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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金发青年的幻影凝视着虚空,他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围应该是空无一人的,但他好像是在对这片残酷的土地上的所有人立下誓言:“我要让虫族听到我的名字时就感到绝望。”

      “我要让凯斯迪亚这四个字、成为虫族眼中的恶魔。”

      “13区将成为最和平的土地……”

      那双和他相似的眼睛里含着希望和骄傲,以及执着──或者说固执。

      林青猛地挥出手,五指从那道虚影中穿过,昔日的影像碎在温暖的空气中,散落成金色的光点。

      他知道那个和自己长相相似的青年是谁了。

      养父从未提起过的人、名字几乎被13区网络抹去的存在──凯斯迪亚。

      潘钟缓缓叹了一口气,扣下了扳机。

      但子弹在安装有义体的人面前并不占有绝对的优势。

      林青在即将中枪前躲开了。

      他身上的义体开始迅速运转,潘钟的动作、表情在林青眼里被逐帧拆分,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青一把掀飞了潘钟手里的枪,将他摁在了地上。

      “你认错人了。”林青说道。

      “我没有……你陪伴了我们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连你是谁都分不出来。”潘钟艰难地反驳着。

      “我不相信那惹人厌的岁月会把你的影子也从我脑海里磨得看不清,以至于害得我把你和别人混为一谈。”

      潘钟缓缓地在林青的压制下撑了起来,他身上的机械义体发出持续的哀鸣声,由于过度开发义体对身体造成的负担,鲜血从大校的鼻腔里流出。

      林青微微蹙着眉,他的对手全身的肌肉和机械都夸张地鼓胀起来,不要命地挣脱开自己的钳制。

      林青睁大了眼睛。

      他听见了经过数次改造强化后的拳头与空气摩擦的声音。

      潘钟一拳砸向了林青的胸腔,林青被那力道推得双脚离地,又闷哼一声倒在操场上,这次他没来得及躲开。

      “凯斯迪亚,你什么时候把对待敌人的那套狡猾也用到了我们身上?”潘钟说道。

      林青仰面躺在地上,面对着灰蒙蒙的天空,胸腔痛苦地起伏着。

      “对着我叫一个陌生人的名字……你还挺骄傲啊长官?”林青反驳着。

      潘钟那一拳力道太大了。

      崭新的军装破了一道口子,一枚勋章从那道划痕里切了出来,露出一丝灿烂的金红色。

      那是林青的养父留下来的东西,林青把他装在胸前的口袋里,这种精巧的玩意放在地下街道是没人买的,它不值钱,有时候只能代表一点过去的荣耀。

      但潘钟的眼神忽然变了。

      这名对他突然发难的长官小心翼翼地蹲在他身边,动作极其细微地伸出手指想要拿出他养父的遗物。

      但林青不想给他──真是好笑,他凭什么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一个揍了自己的人?

      他抬起手一把按住了养父的勋章,挑衅一般地看着潘钟。

      潘钟却惊喜又愧疚地蹲了下来,望着他,试图撬开林青的手指:“我不该对你动手的……伤得严重吗?我马上带你去医务室。”

      林青的手抓得更紧了。

      “孩子,你不要害怕,”潘钟大校似乎想要尽量平和地给他说话,但声音依然是颤抖的:“告诉我,这是谁的东西?”

      这人终于相信自己不是他那老对头了?

      林青回答:“你大爷的!别掰了,我就不给你。”

      那枚勋章最后还是被潘钟拿出来了。

      林青躺在地上起不来,只能对他怒目而视。

      潘钟坐在地上,垂下眼睛细细看着那枚遗物,他那模样认真到过分了,林青觉得有点惊悚。

      钢铁铸成的冰冷手指轻柔地抚摸着那金色的边。

      林青想,这个叫潘钟的大头兵对这枚勋章的了解应该比自己要多得多。

      林青毫不意外地从这个长官嘴里听到了养父的名字。

      “孩子,告诉我,你认识一个叫林沙行的人吗?”潘钟把勋章放回他破了的口袋里问道。

      林青非常执着地摇头。

      潘钟却笑了:“你知道他。”

      “我现在就带你去治疗。”

      潘钟扛起林青就往医务室的方向走,边走边说着:“你不要看我长得年轻,这都是那什么?身体强化──都是因为些科技与狠活,我年纪其实不小了。”

      林青觉得这人好唠叨,他想还回去一拳。

      “距离我从一个无业游民到所谓长官,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之前的许多伙伴也都离开了,很难再见面。”

      “但我时常忘记这一点。”

      “我也没想到,”潘钟笑了,眼睛眯了起来:“我竟然会认错人。”

      林青最后不是被扛走的,是被带轮的担架给推走的。

      他在半路上就动不了了,潘钟那一拳打得够狠。

      新兵刚到部队的第一天,小半个医疗队的人就收到了通知,说是一个长官把新来的士兵误伤了,慌慌张张地跑去救人。

      废弃的操场难得跑来了一群看热闹的士兵。

      “这什么情况啊?”有人挤在人群中问。

      “不知道哇,大校现在也没说什么。”

      “我说──你们不觉得蹊跷吗?一个新来的士兵在几乎没人的操场被大校打伤?”

      “这件事是很奇怪,但那又怎样,谁敢去询问真相?那可是潘钟。”有士兵无所谓地说道。

      “你说的对,我听说过潘钟大校,他资历够老、人脉也够广,13区刚崛起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名声了。”

      “13区崛起?你在说什么笑话。”有人嘲讽道:“你要不要看看我们被天上砸下来的虫族揍得有多惨?”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他身旁的士兵解释着:“甭管13区现在有多拉胯,它曾经确实短暂地辉煌过一段时间。”

      雅各.加登从人群中挤出来,慌乱地对大校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那新兵的班长来领人了。”周围的人小声说着。

      雅各.加登冲到林青的担架前,瞪着这个到处惹事的家伙。

      林青心情不好,面无表情地看着班长。

      “长官,实在抱歉,这是我手底下的新兵,等他能站起来了,我一定会惩罚他!”雅各.加登焦急地说。

      他可一点也不想得罪这个大校。

      “惩罚?”潘钟问。

      “对,没错,长官。”雅各.加登点头哈腰地说着:“这个人是所有新兵里最难管教的一个,您是不知道,他进军营前就犯下了错误……”

      潘钟抬起眼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林青撇过了头不看他们。

      雅各.加登用颤抖幅度极大的手指夸张地点着林青的后脑勺:“他竟然向我们的上级提错误意见!试图抹黑我们刚正不阿的形象!”

      林青“啧”了一声。

      医疗兵围在林青周围,但谁也没有阻拦班长。

      “您听,您听听长官……他这态度就很有问题,说不定他心理也有问题,这种败类……他打扰了您的事情,我立马收拾他!”班长坚定地说道。

      潘钟沉默了半晌,皱着眉微微点了点头。

      雅各.加登逐渐浮现起庆幸的笑意。

      “我现在也想立马收拾你。”潘钟说。

      班长的神情忽然变得迷茫且慌乱:“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长官!”

      潘钟看着雅各.加登,他觉得这人就是一滩烂泥。

      大校的眼里充斥着厌恶和无力:“下次再这样,你这班长就不用当了。”

      “啊?”雅各.加登觉得很奇怪:“长官,您在说什么?”

      潘钟像看垃圾一样看着雅各.加登:“我认识你,也一直知道你是个只会讨好上级的败类。”

      林青想翻个身,被旁边的医生一把摁住了。

      “当然,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我本来也懒得管了,管不完的。”

      班长露出了屈辱的表情:“长官,无论如何,您不该质疑我对13区的忠诚。”

      “我曾经为了13区的安全,和战友共同与犯罪团伙对抗,我亲眼目睹好友在自己面前牺牲,无比痛苦……您是为13区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想必您也有过这种体会吧?”雅各.加登说着:

      “像我这样的人,能力当然是比不上您的,但您也不能质疑我的为人呀!”

      潘钟在听到“战友”两个字时被气笑了。

      雅各.加登听见了那笑声,有点心虚地瞟了一眼周围的人群。

      “你别在这吵吵了,我听着都烦。”潘钟挥挥手示意他滚蛋。

      “是,长官。”班长不甘心地说。

      “也别动这个士兵。”潘钟指了指林青。

      雅各.加登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也依旧假笑着说:“那是当然的。”

      “长官,我这就走。”雅各.加登挺直了脊背,点点头,又扭头对医生们说:“赶紧的!把患者送往医院。”

      医疗队立刻把林青往车上推。

      如果现在躺在担架上的不是林青,而是一个没有安装义体的普通人,那这个普通人现在已经要准备好迎接死亡了。

      潘钟的军衔是打出来的,不像现在13区的许多长官,职位里都掺了水 。

      这个大校在对部队心灰意冷前都还是个狂热的战斗份子。

      不是谁都能承受潘钟全力以赴的一招的。

      林青的胸腔很疼,即使他现在几乎动不了了,可他依然不会感到对死亡的恐惧。

      义体会保护他。

      可医生也会发现自己的义体。

      林青在车门关闭前看到了两个室友的身影,微微扬起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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