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策》刘尔珊

87、单独授课

　　三月十六日巳初一刻面选顺利完成，面圣的日期定在了三月二十四日。从明天开始秀女们将由宫里的姑姑们教授面圣的礼仪和先皇后撰写的《内训》，为期六天。午朝前小西就把留下的二十名秀女的名册呈给了朱棣。朱棣瞧了眼小西捧着的名册淡淡地吩咐，“交给马去吧！”
　　“是，皇上！”小西双手捧着名册快步出了西暖阁，交给了候在门外的马去。
　　午后小西忙里偷闲地去文渊阁看书，将要未正的时候朱棣脚步很轻地走进来。小西闻到味道，笑着起身迎过来恭敬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陪朕走回去？”
　　小西笑着回答，“是，皇上！”
　　朱棣缓步走在东宫道上，小西紧跟在他身后。应该是朱棣做了安排，热闹的东宫道上不见人影。朱棣默默地把左手伸给小西，小西笑着走上前把右手放进了温热的大手里。朱棣握紧小西的手两个人步调一致地缓步朝前走。
　　“夏小西，你亲自教授孙柔嘉……”
　　小西轻声婉拒，“皇上，奴婢担心会误人子弟。”小西才刚决定不再参与，朱棣又要把她往里推。
　　朱棣停下脚步，转头瞪了小西一眼，轻声质问，“夏小西，你是朕的女官！”
　　小西心虚地低下头不敢正视朱棣的双眼，轻声狡辩，“回皇上，奴婢不会背诵皇后的《内训》，”
　　朱棣冷了脸威严地吩咐，“那就尽快背熟！”
　　“是，皇上！”
　　朱棣拉着小西继续缓步走着，片刻后才很有深意地说了句，“她如此重要，只有你亲自教授朕才放心！”
　　小西皱着眉头沉思，‘历史上孙柔嘉是先在太子府由太子妃亲自教养，直到永乐十五年朱棣为朱瞻基下旨赐婚，胡善祥被册封为皇太孙妃，孙柔嘉被册封为皇太孙嫔。’小西放松下来，佯装吃醋地低声问朱棣，“皇上，该不会乾清宫又要进一位女官了吧？”
　　朱棣转头看向小西笑着反问，“夏小西，你会为这件事吃醋吗？”
　　三月十七日早饭后不久，小西步行到长阳宫和五位姑姑会合后一起安静地从玄武门出宫，坐上礼部安排的两辆马车去了皇家驿馆。
　　一行人刚下了马车，驿丞就上前恭敬行礼，“卑职见过小西姑姑！见过姑姑们！”
　　小西站着没动，其他人恭敬还礼，“奴婢见过大人！”
　　皇家驿馆一共有六进院子，每进院子里分布有二十个独立的小院落。小西在正厅里公布了分组结果，丫环们引领着‘自家’的姑姑顺着正厅旁的甬道回了秀女们的小院，片刻后正厅里就只剩下小西，驿丞和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丫环了。
　　小丫环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件水绿色的窄袖裙子，眼睛亮亮的，面带笑容地朝着小西恭敬行礼，“奴婢小雪见过姑姑！”
　　驿丞恭敬解释，“小西姑姑，她是孙小姐的丫环。”
　　小西笑着点点头，“小雪，带我去见你家小姐吧！”
　　“是，姑姑！”
　　驿丞恭敬行礼，“卑职恭送小西姑姑！”
　　小西快步穿过正堂，由小雪引领着径直去了第三进院子里的一个小院落。
　　孙柔嘉站在院门外安静等候，她今天穿的也是一件水绿色的棉布窄袖裙子，她的奶娘徐氏站在她的身旁。孙柔嘉远远地望见小西朝这边来了，快步迎上来恭敬行礼，“臣女见过小西姑姑！”才五天不见孙柔嘉消瘦了许多，脸上没有了面选时的红晕，眼睛有些红肿应该是刚哭过的缘故。
　　小西恭敬还礼，“奴婢见过孙小姐！”
　　孙柔嘉有些惊慌地阻拦，“小西姑姑，折煞臣女了！”
　　面选后坐车回驿馆的时候孙柔嘉听马车里的其他秀女们闲聊才知道了小西的身份。
　　小西笑笑，带着孙柔嘉回了院子。院子里很干净，西南角种了一丛翠竹，安设了一张长椅。小西坐到长椅上，示意站着的孙柔嘉也坐下。
　　孙柔嘉轻声婉拒，“臣女不敢！”
　　小西笑着吩咐小雪和奶娘，“这里不用伺候了，”
　　“是，姑姑！”小雪和奶娘一起行了礼，安静地退出了院子，从外面关了院门。
　　小西拉着孙柔嘉坐到自己身旁，孙柔嘉欠身端正坐好。
　　“今日天气真好！”
　　孙柔嘉轻声附和，“小西姑姑说得对！”
　　“柔嘉，你平时也是这样吗？”孙柔嘉低着头不敢回答，小西凑近她压低声音说，“看你的卷子可不像！”
　　孙柔嘉吃了一惊，慌忙起身恭敬行礼，“小西姑姑，臣女错了！臣女不该任性！求小西姑姑帮忙遮掩，臣女不愿连累任何人！”
　　小西机警地向房檐上张望一圈，确定没有近身护卫后才低声提醒，“你所谓的遮掩是欺瞒皇上！”
　　孙柔嘉害怕地双膝跪地，“小西姑姑，臣女不敢欺瞒皇上！臣女和洪基有情但臣女甘愿入宫！”
　　小西已经猜到了洪基的身份，冷着脸低声问，“洪基说了什么？”
　　“洪基说他不能背弃对我的誓言，更不能背弃他的祖父！”
　　小西心里一紧，佯装疑惑地问，“何意？”
　　孙柔嘉做了次深呼吸把眼泪忍了回去，压低声音解释，“臣女出发前见了他最后一面，他向臣女表明了身份。他说如果臣女被选入后宫，此生他都不娶正妻……”孙柔嘉激动地哭起来，慌乱地用帕子遮住脸。
　　小西拉着孙柔嘉坐回自己身旁轻声提醒，“为了他的安全不要再哭了！”
　　孙柔嘉乖乖地不哭了，用帕子擦了眼睛又做了几次深呼吸。两个人安静地做了一盏茶的功夫，小西笑着建议，“孙小姐，这会儿太阳正好，我们出去走走吧！晒晒太阳，人的心情也开朗些。”
　　“是，小西姑姑！”
　　小西牵着孙柔嘉的右手快步出了院门，小雪和奶娘一起迎过来，小西笑着交代，“我们在驿馆里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是，小西姑姑！”
　　小西拉着孙柔嘉一直走进西面的连廊才松了手，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缓步朝南走。
　　“我会全力维护他，但前提是不能有损皇上一丝一毫！”
　　孙柔嘉沉思片刻轻声问，“小西姑姑，我能做什么？”
　　“每日都高高兴兴的！”
　　孙柔嘉偷偷地叹口气，下了很大决心后才回答，“多谢小西姑姑指点！”
　　“你和其他的秀女们相处得如何？”
　　孙柔嘉无奈地笑笑，“这几日我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
　　“该多和其他人亲近些，人是群居动物。内阁杨士奇杨大人的长孙女也在这里，她为人谦和，学识广博，你跟她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杨士奇的长孙女叫杨安芊，面选的时候就给小西留下了深刻印象，刚刚十五岁但举止落落大方，应答谦恭有度，完全承袭了杨士奇的大家风范。
　　“小西姑姑，我知道了！”
　　小西教得用心，孙柔嘉学得专心，才用了两天就把《内训》背熟了。小西瞧着孙柔嘉默写的卷子笑着夸赞，“孙小姐，你真聪明！”
　　孙柔嘉羞涩地笑笑轻声回答，“是小西姑姑教得好！”
　　小西被逗笑，“柔嘉，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互相吹捧了？”
　　孙柔嘉笑着点点头。
　　小雪蹦蹦跳跳地跑进来笑着告诉小西，“小西姑姑，驿丞大人来了，说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小西起身问，“驿丞在哪？”
　　“他在院门外等候呢！”
　　“我知道了！”小西轻声嘱咐孙柔嘉，“孙小姐，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是，小西姑姑！”
　　小西快步走出院子，驿丞迎上来恭敬行礼，“卑职见过小西姑姑！”
　　“大人有什么事情？”
　　驿丞压低声音回答，“小西姑姑，汉王殿下在正厅等候您。”
　　“我知道了！”小西心里奇怪，‘难不成他也是来帮着朱瞻基说情的？’
　　驿丞引着小西去了正厅，送到门外就转身走了。小西走进正厅，正厅里只有朱高煦一个人，他正颐指气使地坐在上首的椅子里，见小西来了脸上有了浅浅的笑意。
　　小西迎上去恭敬行礼，“奴婢见过殿下！”
　　朱高煦伸手示意，“夏小西，不必多礼！”
　　“谢殿下！”
　　“时间有限，本王就不绕圈子了。”
　　“是，殿下！”
　　朱高煦起身拿过手边放着的一个细长的大红锦缎盒子，走过来把盒子递给小西，“夏小西，这里面是一副赤金的筷子，吃包子的时候用着顺手！”
　　小西一愣，旋即轻声婉拒，“奴婢谢殿下好意！奴婢想要的东西皇上都会赏赐！”
　　朱高煦语气和缓地轻声解释，“本王一直念着那三个包子的恩情……”
　　小西可怜兮兮地提醒，“不瞒殿下，皇上对那笼包子很是不悦……”
　　朱高煦紧张地问，“那笼包子有何不妥？”
　　小西佯装纠结地想了想才轻声解释，“那笼包子总共二斤重，皇上送了奴婢一块二斤一两重的金砖。若是奴婢把这副筷子带回宫，殿下猜猜皇上会送奴婢多重的金砖？”
　　“这个，”朱高煦听懂了小西话里的深意，知道朱棣对他送小西金子的事情很不高兴。
　　小西压低声音轻声提醒，“殿下，每次奴婢出宫皇上都会派人保护，况且这里现在住了秀女……”
　　朱高煦一脸感激地轻声回答，“夏小西，本王了解了！多谢你的提醒！”
　　小西恭敬行礼，“奴婢恭送殿下！”
　　朱高煦把盒子塞进袖笼里快步走了。小西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嘀咕着，‘朱高煦，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拉拢我打压太子党！你真是越来越蠢啦！你就不怕你爹用那副筷子戳死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