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国度最强统领》蚂蚁蚂蚁蚂蚁

2、第 二章

　　林青有些恍惚地跟着人流往上走，踏在勉强可以分享到一点阳光的地面上。

　　但他看见的东西和别人不一样。

　　他透过半空中的“眼睛”，看见狭窄街道里的人们像下雨天的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连成一条细细的线，有点滑稽和可爱。

　　有人挤进了略高一点的楼房──有的是被好心人带进去的，更多的是自己强行闯进去的，他们进不了更高的楼，那种充满科技感的地方需要通行证。

　　这只眼睛好像是一款较智能的摄像头，可以在空中悬浮。

　　大水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怒吼声冲刷在地面上，迅速地卷向了地下街道，水里夹杂着大石块和受污染的泥土，有人运气不好，正对上了那片水，还没来得及发出叫喊声就被卷走了。

　　他慌了，地底下还有人没来得及逃出来。

　　就在水即将流进地下街道的时候，所有的出口侧面突然钻出好几层厚厚的钢板，把那些水给阻隔住了。

　　那是专门防水灾的设计。

　　林青有点疑惑：他在今天之前也从没有仔细观察过逃生口，更不知道地下街道会有这种级别的防护，他之前还以为这片地是人们实在没地方住了自发挖出来的。

　　谁会闲得没事给他们留下这种规格的保护性建筑？

　　“眼睛”向昏暗的天上望去，只能看见那只虫族的小半个身躯，它看起来可以一口咬断一栋高楼。

　　林青知道会有人得救。

　　会有人来赶走这只虫族的，但并不是为了他们。

　　那些居住在最顶端、最显眼的位置的人会叫来军队救援。

　　悠长的警笛声从高楼上响起，尚存的监控摄像头环绕在那些大型公司周围。

　　半空中悬浮着的大屏幕切换到了这片土地的现场直播。

　　在直播屏幕中，救援队大批地飞往了高楼的方向，楼内的幸存者很快被护送着离开了。

　　林青还没资格被护送，他钻进了一栋烂尾楼，坐在地上不想动了：那只虫族踩一脚就会有一片简陋的老房屋被毁掉，而它有许多只脚，谁也不知道它下一秒会爬到哪里。

　　他现在躲在哪其实都没区别。

　　他听见直播里传来主持人的欢呼声：“大家有救了！我们最有效的支援、一架b级的机甲已经赶了过来！”

　　机甲？那是林青从小到大只在网上看过的东西。

　　他出生在繁华与混乱组合在一起的13区，这里是受虫族入侵频率非常高的地方──虽然他今天才遇到活的虫族。

　　而机甲是可以和虫族相对抗的存在，有的战斗型机甲甚至拥有和虫族同样庞大的体积。

　　“机甲来了，幸存者也已经救出，我们将获得胜利！”主持人的声音飘荡在他耳边，林青皱了皱眉。

　　不远处的半空中，有一架体积比那虫族小两圈的机甲晃晃悠悠地飞了过来，中途还差点熄了火，有半边身子跌到了地上，一脚踩碎了几栋居民楼。

　　虫族懒洋洋地半睁着八只眼睛，其中有两只望向那机甲。

　　林青看到那机甲有些笨拙地抬手朝虫族轰了一炮。

　　虫族背对着它，连躲都懒得躲。

　　巨大的响声向四周扩散，地面都在跟着晃动，林青咬着牙捂住了耳朵。

　　附近的楼房霎时间被烟尘包围。

　　那只林青操控的摄像头被遮挡在了灰尘的外面。

　　“眼睛”又一头扎进浑浊的烟尘中，继续朝虫族的方向飞过去。

　　它不小心飞得太近了，近到能够清晰地看见虫族丑陋可怖的眼珠。

　　不知道为什么，林青看着那情景有一种隐约的兴奋感。

　　那只虫族也看到了这个奇怪的摄像头。

　　八只复眼恐惧地睁大。

　　林青很难想象自己会在一只大虫子身上看到恐惧的表情。

　　不远处又开了一炮，但那台机甲打中的是虫族坚硬的背部，它毫发无伤。

　　它不可能在害怕那台机甲。

　　那它究竟在怕什么？

　　虫族的翅膀突然高频率地摩擦了起来，借助监控器的录音功能，林青听到了一阵粗糙的声音。

　　“####……”

　　“……对……入侵…感到抱歉”

　　它在模仿人的语言！

　　“……现在就撤离……请原谅……”

　　虫族突然展开翅膀飞向高空，被卷起的气流冲散了阻挡视线的灰尘。

　　那台小小的摄像头依然停留在原地，没有破损。

　　虫族逃跑了。

　　它面前明明没有任何危险──那台机甲的操作实在是太粗糙了，林青不认为之前的机甲可以震慑到虫族。

　　林青听到不远处的直播里传来主持人激动的喊声：“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三十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虫族主动逃跑。”

　　“要知道，虫族是一种非常残暴的生物，我们甚至一度以为虫族不畏死亡……”

　　“看得出来，13区的军队在这几年进步得越来越快……”

　　远处已经有负责建筑的中型机甲成群地飞向被破坏的水管开始修补。

　　从输水通道里迸发出来的水渐渐变少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在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后终于渐渐离开。

　　林青的智脑里突然传过来一封政府发来的邮件。

　　他打开邮件，那是一则强行征兵的通告。

　　直播上的主持人继续讲道：“这次虫族的小规模侵略还引来了一场水灾，地下街道这种地方想必是受到了很严重的破坏了的，不过大家不用担心居住在这里的无业游民会因为失去住所而影响环境的稳定。”

　　“我们已经给无业游民中的青壮年提供了参军的机会，他们将会在部队里获得深造。”

　　林青站在烂尾楼上往下俯视，这一片街区的排水系统其实做得很好，现在路上的水已经很浅了。

　　尤其是地下街道的上方，那里挡水的钢板几乎已经露出了水面。

　　里面还有人。

　　他几乎是飞一般地冲下楼，淌着水走了过去。

　　钢板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了，在逃生通道的出口处，有许多双带着恐惧和迷茫的眼睛看着他。

　　“外面怎么样啦？”有人问。

　　林青说水停了。

　　地下街道的备用电源还在执着地亮着。

　　又有人问：“他们为什么要我参军呀？”

　　“因为他们觉得我们家被水冲垮了。”林青边说边往人群里挤。

　　“可是我家还好好的。”

　　林青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你没有拒绝的渠道。”

　　林青其实是无所谓进不进军队的。

　　进了部队，可能会被分配成医疗兵，或者负责进行灾后治理的，再或者机甲维修，偶尔有运气特别差的炮灰或者能力很强的路人王会被送去当机甲操作员。

　　13区本地没有几个强劲的操作员，现役的几名a级b级操作员还是从别的区重金挖过来的。

　　至于为什么他们没有自己培育出的高级操作员──拜托，整个13区有一大帮人吃不饱饭，更不用提文化水平，这帮人进了部队再努力也不可能一跃成为高级操作员，除非部队运气好招到几个天才。

　　如果他能成为一名13区的军人，就可以为其他公民提供帮助。

　　但“公民”与“公民”也是有区别的，部队从属于高楼上的人，为他们服务；对于楼底下的，在有多余时间、多余金钱的特殊情况才会顺手管一管。

　　可是林青想帮的是楼底下的。

　　他操控智脑搜索着13区向政府部门提意见的网站，在被卡顿十几次后终于把地下街道的情况说了一下。

　　立刻有人回复他“谢谢您的建议”。

　　然后他的号就被封了。

　　林青一脸“果然如此”，无所谓地溜达回家随意地收了点东西──他家和这里的其他家庭一样穷得叮当响，也确实没什么可收的。

　　唯一需要带走的就是一枚勋章，那是他养父留下来的，据说养父以前是个研究员，立了点功，13区的军方就给他发了这个。

　　那枚勋章是金红色的，华丽也灿烂，像网络上的照片里、没有被雾霾遮挡住的天空上的太阳。

　　…………

　　………

　　林青自费坐最老旧危险的铁路从13区的边缘跑到了偏腹地的位置，好不容易赶上了军方接新人的专车──一辆新的大巴，他刚背着破包进去就遇见了熟人。

　　之前讹他的混混也在车上，正不怀好意地想往一个omega旁边坐。

　　那omega长得挺秀气的，像是个社恐，穿着过于宽大的旧外套，低着头不说话。

　　林青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几乎是亲切地拍了拍混混的肩膀。

　　混混头子一脸不耐烦地扭过头，看见是林青，顿时生无可恋。

　　“又见面了。”

　　“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啊？”林青问。

　　“等我攒攒，”混混吊儿郎当地退了两步，抬手让出omega旁边的座位：“您请。”

　　林青朝混混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四仰八叉地往椅子上一靠，又扭过头去看和自己一起被招进部队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车上有几个五颜六色的非主流，三个戴着机甲战士腰带相信“男人至死是少年”的，一个抱着张扑克牌神神叨叨祈祷的，还有一个alpha掐着个兰花指正娇滴滴地唱戏──总而言之，算上林青自己，大家好像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整辆车上正襟危坐的只有一个穿军装的班长和他邻座的社恐。

　　那班长发现林青在看他，便意味深长地扯了扯嘴角。

　　林青莫名其妙地收回视线，望向窗外的高楼大厦。

　　“这不是那个提意见的人吗？”班长说道。

　　车上突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