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国度最强统领》蚂蚁蚂蚁蚂蚁

5、第五章

　　急诊科里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群医疗兵，医院里的工作人员见怪不怪。

　　这种地方每天都会有人死亡，什么大场面他们没见过。

　　“他有医保吗？”有人问道。

　　“我查了一下，没交过，这是地下街道里出来的人，有个id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有什么医疗保险？”

　　“没医保进什么医院？这又不是三十年前，那时候军人还能免费看病呢，怎么不把他推出去？”

　　“不过他这张脸倒是值钱。”

　　“如果不是治疗的话……其他手术倒是可以免费。”

　　周围的声音太嘈杂了，林青即使说话也没人能听见，他没有开口，只是抬起眼睛，用一种很奇怪的神色看着他们。

　　林青有点愤怒，但更多的感受是习惯和悲哀，不只是为自己，还有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13区在他有记忆起就是这个样子了。

　　可是他的养父说过，以前比现在好。

　　一名中年医生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他看起来很疲惫，一张白胖的脸上带着油光，眼白上有鲜红的血丝凸起，那是长期参与手术导致眼睛充血的表现：“他出得起手术费，别在这拖了。”

　　周围医生的神情立马变得恭敬起来：“伍主任。”

　　“那个叫林青的病人可是被潘大校打了一拳，没安义体的正常人都可以准备后事了，这个新兵……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要不要救。”

　　“ 潘钟叫我来的，”白胖的主任说道：“ 费用已经转过来了，准备手术。”

　　“伍主任，这不只是手术费的问题，他这伤势恐怕得安装义体才能活下来呀，可是现在给他义体又需要一堆手续，还要给别的部门转几笔费用……来不及了呀。”

　　“主任，急诊科还有好几个病患等着呢，要不让那个叫林青的把手术顺序让……”

　　“他不缺义体来源！”伍净打断了那名军医的话：“潘大校已经要赶过来了，大校非常重视他，如果这个病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我们所有人都相当于得罪了大校，你们想想以后的前途该怎么办？”

　　周围的医生思索了一下，看起来有些为难。

　　有一名医生走到伍主任身边低声问道：“主任，我们这没收到有多余义体的通知呀？您说的不缺义体来源，这义体哪来的？”

　　伍净抬起手微微指了指林青：“就在这里。”

　　“哦、哦，这样啊，没问题，现在就准备手术。”军医们心领神会地说。

　　伍净像是随口说着：“不只是大校，我也很重视这个兵──所以有时候，有些事情，我们不能闹得人尽皆知。”

　　“好的主任，那就不用申请义体了，我们立刻就会准备好手术的，放心。”

　　林青终于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隐约听到伍净叹了口气。

　　林青被打了全麻，意识逐渐模糊。

　　直到他感觉自己再次睁开了眼睛，但他看到的不是手术室内的天花板。

　　他看到了自己。

　　林青感到毛骨悚然，他的眼睛好像长在了手术室内的摄像头上，透过录音设备还能听见医生的闲聊声，却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他仿佛变成了一串不知为何流窜出来的ai。

　　手术室内的灯光突然黯淡了一瞬间，又亮了起来。

　　当他看到一群医生围绕在带血的病床旁时，林青为自己能否活着被送出手术室而感到恐惧。

　　不只是因为求生的本能。

　　他还太年轻了，在这个混乱、野蛮、大多数人得过且过苟活着的十三区里，他都没有留下过什么痕迹。

　　林青想留下的当然不可能是负面的东西──做那种事情的人太多了，他觉得自己要是跟着做会显得掉价，林青喜欢当个特立独行的人。

　　如果他的生命终止在了这一天，那他的人生就会像路边的一粒沙子一样，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

　　林青想，至少在自己还拥有青春的时候，他不该就这样死去。

　　他还年轻，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或许也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手术室内的摄像头微微转动，林青的视线也跟着移动，他看清了伍主任没被口罩遮住的半张脸，以及对方眼睛里了然的神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青觉得伍净看了摄像头一眼。

　　“主任，他这义体的类型我没见到过……我不知道该说这是精密还是诡异，它像是长在病人身上的血肉一样。”正在进行手术的一名医生说道。

　　“这是军用级别的义体吗？我修理过不少军用级的，怎么没见到过这种？”

　　有人诧异地说：“像这样的义体是个小年轻能安的吗？他看起来没接受过训练，也没注射过义体需要的抑制剂──但他没变成赛博疯子？”

　　“我的天哪，病人正在自我恢复，这对他来说还不是致命伤。”

　　“主任，”有人指着林青问：“他这个情况，我们真的不用上报吗？”

　　伍净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如果上报，你会比他先倒霉。”

　　“部队里没上报的东西还少吗，有些事情烂肚子里得了，别给自己找麻烦。”伍净忍不住有些怀念、愧疚也厌恶地望了一下林青的面庞。

　　少年戴着面罩，沉沉地睡过去了，他的眉弓骨和鼻梁都是较明显的，骨相并不圆润，即使他闭着眼睛，这幅面孔依旧张扬。

　　伍主任看着林青，心情有点复杂。

　　从感情上讲，伍净觉得他像故人，但从理性的角度去想，林青又不是。

　　他只是一个没有经历过13区最瑰丽的时代的、未曾立下过功绩也没有被背叛过的人。

　　也是凯斯迪亚当初留下来的希望。

　　林青的情况逐渐变得稳定，刚开始医生们大多松了一口气，但过了不久，他们又感到脊背发凉，看着林青仿佛在观察着一个比自己强悍太多的怪物。

　　“他恢复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不正常，老实说，我现在感觉即使之前不救他，他也不会出大事。”一名医生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道。

　　林青透过摄像头看着自己的躯体，也被那愈合的样子吓到了，他以前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是吗，”伍净有些茫然地自言自语：“我之前没想到，原来他现在就已经这么优秀了吗。”

　　有医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优秀？主任，这已经不是优秀的程度了，实话实说，我有点怕他。”

　　“怕什么，他又不是哪个大公司研究出来的暴君、泰坦那样只会打打杀杀的机器，他是一个士兵，又正是最有梦想的年纪。”伍净说道。

　　有人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这话说的。”

　　“况且林青还是个omega。”

　　“所以呢？他很漂亮？我们所有人都明白他好看，您知道的，我一年前有幸得到了一次去9区的机会，那种地方富饶又和平，有很多美丽的omega……但我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的长相即使放在9区也是惊为天人的。”

　　“所以他会更懂得什么是仁爱。 ”伍净补充道。

　　“ 啊？没想到主任有时候还挺幽默的。”伍净身旁的医生打趣着。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伍净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淡淡的眉毛皱在一起。

　　“怎么啦？主任。”他身旁的医生问。

　　“我收到了一条消息，”伍净说：“有上级来检查了。”

　　医生无所谓地嘀咕着：“检查就检查嘛，请他们在医院外围的漂亮园林里转一圈，再去吃个饭，恭恭敬敬地把他们送走，这件事不就完了，和以前每一次一样。”

　　“但这次不同的，他们……或许是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的认真负责吧，我希望只是这样，那些人要调取手术室内的实时监控。”伍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手术室内的所有医生都意识到坏事了。

　　他们恐怕得和林青一起倒大霉。

　　一直在用摄像头的林青也有些慌。

　　“除非有黑客在他们检查的时候把影像给实时替换了，不然我们都会惹麻烦。”伍净盯着摄像头，就像以前每一次遇到危急情况他都会做的那样。

　　监控器上闪烁着无机智的红光。

　　林青也看着他。

　　“这……现在这个时候，上哪儿找黑客啊！”旁边的医生焦急地说道。

　　伍净悠悠地说：“我以前认识一个，他是天生的黑客，无论是修改影像，还是入侵别人的智脑、或者是盗取哪家公司的机密──那些别人得训练许多次才有可能学会的东西，对他来说，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那现在能联系到他吗？”有医生问。

　　伍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监控摄像头上的红光快速地闪着，林青在思考。

　　他并不傻，伍净这话不是暗示，已经是明示了。

　　伍净想让他修改影像。

　　他也想这样做。

　　即使从来没有人教过林青。

　　养父还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对他要求过“你要成为一个黑客，要能够轻而易举地进入别人的智脑，盗取秘密，甚至操控他人的思想”。

　　林青也没有自学过。

　　但他现在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能够做到这件事情。

　　他眼前的景象晃动了几下，视野里偶尔有雪花屏一样的色块闪过。

　　两秒后，林青眼里的影像恢复到了原本的清晰度。

　　但他看到的场景分成了两个。

　　一边是伍净正在看着摄像头发愁的真实情景，而另一边则是以假乱真的虚拟影像。

　　虚拟影像中，伍主任正认真地握着手术刀，病床上躺着一个五官跟自己原本的样貌相比，经过了细微改动、以至于面孔变得普通许多的人。

　　“他们打开监控了。”伍净说。

　　林青也感知到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应该昏睡在病床上的自己能感受到手术室外的人正在调监控，但他就是理所当然地做到了。

　　监控被他轻松地调换。

　　──林青意识到，有些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对于自己来说却像喝水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