣握紧了手中被他握得粘腻的糖葫芦，最终应声退了下去。

　　屋内微暗，陆聿一只手紧揽江尧的腰间，另一只手捂在她的唇侧，他甚至已经做了被她咬一口的准备。

　　可怀中的人毫无动作，只有轻颤的浓睫彰显着她内心的慌乱。

　　见状，陆聿眼中的愧疚一闪而过，他低下头贪婪的、苛求的、近乎虔诚的靠近她，可他手上的蛮力却死死地锢住她的身体。

　　他想要这人对他笑。

　　“陆聿。”

　　怀里人的一声轻叹让陆聿眼底带上了一抹茫然。

　　她在喊他?

　　陆聿连忙低下头，求证般看向江尧的脸，细碎的日光零零碎碎地洒在她的耳畔，她垂着头并不看他，敛下的眉眼像是染了泪的宝石。

　　她是哭了吗？

　　陆聿紧张地咬了咬唇，自他成年来，这种幼稚的动作已经不会在他身上发生了。

　　可不知道，今日为何，在江尧的面前，他像刚出生的稚子般束手无策。

　　忽然，腿侧一股麻木感觉蔓延至半边身子，陆聿愣愣地看向从他怀里退出的江尧，他眼眶里的泪水突然不受控的砸到地板上。

　　“陆聿，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