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C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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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前，沈逾晟问她：“病历本记得放哪里了吗？”
尹煜柃答：“床头柜抽屉。”
进入房间，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一只打火机，一个信封，少年仅取出最底下压着的病历本，视线无意间略过上头插放着的医保卡。
天气渐凉，随着夜色变浓，气温愈发下降。
从房里出来时，沈逾晟顺带找来一件她的大衣，将病历本递给她后，为她套上。
姜黄色大衣并非他随手拿的。
她在家里头穿得单薄，一件芥末绿色毛衣背心套在蓝色衬衫外，露出衬衫衣摆一角。大衣厚重抗风，姜黄色的独特设计，搭配她身上的衣服，撞色Vintage的感觉。
少年早早地为她裹上羊毛围巾，给她包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她在路上吹了风。
轻轻将塞入围巾里的长发撩出，他开口说：“我去给你拿鞋。”
尹煜柃从始至终都认为，她和沈逾晟相差十岁，有着代沟。虽然不同年代审美不同，可她却从未担心过沈逾晟的审美。
此时她就放心地任由他动作，自顾自垂眸拿过病历本。
触上冰凉的塑胶套封时，她指尖微颤，不禁头皮一麻。
身份可以作假，然而医保卡却不行。
病历本是来到沈宅前在城南就一直使用的，医保卡正面朝上插着，照片里的人模样青涩，扎着高马尾，是她成年时拍的照片。
姓名：奚菁
性别：女
出生：1990.12.18
虽是深秋，这一身穿搭略微有些厚实不符时令，尹煜柃坐在沙发上，下半张脸稍埋围巾，声音显得沉闷：“那个……”
试探的话未说完，哪知立即被少年阻断。
沈逾晟从玄关处拿来她的鞋，停于沙发前，蹲身抬起她的脚踝，沉静而强硬地说：“不许说，憋回去。晚上风大，必须戴围巾，不想戴也得戴。”
从他的反应来看，大概是没有注意到医保卡上罗列的信息。
尹煜柃紧绷的肩膀这才逐渐松懈下来，趁他低眸为自己穿鞋，默默将医保卡倒置插入。
“不穿得暖和点，难道你还想再被冻傻吗？”
沈逾晟还在咕咕哝哝，“人生没那么多观众，没那么多人看你，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尹煜柃沉默着，隔着一层薄布料，她感受到脚踝处温热细腻的触感，脚被带动着塞入鞋里。
少年的掌心很烫，灼烧着冰冷的夜。
垂眸看着少年，女人略微出神。
鞋带耷拉在硬木地板上，沈逾晟伸出右手，轻轻触上鞋带末端，于指尖缠绕着，绑出简洁的蝴蝶结，然后握住两端鞋带，蝴蝶结逐渐被拉紧。
他轻轻地拉了拉，调整鞋带的位置，确保它们既不会过紧也不会过松。
系完后，少年下意识抬眸，径直碰上她的视线。
良久，尹煜柃才察觉到自己此时此刻没来由的失态，拎了拎嘴角：“谢谢啊。”
沈逾晟温声道：“走吧，陈叔在下面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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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路上飞驰，半小时后抵达医院，医院大门庄重而简洁，两旁绿树成荫，环境优雅，远离喧嚣。
门口停车位宽敞有序，陈叔将车临时停靠之上。
下车后，沈逾晟拉开尹煜柃身侧的车门，护着她的头扶她出来。
待她站定后，少年走至驾驶座旁，微微俯身，同陈叔说：“您先回去吧，挂完水应该很晚了，到时候我带她打车就好。”
陈叔说“好”。
进入医院，大厅宽敞明亮，群人安静而有序，门口设有导医台和挂号窗口。
沈逾晟将尹煜柃安置座位前，柔声说：“你在这里坐会儿，别跟着走来走去了，我去挂号。”
小时候沈逾晟也时常生病跑医院，那会儿他才懵懵懂懂刚十岁出头，正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都是她一人在医院里四处奔波。
在她的眼里，他好像还是那时候的小孩子。
所以对此，尹煜柃有些怀疑：“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沈逾晟眼角微弯，语气轻快：“放心吧。”
她这才缓缓点头。
注视着少年渐渐远去消失在视线里的颀长身影，尹煜柃始终放心不下。没过多久，直到那个人影再度出现，她才缓缓舒气。
挂完号，两人并肩穿过宽敞走廊，两旁排列着各个科室的门牌，指示清晰，沈逾晟领着尹煜柃在诊室前等待。
待前一位患者出来后，尹煜柃于医生对面坐下。
医生用听诊器仔细听取心肺的声音，然后拿出木质压舌板。
“啊——”
“喉咙有点发炎，”医生丢掉压舌板，在病例本上详细记录症状和体征表现，边写边问，“这几天有没有咳嗽的症状？严不严重？”
尹煜柃半开口，胸腔升起，准备回答。
知道她不舒服，说起话来费劲，沈逾晟便拦了下，替她回答道：“没有，她前几天就是感冒，嗓子疼，当时吃了药，后面就有点发热，今天烧到将近三十九度。”
医生按起笔，将病历本递还：“挂三天水，去做个血常规，再开点药就好了。”
“好的，谢谢医生。”说罢，沈逾晟准备抬手接过。
与此同时，尹煜柃先一步拿过病历本，护在怀里，磕磕巴巴问道：“那个……一定要挂水吗？验血也是必要的吗？就不能只吃点药吗？”
医生：“都烧成这样了，再不挂水就要烧坏了，无论如何身体最重要知道伐！这么不照顾好自己，现在是有儿子照顾着，但儿子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的好伐！将来儿子有了自己的家庭，你还怎么办？哪天在家里病倒了都没人知道。”
莫名其妙被教育一顿，话密集到几乎无法阻断，尹煜柃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
正想疯狂输出，沈逾晟便拉她起身朝外走，边走边赔笑：“是是，不好意思医生。您说得对，她就是有点烧傻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出了诊室，尹煜柃皱着眉，双唇微抿，嘴角下垂。
少年不忘安抚身边的女人：“消消气消消气，气急伤身。”
尹煜柃压低声音，把气撒在身边这人身上，嗓音有些哑：“他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病人，我只是怕打针而已！”
沈逾晟好声好气点头附和：“对对，我理解。我懂。”
她耍起无赖：“我要回家！”
他又哄着她说：“不气不气。我们吊完水就好回家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转眼就来到验血室门口。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与淡淡的药味混合在一起，十分刺鼻。尹煜柃默默闭上嘴，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排队等候时，透过半开的门，能瞧见里头是位小男孩，略显紧张地坐在椅子上，右手摆在桌面，左手垂在腿上，手里紧紧抓着本翻开的漫画书。
他的妈妈就在旁边陪同，紧接着，护士迅速而准确地把针头扎进了小男孩的手指。
尹煜柃情不自禁地跟着倒吸口凉气。
待到她的时候，沈逾晟陪在她旁边，她不自觉地拉住少年的手臂，往旁边看不见的地方偏头，几乎贴在他的怀里。
少年身上有股淡淡的树脂清香，是洗衣液清洗后留下的气味。
很好闻的味道，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的紧张。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验血的针短小，对她的杀伤力不算大。
检测报告说白细胞偏高，其余的他们也不太懂，给医生看完结果后便来到输液室。
等了十几分钟，长时间精神紧绷的状态令她觉得嘴愈发渴了起来。
她扯扯少年衣角：“小晟，妈妈想喝水。”
沈逾晟收了收书本：“你坐这别动，我去给你买。”
尹煜柃犹犹豫豫开口：“你……你快点回来啊。”
她并不自知，自己此刻正依赖着比自己小十岁的男孩。极其的需要他。
对此，沈逾晟笑了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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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到号时，沈逾晟还没买完水，银色的长针在冷白色的白炽灯下发着阴冷的光。
护士身穿白色制服，戴着口罩，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手里拿着装满透明液体的盐水袋，还有根连着针头的输液管。
尹煜柃坐在护士正对面，紧盯着护士举动，不自觉地咽咽口水。
眼看自己的袖子被她撸起，然后手背被轻拍几下……护士又取出酒精棉，在自己手背上涂抹消毒，擦出块暗黄色的痕迹。
下一秒，有强烈的预感般，她突然把手往后缩。
四目相对，尹煜柃眨眨眼，默默把手放至原位。
事不过三，可一来二去，护士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姐，你别乱动，就扎一下，不会痛的。”
尹煜柃弱弱地“哦”了声。
医院里售卖机距离输液室有些距离，这会儿沈逾晟才买完水赶回来，胸腔因为来回跑动不住起伏着。
他咽着气，什么都没说，旋即将手挡在她的眼前。
尹煜柃不过老实三四秒，对于未知令她感到不安，忍不住抬去眼睑，透过指缝，窥视些画面。
只要发现针有朝皮肤上挪动的预兆，她就把手缩回来，吓得魂都要飞走。
沈逾晟悬在她眼前的手垂下，轻轻捏住她的手腕，把她那只不听话的手抓回原位，耐心说：“护士说了，不会痛的，你别怕。我正在呢。”
尹煜柃小声嘀咕一句：“你在有什么用，扎的又不是你。”
沈逾晟无奈：“你怎么还不讲道理。”
她商量说：“要不算了……再吃几天药说不定就好了，我们回去吧。”
沈逾晟静静凝视着她。
尹煜柃体质好，很少见她生病，有时小毛小病不用吃药过几天就能好，从没来医院吊过水。
自第一次见到她起，就没见她如此恐惧过什么东西。打针难道不是小孩子才会害怕的事吗？
她肌肤白皙，如今的状态更添几分病态的白，令她看起来柔弱不堪，不由得激起保护欲来。
收起混乱的思绪，沈逾晟缓缓蹲于她的身侧，掌心依旧轻按于她的手腕处，让她无法乱动。
那双与她平视的眼睛格外温柔，令人动容。
他说：“乖乖配合一下，你后面那么多人等着呢，还有个小宝宝等着吊水，别耽误到人家。你相信我，不会痛的。”
尹煜柃悄悄回头看了眼。果真是。
“你想想，要是我小时候生病，病得很严重很严重，有位漂亮姐姐在前头迟迟不肯扎针，而我很难受，又迟迟排不到我，你肯定很焦急吧。所以听话，别耽误到护士工作。”
沈逾晟接着说，“而且，小朋友都不怕，你这位大朋友怕，也不嫌丢人。再说，人小朋友本来不怕的，也被你给唬怕了。”
少年直起身来，安抚似的抬手，整理了下她乱糟糟的发丝，然后恢复至最开始一只手挡住她的眼睛的动作。
断绝自己心中的“好奇”，在少年手掌后方的那双眼睛干脆紧紧闭上。
“唔呃……戳了没啊……”
她的声音颤得跟电音似的。又因恐惧，发出了奇怪的语气词。
不知何时，少年空闲出的那只手已落在她的后颈，安抚似的轻轻揉捏。
闻言，沈逾晟手指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低笑着说：“还没。准备戳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就一瞬间，你忍忍。”
“……好吧。”她将信将疑地说。
和验血时同样的姿势，只不过这回她更害怕了些。
偏过头，随着心中强烈的心理暗示，尹煜柃自然而然地一下下贴近少年，埋着头，高度正好在他腹部微微朝上的地方。
几乎是贴上的姿势。
他能感受到她在轻微发颤。
沈逾晟在旁边安慰着她，犹犹豫豫，然后抬起位于她后颈的手，转而在她的后脑勺一下下轻拍，“没事的，别怕。就当是被蚊子叮一下，一眨眼就过去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耳畔不断回响着，尹煜柃双唇紧抿，并未回话。
此时身旁的少年嘴里还在不停念叨：“没事的啊，针还没戳呢。护士姐姐刚把针管的套子拔掉。”
“你别说那么细……”女人声音发着颤。
“行。”少年意味深长地停顿一秒，“距离你还有十厘米，你自己数十个数。”
沈逾晟总不会骗她。于是尹煜柃卸下防备，在心里默数。
一。
二。
三。
……
五。
说好的十秒，结果数到第六秒时，针就始料不及地扎了进来。
/
输液管里的液体开始缓缓滴落，一滴一滴，女人的紧张情绪似乎也随着液体的流动而逐渐放松。她睁开眼，深呼吸了一下。
沈逾晟长臂抬起，替她高高举着吊瓶寻找空座位。
一路上，尹煜柃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哀怨。
沈逾晟侧过脸，没忍住笑出声，单手执拳，心虚地清了清嗓子：“你别这么看我，小时候你教我骑自行车也这么骗我。”
“照你的意思，你这是报复我？”
“为你好。”嘴角的笑意尚在，他稍微收敛了下，“看你生病难受，我也不好受。”
总共有三瓶水，走至连着的两个座位前，沈逾晟将其悬挂好。
输完一瓶时，已是深夜二十二点。
沈逾晟问她：“饿吗？”
“有点。”
“我去马路对面便利店给你买个盒饭。”
“好。”
城市街道繁华忙碌，行人匆匆，车辆穿梭，红绿灯的艳丽色彩在朦胧的夜色中拉出长条。24小时便利店在拐角静静矗立。
便利店内弥漫着咖啡和面包的香气，微弱的背景音乐回荡耳畔，宁静温馨，舒适放松。
货架整齐地排列各式商品，沈逾晟驻足浏览，不紧不慢地挑选着，随手拿了瓶咖啡，然后径直走至冰柜前。
弯下腰，凑近拍了好些照片，他低眸编辑信息。
晟：[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没有的话我再去别家看看。]
两分钟后，顶部弹出消息。
他给尹煜柃的备注是串英文，是初中时做英语阅读无意间遇见的——就跟和她的相遇一样。
Serendipity°：[左下角那个麻婆豆腐鸡排盖浇饭看着好香呀。]
晟：[你发烧了，刚才医生说的话你难道不记得了？你现在得吃清淡的，知道吗？]
尹煜柃现场拍了张自己“崩溃大哭”的表情包。
Serendipity°：[那你随便买吧。]
晟：[OK。]
视线落在那张表情包，她把脸皱成一团，看着可怜巴巴的。
他不自觉地笑出声。
熄灭手机屏幕，塞入口袋，然后拿上两盒盒饭，店员熟练地操作着收银机，用微波炉将盒饭转热。
将盒饭抱在怀里从便利店出来，隔壁是家药房。
犹豫会儿，他迈步走入。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C34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