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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李怜愁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薛茹月身后涌出来七八个年轻力壮的太监,几人一拥而上束缚着她,押着她便将人拖去了所谓的宗人府。

      宗人府,是管理皇室宗亲的地方。无论是皇帝嫔妃或是皇子王爷的正妻被记录在案的册宝,亦或是皇室血脉的出生与离世,统统会在此处被记录下来。同时,若是哪位宗亲犯了什么罪状,也要在此处接受惩处。

      除却史官办公的地方,整个宗人府便跟个牢狱差不多。李怜愁被人押送进来,进了门便发觉此处暗无天日,唯有几个小小的天窗尚且能泄露一丝暗淡月光,总归聊胜于无。

      李怜愁被押进来,低着头,第一眼就瞧见了一个隔间里关着一个人。似乎是个男人,只是他披头散发,叫人看不清脸。想来是哪位皇室宗亲,但不知犯了什么大罪,被人用八条锁链牢牢束缚着,而这八条锁链无一不被挂在墙上。虽然锁链很长,使他足以在整个牢房里活动,但这八根锁链的重量同样也不可小觑。他不得不被锁链吊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也没说话,只有胸口的起伏尚且能证明他还活着。

      “请问,这是谁?”

      李怜愁抬起头,大着胆子和身边的太监询问了一下,谁料那太监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仰头就是一巴掌。

      扇的李怜愁着实头晕眼花了一瞬。

      “大胆。这也是你能打听的吗?不该问的事儿别问。”

      太监的声音尖细,且有腔调。真跟阴阳怪气这四个字说的一样,一句“大胆”就能带出九曲十八弯的语气来,叫人听了跟催命的符咒一般难受。

      李怜愁挨了一巴掌,心中火气更甚,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发作,只能忍着。她要被押进刑室的最里面,他们走在这处阴冷潮湿的通道上,远处已经有两个年岁不小的嬷嬷在等候。一个嬷嬷瞧着便不是个面慈心善的主,不过,在看见太监打了李怜愁之时,却皱起了眉毛。

      “哟,这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孙公公怎么专挑人如花似玉的脸蛋儿下手啊?”

      这嬷嬷长相很凶,眉毛宽厚,几乎要连成一片。说话也刻薄,仿佛是在无差别的攻击所有人。

      孙公公一笑,浑不在意自己打的是谁,只当李怜愁是个贱皮子,解释道,“琼嬷嬷,瑛嬷嬷。这位是靖王妃。可惜不巧,竟然在皇后娘娘眼皮子底下偷人!皇后娘娘虽然不是靖王殿下的亲娘,可也不能看着皇子受这等侮辱。所以啊,这位有没有命出去还两说呢。人,咱家是给送到了,至于怎么处置,就看两位嬷嬷了。”

      原来这位面相很凶的嬷嬷叫琼嬷嬷。李怜愁暗暗记下了这几个人的名字,面对孙公公的污蔑闭口不言。她纵然心里有气,知道自己受人算计不才进了这地方,但也知道多说多错。恐怕这宗人府的大狱里全是薛家的眼线,自然是先闭嘴保命要紧。

      琼嬷嬷没应孙公公的话,只冷笑了一声。而后便过去从人手中把李怜愁押过来,狠狠掐着李怜愁的肩膀。

      李怜愁已是女子中较高的身材,可这位琼嬷嬷竟然比李怜愁身量更高。不仅如此,琼嬷嬷似乎常年在此处看押犯人,给人用刑,身材也较寻常女子魁梧许多,宛若一个成年男子。李怜愁在她面前,竟是全无反手之力。

      李怜愁动弹不得,等那几个公公走了之后,忽然小声道,“谢谢。”

      她也不明白自己谢什么。她憋着火恨不得破口大骂在场所有恬不知耻的狗奴才。也许是因为刚才这位琼嬷嬷为她开脱了一二,所以她下意识的感谢。因而在李怜愁心底,总觉得这位琼嬷嬷不像个十足的恶人。

      她被两个嬷嬷压着,坐在一张特制的长凳上。长凳自然没有靠背,但长度很长。李怜愁双手反剪被捆在身后,双腿也被困在长凳的一端。她无处泄力,为了不从凳子上掉下来,只能板正了身体。这样一来就变得十分辛苦,比站着还要耗费更多体力。

      琼嬷嬷好似没听见她道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进了这刑室,可就不管你是不是哪一脉的皇室宗亲了。能进来此处,有没有命活着出来都两说,没人在乎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冤枉。姑娘,我劝你有说闲话的力气,不如省省等下留着高声求饶,说不定我们两个一心软,下手也轻些,您说呢?”

      李怜愁也明白多说无益,但是咬着牙,她不可能承认自己真的在皇宫里面私通。更何况她被下了迷药,那段时间除却见到一个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黑衣男子,根本没见过任何男人,怎么可能与人私通呢?除此之外,她也想不透周无渡不过一个庶皇子,他的妻子能威胁到皇后什么。

      只是眼下不是多想的时候,她现在自身难保,还是先咬牙坚持要紧。

      她扭头看了眼琼嬷嬷,一字一顿的说。

      “可我,的确是被冤枉的。”

      一旁的瑛嬷嬷倒是一言不发,但闻此言时却和琼嬷嬷一同错愕了片刻。大约是没想到进来此处的人还真有像她这样嘴硬为自己开脱的,又只当是嘴硬没吃过苦,当即便从墙上拿下来个刑具,站在了李怜愁的面前。

      瑛嬷嬷未置可否,可手上、眼底的毒辣确实比琼嬷嬷更胜三分。

      琼嬷嬷好歹还劝了她一二。

      “冤枉你的人自然知道你多冤枉。咱也劝您,您要是招了呢,就少受点苦,要是嘴硬,咱也没法子不是?”

      说罢,琼嬷嬷用力一拉李怜愁身上的绳结,将人捆的更紧了些。李怜愁立刻感觉呼吸变得困难,加上此处阴暗,本就没多少空气流通,已然觉得有些心慌了。

      一旁的瑛嬷嬷并未拿什么复杂的刑具,只是一根浸了煤油搅着铁丝的鞭子。这鞭子足有二指粗,能舞起来的人必定力大无穷。

      瑛嬷嬷甩动此鞭,这鞭子在她手里好像只是一根普通的麻绳。但抽在地面上,却清晰可见火花。若是打在人身上,只怕凶多吉少。

      李怜愁眼睁睁看着这根鞭子,就那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一下就让她身上的名贵布料直接撕裂开,露出了她光滑的小腿。

      这第一下还不算是很痛,李怜愁还能咬着牙坚持。继而下来的第二鞭,第三鞭,才真的痛入骨髓。这鞭子一下子就打的人皮开肉绽,又沾了煤油和盐水,伤口上再挨第二鞭,便不仅仅是痛感叠加那么简单。这痛是持续的,却不是平缓的,忽上忽下,让人永远不知道下一鞭子究竟是更痛还是麻木。

      李怜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腿皮开肉绽,碎布横飞,甚至有一些被搅进皮肉里,和血肉混杂在一处。她咬着嘴唇,不知是嘴唇渗血还是咬碎了牙,嘴里也是腥甜一片。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发髻散乱,脸色惨白。
      很快,痛感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脑海,她再不能思考那么多为什么。她只下意识的笃定自己决计不能开口,决计不能被屈打成招。
      几鞭子下去,李怜愁已经痛不欲生。鼻腔里、喉咙里尽是血腥气。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瘦了内伤,唯一能肯定的是,这痛苦只比她昔日产子难产之时轻一点。
      却也好像想要她的命。

      李怜愁甚至开始悲观的想,自己是不是又要死了。这次若死了,是真的死了,还是又会重游此生?
      她内心苦笑,竟想若再从来一朝,这次务必要回到与周无渡成亲之前。

      周无渡。
      为什么又想起他来?
      为什么每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她总会想起周无渡。明明祸起于他,明明,他不会救她。

      瑛嬷嬷站在李怜愁的左侧,所以李怜愁的右腿伤的更重。皮肉之痛让她顾不上是不是自己的腿骨也早已经跟着被折断,她能看见自己的皮开肉绽,但意识却已经渐渐不再清醒。到了最后,她开始出现幻觉,她再听不见这间刑室里的一切,也看不见黑暗之中的人和事,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她嘴角渗血,发髻散乱,全然没有了往日明艳。

      不知过了多久,她来时的那条路上,忽然吵闹了起来。但实际上,只是一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而已。

      李怜愁努力抬眼去看,只看见瘦高的一人披着披风,朝着她走来。他不怒自威,好似战场上的修罗。
      那样肃杀的表情,在周无渡脸上并不多见。

      是周无渡,周无渡果然来了。

      周无渡俨然是动了怒,但这幅样子在李怜愁眼里也只是个朦朦胧胧的轮廓。她只瞧见周无渡赤红的眼,而后那人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再之后,她便被人温柔的抱起。

      周无渡独闯宗人府,未多解释,但撂下了一句话。

      “谁敢拦本王,本王定要你们全部陪葬。”

      李怜愁手脚都没了知觉,只能任凭周无渡抱着。
      她闻到周无渡身上的香气,又陷入了那种安宁之中。
      然而又是这种安宁,竟然叫她一瞬间清醒。
      她突然想起来那个黑衣男子——那人身上的香味,竟然和周无渡身上的无二。
      李怜愁忍不住抬眼看向周无渡,她只能看见周无渡的下颌。
      “难道,那人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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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男子带着一块银质的面具。面具上倒映着月亮的模样,澄黄的,圆满的。
      男人抱着李怜愁,轻声唤她。
      “愁愁。”
      正是周无渡的声音。
      李怜愁倏忽醒来,梦魇一般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愁愁”是梦。
      她抹了把额头,满头是汗。

      凝春和知夏都在床边,凝春跪着,一边替李怜愁擦拭额上的汗一边小声啜泣。
      “都是奴婢没用,没有保护好小姐……”
      知夏也沉默,她用热水洗染了血的帕子。一盆血水冒着热气,热气烫红了她一双手,她却一声不吭。
      俨然也是正自责。

      李怜愁赶紧摸了摸二人的手。她失血太多,这会手正冰凉。
      叫凝春和知夏更心疼了。

      李怜愁方才醒时,只觉得腿上火辣辣的刺痛,不动时还好,稍一动,便牵扯着无数细碎的伤口齐齐作痛,痛得她忍不住惊呼。

      李怜愁动也不能动,只好僵硬地躺在原处。她一动作,床上的帷帐便轻轻晃动了起来。不是王府里的浮光缎。李怜愁这才想起自己应该是还在宫里。

      知夏会意,与她解释。
      “咱们现在在靖王殿下从前住的广阳宫里。您被带去宗人府,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靖王殿下便去带您出来了,不过这事儿还没定论,皇后娘娘哪肯放咱们回府,所以就只能先来王爷以前的宫殿里先休息。大那儿回来后您一直昏睡着,不过……听皇后那边儿下人们的意思,这回靖王殿下算是和皇后娘娘彻底撕破脸了。所以皇后娘娘说,等您醒了,就立刻去凤仪宫问话。”

      这些话传进李怜愁耳朵,竟把她听得一愣。
      周无渡为了她,竟然和皇后撕破脸了?他从前多么八面玲珑,宁肯舍弃周遭人的性命也要维持住他身为皇子的体面,不可能叫人抓一点把柄。
      怎么今日,为了她,和皇后翻脸了?

      李怜愁想相信,却又不敢。认识周无渡两世,她却始终觉得好像从不真正认识这人一般。她从前以真心相待换来的是被欺骗被辜负,如今她不想交托真心了,偏偏周无渡却好像悔了,开始对她好了一点。

      周无渡好像后悔了一样。好像知道自己前世对不起李怜愁,所以想方设法的弥补,或者说,想要改变那时的不圆满。

      李怜愁被自己吓了一跳。
      周无渡怎么会后悔?他又没有经历那样的一生。

      李怜愁脸上还有一丝疲色。她失血太多,脸色苍白,却正因如此带了一股病态美。
      凝春担心她,便道,“不若咱们再休息会吧?左右皇后那边不知道,您装没醒也无妨。”
      她话音刚落,外面通传了一声,皇后身边的赵公公便进了寝殿。

      赵公公远远站着,白色拂尘甩了一下,朝李怜愁行了一礼。

      凝春与知夏相视一眼,拉下了帷帐,二人纷纷起身站在床头。

      李怜愁隔着帷帐,道,“上前说话吧。”

      李怜愁也不大了解赵禄海这人。他明明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可又不像薛茹月本人那样为难她,相反暗地里还帮衬不少。李怜愁下意识觉得这人惯会见风使舵,心里又防备三分。

      赵公公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没低头,但轻声道,“殿下在凤仪宫。但请主子放心,殿下没事。”

      这话说得有点假了。李怜愁也不是傻子,不会真的相信发生这么多事,周无渡被皇后叫过去还能捞着什么好。但赵公公这会来报平安,肯定也不能是他自己的主意。

      李怜愁面色不善,直白问道。“谁派你来的?”

      “不瞒您说,还能有谁啊,不就是澹台家的大姑娘——澹台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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