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丹青回黄

94、吴家和蜂窝区

　　蒋雅雯的高跟鞋踩到青石板的缝隙中，差点摔倒，江册拦腰送上自己的肩膀，一股女孩特有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

　　女孩抬头，脸上带着娇媚的歉意，像是误入草原的猫，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懵懂又单纯。

　　“不好意思，早知道就不穿这双。”

　　那是一双黑色尖头皮鞋，边缘镶着水钻，面上一点划痕都看不出，应该是新上脚的，与她身上穿的藏青色小礼服很相称。

　　“很适合你。”江册不是恭维，无论是衣服还是鞋子，都很契合女人雅致的气质。

　　就在这两人说话间，前头带路的少年转身单膝跪地，从裤兜里拿出一条手帕，抬起女孩的脚，将她鞋跟上的泥土拭去。

　　蒋雅雯拒绝的话还未来得及开口，转头看江册的反应，只见他冷着一张脸，眸色渐深。

　　潘朵拉扶着方向盘，看着大院内的一幕津津有味：“到底是年轻人会玩，在这拍电影呢，三角恋真精彩。”

　　“让猫眼查一下这家的儿子，和蒋小姐是什么关系？”即便再有绅士风度，抬起女孩儿脚的动作也太过亲密。

　　二十分钟后，丁善他们等来答案。

　　这栋房子男主人是吴勇，他儿子叫吴奇，建筑系大二学生，是蒋雅雯的同班同学，在没有和江册重逢之前，两人短暂的交往过。

　　“还有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的画面呢。”

　　潘朵拉举着手机给丁善看。画面中女孩满眼都是她面前的江册。

　　看丁善撇了一眼，好像不怎么在意，女人试探询问：“那我们要进去吗？”

　　“送我回去。”

　　潘朵拉的车子刚发动，丁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是江册发来的消息，十分简短。

　　“等我。”

　　看后座上的人眼神变得柔和，潘朵拉一猜就知道是谁发的信息。

　　“那小狼崽子发消息来跟你解释？”

　　“没有。”丁善把手机收起来，眼睛闪躲着看向窗外。

　　“那还回去吗？”女人说着已经熄灭了发动机。

　　“自作聪明，罚你今晚不许吃饭。”丁善说完抱着手臂靠在后座闭上了眼睛。

　　看他在休息，潘朵拉也不敢再打扰，趴在方向盘上畅想明天早上的美食，一定要把今晚的这顿补回来。

　　半小时过去了，吴奇送江册两人出来，刚走出几步，妹妹蹒跚着跳出来抱着江册的腿不放。

　　“陪我玩，哥哥，我带你去看将军。”

　　蒋雅雯觉得小妹妹脸像西瓜一样圆圆的红扑扑很可爱，忍不住上手抚摸着她的小辫子。

　　“将军是？”

　　吴奇拉着妹妹的胳膊，将她抱起：“是我家以前养的一只小狼狗，得脑炎病死了。”

　　女孩狡辩道：“它没死，和妈妈一样去很远的地方了，我有它的照片。”

　　江册微微弯腰，脸正对着小妹妹：“好呀，等下次我来，和你一起看它。”

　　“拉钩。”妹妹伸出肉肉的手指。

　　一大一小两个手指勾在一起许下一个天真小约定，小孩子不懂何为生离死别，不分善恶，看不懂成人的伪装，她完全就是凭着自己的喜好交朋友。

　　“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

　　说给江册听的话，吴奇的眼睛却一直看着他身边的女人，目光缱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生活陷入困境，像她这样的豪门千金，长在温室的花朵，与之相配的大概是能照顾她保护她，配的上她的男人，显然他不是那个人。

　　“我看吴叔叔现在情况不好，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联系雅雯。”

　　江册的一番好意，吴奇听起来却有些刺耳心中一紧，脸上不知怎么得臊红了。

　　“我会考虑。”

　　得到回应，江册送女孩出了住宅区，在路上拦了一辆车。

　　女孩坐进车里，留了一个位置，看少年扶着车门，没有上来的意思。

　　“不回公司吗？”

　　少年向司机交代了地址，转头看向女人：“我还有事，你到了给我消息。”

　　他再次返回吴家门前，直接坐上了黑色轿车。

　　丁善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少年带着一身寒风坐到身边也没什么反应。

　　江册大手直接摸着他的侧颈，拇指轻柔地碾磨他脸颊和嘴角。

　　“这么累？晚上回去我帮你按摩。”

　　丁善缓缓睁眼，拨开少年的手坐直身子。下意识看向驾驶座位，女人果然一副好奇看戏的表情。

　　“昨晚你说公司有事。”

　　“丁杰那个项目开始动工，当地的建筑不管是风格或者选用材料都和盛京略有差别，需要聘请一个本地有经验的建筑师做顾问，这家的主人吴勇在这一领域颇有声望，本想请他出山，但他卧病在床时间已久恐怕无法胜任。”

　　少年偷瞄丁善的反应，把自己行程来意全部交代清楚。蒋雅雯和吴奇是旧相识，若不如此，只怕连人都见不到，不过不提也罢。

　　“和我说这些干嘛，这是你公司的事。我又不需要在意。”

　　有些话，我问了你才说就没意思了。

　　“但我想要跟你分享我生活中的每一件事。”

　　少年说着握住丁善的手，指尖接触到他的掌心，潮湿火热，江册就是贪恋这一点温暖。

　　潘朵拉缩在驾驶座椅里，连连点头，这小子情话张口就来，还挺有一套。一抬头，后视镜中丁善果然歪着身子靠在少年的怀里。口中说不在意，羞涩的笑容上扬的嘴角根本压不住。

　　不需要吩咐，潘朵拉一脚油门，驶出住宅区。

　　吴勇病得神志不清，没有钱住院，基本在家吃些止痛药，等待死神光临。这条线索便断了。白沐夕探长那边有了新的进展，给丁善发来了消息，他想起当年负责谭牟母亲失足坠楼案的人，是一个退休的老探长，可以向他了解相关的情况。

　　潘朵拉按照他提供的地址，来到后街一条很深的巷子，通道狭窄无法行车。路边还堆放着剩菜剩饭，垃圾箱，泔水桶，不知道谁家小孩的尿布，墙壁上悬吊着像蜘蛛网一样交错的晾衣绳，挂着的无数的粗布麻衣像是荆旗一样遮天蔽日。

　　白沐夕等在路口，没想到丁善愿意亲自过来调查，看到车子停稳，立刻上前。

　　只见从后座下来的是先前见过的那个少年，这俩人当真是形影不离。

　　恶臭味飘散在空气中，少年倒是能习惯，只是怕丁善受不了，果然他一下车就微微皱起眉头，下意识拿出手帕堵住口鼻。

　　察觉到身边三人目光汇聚，丁善倔强地把手帕揣回兜里。

　　“小善良，你还是上车等消息吧。”

　　前面巷子里垃圾横飞，流浪小动物捡着墙边面条菜叶子吃，坑洼不平砖缝里污水汇聚，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走吧。”

　　话音未落，少年一句话不说突然把他抱起，打开车门。

　　“放下我，江册！”

　　少年把人按回座位上，握着他的手：“找线索交给我们，你在这儿等我好不好。”

　　“后街鱼龙混杂，住在这蜂窝区的人不是一般的混混，照看好你身边的人，潘朵拉。”

　　表面上是叮嘱少年留心照顾女人，潘朵拉知道，是在提醒她保护着江册。

　　“放心，小善良。”

　　女人走一段路，口哨声此起彼伏，有趴在窗口的，有蹲坐在自己家门口石阶上的。一个穿着背心的大汉刚伸手，被少年一脚踢在门上，附近巷子瞬间安静。所有人面露凶光，戒备地注视三人一举一动，生怕是冲着自己来的。

　　白沐夕看了看手表，好在没耽误什么时间，顺利到达胡同里的一扇红门前。

　　没有门铃，木门的表面坑洼不平，布满利器留下的划痕，在靠近地面的部分，一块暗红色的污渍已经干涸，像血一样。

　　“有人吗，孟广容探长在家吗？”白沐夕敲着门，这位老探长在职四十三年，破获上百起案件，至今还保持着最高成功侦破案件的记录，可惜为人古怪住在这上不得台面的后街蜂窝区，一生没有伴侣，收养一个义子。

　　几分钟后，一个年轻打开了门。

　　“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警探白沐夕，有事想请孟前辈帮忙，麻烦小兄弟引见。”

　　一听是警局的人，少年放下了戒备，表情缓和把人带了进去。

　　这是一栋二层的阁楼，虽然大门小，但院子里别有洞天，一棵粗壮的柳树被红砖围绕，枝条繁茂和房子等高，纷乱柳枝伸到二楼的阳台，生机葱茏倒影稀疏，倒别有一番景致。

　　像是在喧嚣纷乱中的一块桃源之地。无论是阁楼装潢还是家具的摆放，都是精心挑选配置，能看出主人家有认真地在生活。展架上摆放的一些古董玉器甚至价值连城。

　　几人坐在客厅的藤椅上，少年拿上一套齐全的茶具，手法极其专业的泡了一壶上等的毛尖。

　　在品尝期间，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从楼梯缓缓走下，少年上去搀扶来到几人面前。

　　“你是小白？”

　　在孟探长的印象中，他还是毛头小子，如今肩膀也宽了，背也厚了，变得十分可靠。

　　白沐夕连忙起身，面前的老人也算是偶像级别的人物了，居然还记得自己。

　　“你们那届新人，还有个叫秦什么的小子，我看着不错，愣头青一个，但有点子性格。”

　　潘朵拉看向少年，二人知道老人家说的便是秦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