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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 提意见?”林青莫名其妙地睁大了眼睛说:“ 我为什么会有意见?”

      雅各.加登班长对林青怒目而视,像是一个忠心的、被写好古老程序、还没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 你还没有意见!”

      班长重重地拍了几下身边的坐椅,他的右手是安装有军用义体的,强大、粗鲁也昂贵,安静的大巴车内顿时响起突兀的噪音。

      就雅各班长那一截义体,恐怕比这辆车上除了林青以外任何一个士兵都值钱。

      这是一个科技比任何一段历史都要发达的时代,对于战士的要求早就不满足于强悍的血肉之躯,军用义体才是士兵的追求。

      只要安装了强大的义体,哪怕对面的敌人是个全身都是肌肉的壮汉,也能轻松把对方碾倒。

      除了林青,车上的其他士兵全都被吓得缩了缩肩膀。

      在遇见林青之前,这位班长可没怎么管事,所以大家几乎都是嘻嘻哈哈地混过来的,新兵们哪见过这种阵仗。

      “你公然在官方网站上发泄不满,知道这会带来多大麻烦吗?”班长沉痛地说道:“我手底下的所有士兵都会因你而蒙羞!”

      林青了然地看了他一眼,有那么一瞬间,班长以为林青就要笑出来了,但林青只是露出了一个无辜又迷茫的神情。

      哦,是因为他随手发的那段话啊,林青终于想起来了。

      在官方以为他的家被水淹没之后,他是为一个眼熟的居民解释过。

      林青做那件事的时候就知道有人要来找他的麻烦。

      但那又怎样呢?他哪天又没惹上麻烦了?

      “班长,你在说什么?”林青问。

      林青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班长:“我为什么会有不满,你确定不是有人盗了我的号?”

      “你还在这狡辩。”班长高高扬起头颅看了林青一眼:“起来,那个座位不是你该坐的,去,到车中间做俯卧撑。”

      “这辆车到目的地前,你不准停下来。”

      “是,班长。”林青同样是一脸坚毅地看着雅各.加登,姿态极其标准地走到车中央,竟然真的做起了俯卧撑。

      当然,明眼人都知道那表情是装的。

      他听见周围的新兵在小声数数。

      等那些士兵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的时候,林青依然没停下来,如果仔细瞧的话可以看见他的鼻尖象征性地流了几滴汗。

      林青不会因为这种级别的运动而身体疲惫。

      他养父在生前给自己安装过义体。

      林青不知道这种贵重的东西养父是从哪里弄来的,他也没问。

      所有人都明白,胡乱安装义体有可能会成为赛博疯子。

      但林青欣然接受了改造手术。

      因为他知道养父在临死前都珍爱着自己,就像养父在脑死亡前都觉得13区会变好一样。

      “你为什么不流汗,是偷懒了吗?”雅各.加登问道。

      林青回答:“报告班长,体质原因,不易出汗。”

      林青总不至于说“因为我装了义体所以你再怎么罚也没用”,他可不想因为身上的东西被别人拆了换钱。

      他的义体比较特殊,机器无法检测出来,只要他不开口,没人会发现。

      “地方到了,停车。”雅各.加登说道。

      大巴停得很突兀,林青看起来没抓稳地板,因为惯性往前撞了半米远。

      车上的新兵惊疑不定地看着林青和班长,没谁敢站起来。

      “你会被分配到最难混的宿舍,”雅各.加登说道:“那是omega和alpha被放进一栋楼的地方,以后有的是人找你麻烦。”

      林青拍了拍手上的灰背对着班长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满脸无所谓。

      班长补充道:“不只是你。”

      “刚才跟你坐在一排的omega也会同你住一起。”

      “你现在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雅各.加登饶有兴趣地问。

      林青转过身意味不明地看了雅各.加登一眼,然后笑嘻嘻地揽住了那个社恐omega的肩膀。

      omega被吓得颤了一下。

      “以后就是室友了,”林青看向雅各.加登宣布着:“放心,这几天不论谁欺负过你,我都会替你伸张正义。”

      “谢……谢谢。”社恐低头小声说。

      林青笑道:“这话说的怎么样班长?你要是不满意,我还能更具体一点。”

      雅各.加登像看一团废品一样看着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等着吧,像你这种不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在新兵接受一段时间的训练被分流后,一定会被送到最危险的地方。”

      “你会去直面虫族袭击的第一线,俗称敢死队!”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你怎么哭鼻子,都不会有人来管你了。”

      “全部给我下车!”雅各.加登吼道:“按照我发给你们的编号找自己的寝室,除了你,林青,还有你旁边的omega。”

      “你们两个,给我滚去最破的那边。”

      ………

      林青觉得这个“最差的寝室”还不错。

      他跟旁边的社恐勾肩搭背地往前走,一路上遇到众多alpha朝林青打招呼吹口哨,林青兴致勃勃地挥手回应了几个,他那自在的劲儿简直就像是土狼回了窝。

      林青往上走了几楼,到了大致分有omega的那一层,随意地选了一间寝室,在走廊上众多alpha的注视下颇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来。”宿舍里传出带着点慵懒的声音。

      林青推开了门。

      “等等……小心!”

      他一开门,首先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迎面向他跑来的大老鼠。

      准确的说,是一只体型过大的花枝鼠。

      它长着白毛,小半边身子、包括头的一部分都被机械代替了,眼睛里直冒红光。

      花枝鼠快冲到林青身上的时候,他身边的社恐已经要吓得晕过去了。

      林青一边眼疾手快地扯住了社恐的衣领,免得他一头栽地上;另一只手揪起了花枝鼠的脖子,那大耗子就在林青手上吱哇乱叫。

      “抱歉抱歉,是我带过来的宠物,我没把笼子关好。”有个染了一头紫毛的青年冲到宿舍门口接过了林青递给他的白鼠,捏着它塞进了笼子。

      “这边不准养宠物,”紫毛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但它很乖的,刚才那是突发情况……就当没看见怎么样?”

      花枝鼠在笼子里安分地呆了两秒钟,又把嘴从笼子里挤出来,一对长而洁白的门牙咬住了笼外紫毛室友的衣服,拼了命地往笼子里扯。

      “行。”林青把包放在了简陋的桌子上,开始收拾床铺。

      紫毛扭过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花枝鼠一眼:“你又啃,你要不要看看我还剩几件能穿的衣服?”

      花枝鼠松开口,歪起脑袋吱吱喳喳地叫着,紫毛也不发脾气了,瞅着白鼠傻乐。

      “谁是最可爱的小鼠呀?”

      花枝鼠扒拉在笼子里叫了一声。

      “谁家小鼠最乖呀?”

      花枝鼠又叫一声。

      紫毛好像玩够了,终于把目光分给了林青。

      “你怎么就被分进了这个破烂宿舍啊?得罪谁了。”紫毛问道。

      “一个叫雅各.加登的班长。”林青套上军装照了照镜子,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帅。

      紫毛愣了一下:“哦,他啊,我听说过这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据说他那义体来路不光彩。”

      “不过整个军营,除了当初这里的创立者凯斯迪亚以外,没谁是好人。”紫毛坐在狭小的座位上,刚想抽一口电子烟,似乎意识到周围有室友,又有点心虚地把烟关上了。

      “凯斯迪亚?那是谁,我完全不知道。”林青问道。

      “网上几乎查不到,”紫毛笑了:“很多事情是口口相传的,你的家人不说,那些人当然会被遗忘。”

      “13区曾经的太阳,他像一个神话,据说那时候就连强大安稳的9区都忌惮我们、也敬佩我们。”

      “虫族在他上战场之后甚至特意学习了人类有关‘投降’的语言,看见他就服软,然后拼了命地逃跑。”

      林青惊讶地看着紫毛。

      那种残忍又疯狂的生物,原来也有被敌人吓得闻风丧胆的时候吗?

      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林青靠在爬梯上,饶有兴趣地问:“那他怎么在网上消失了,他犯错了吗?”

      “犯错?应该说……在犯错之前,他就出事了。”紫毛的笑容渐渐淡了。

      “他被关在了天上。”

      林青还想再问什么,紫毛却提醒道:“ 你该去领装备了。”

      “ 现在吗?可是我还没收到通知。”林青耸了耸肩膀。

      “ 你确实还没收到,但你得比别人更早,”紫毛说:“ 不要忘了,你是个被班长针对的人。”

      “ 哪怕你有一点能被挑毛病的地方,那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林青笑了笑:“ 谢谢” 。

      他又仰起头望向缩在上铺的社恐:“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

      社恐结结巴巴地拒绝了。

      林青揣着裤兜哼着歌独自往集合地点走。

      他懒得看地图,确定了大致方向后就开始瞎逛。

      脚下的路总令他熟悉,林青把这归结为既视感。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他走进了一个荒凉的、似乎是被废弃了的操场。

      这里长着贫穷的地方难以见到的树、以及富裕的地方不可能长出来的野草。

      林青觉得这地方景色挺不错,适合一个人畅享未来──如果还有未来的话。

      假如还有多余的时间,他想在操场里找个台阶坐下来,吹吹风。

      不过他现在该离开了。

      他绕到了操场的外围,准备继续往集合地点走。

      林青在长了青苔的阶梯上看到了一个人。

      鬼使神差地、他停了下来。

      林青不愿意再走出这个空旷到有些死寂的操场,只想伫立在在这里凝视这个身影。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觉得自己中邪了。

      那是一个青年的背影。

      金色的长长的卷发,白皙的手腕,线条流畅的肩膀,以及松散地披在身上的陈旧的薄外套。

      旧日的阳光照射在青年的身上,看起来暖融融的。

      蓬松的头发微微晃动着,青年在说话。

      “……设计图又有了进展,第一批的工程队也已经联系上了。”

      金发青年的声音很清澈,让林青想起纪录片里泉水的流动声。虽然林青没有看到他的正脸,但林青就是觉得对方一定是美丽而耀眼的。

      “13区外部的输水管道一直不太安全,那一片地区的排水系统必须要做好。”

      “我要给那条线上所有的地下街道都装上防水系统……”

      “还有那件糟心事”

      “虫族在昨晚又入侵了13区外围,当时我还来不及赶过去,那些该死的东西,不敢当面和我对峙,却也没办法完全驱逐。”

      “手段得更残忍些才行……”

      他是谁?

      林青想要再往前走两步,把那话听得更清楚些。

      他伸出手,指尖和那近乎虚幻的影像重叠。

      林青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冷。

      就在他的背后,有人举起了一把枪,枪口正抵住了林青的头部。

      “凯斯迪亚,给我滚回天上去!”

      有一个面容英俊、眉间带着皱纹的军官扣住了林青的肩膀怒吼道:“我不管你又是怎么出现的,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

      “别装傻,你的背影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林青顶着那把冰冷的枪,缓缓扭过了头。

      军官看清了他的面庞,皱着眉问:“你又想谋划什么?”

      “长官,你认错人了。”林青说道。

      “我怎么会认错?”潘钟大校皱了皱眉:“你终于疯了?竟然拿我当上级。”

      他的机械手掌死死地抓着林青的肩膀:“你再挣扎,我会开枪。”

      林青刚想开口说什么,潘钟耳边的通讯器就响起了谄媚的声音:“大校,您刚刚说要过来,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吗?”

      “屁事没有。”潘钟回道。

      “噢,那实在对不起,打扰了。”

      “我不清楚你说的是谁。”林青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我今年才十九,刚开始独立生活,和你嘴里那个人恐怕区别有点大。”

      “我不可能相信这句话,凯斯迪亚──以现在的科技水平,你想将外貌维持在几岁都可以。”

      林青被那手压得喘不过气,他抬起眸子想再次开口,却看到不远处的金发青年转过了身。

      他有一张非常艳丽也锋利的面孔,嘴角微微上扬,神情带着点骄傲。

      林青呆住了。

      那张脸和自己很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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