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楷模》间断点

17、第 17 章

　　许晖住在一个普通的老小区里，六层楼。

　　谢礼川停车却没有下来，许晖下车之后敲了敲他的车窗。

　　“下来吧，来了就上去坐坐。”语气十分漫不经心，面上也毫无波澜，可只有许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得到底有多快。

　　“好。”谢礼川熄火，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黑暗之中，许晖走在前面，谢礼川隔了两阶台阶，跟在他后面，安静到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和轻微的脚步声。

　　那天看到超话上许晖的话题之后，谢礼川就打算立刻联系许晖，但发现微信和电话都被拉黑了。

　　天一亮他就去许晖宿舍找他，也没找到，许晖回来收拾东西的室友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什么脏东西，然而谢礼川也无暇顾忌了，只是道了谢，冲出了宿舍，到处寻找许晖。

　　旧图书馆，小卖部前的条凳，垃圾场，甚至是各个旅馆周围，却一无所获。

　　沉浸在回忆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到了。

　　“喂，上面就是天台了，要跳的话换一栋吧。”许晖拿出钥匙开门。

　　谢礼川猛然停住脚步，有些无奈地扭头笑了笑。

　　“晖哥，你还真是……”

　　许晖开门的手顿了顿。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许晖拧开把手推开门， “还不快进来。”

　　“我知道的。”谢礼川不知道是在回应哪一句。

　　许晖住的地方外表其貌不扬，内里虽然也是，但空间却不小，收拾得很整齐，除了必要的家具沙发茶几餐桌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装饰。

　　“你先随便坐一下吧。”许晖把他的外套以及自己的外套扔到洗衣机里，上面沾了些狗血，只穿着那件薄羊绒衫，扔了一双新拖鞋给他，然后进了厨房烧水泡茶。

　　谢礼川换了鞋，没有四处走动，只是乖乖坐在沙发上等许晖出来。

　　许晖烧上水，对着流理台深呼吸了一下，而后泡好茶端出来。

　　客厅里的谢礼川听到动静立马扭头看过来。

　　许晖将杯子一放，倒出热腾腾的茶，往谢礼川那边一推。

　　“谢谢。”

　　许晖坐了下来，沙发略微往下一沉。

　　“问你个问题。”许晖偏过头看谢礼川，许久没打理的头发，有些长了，盖过部分微红的眼。

　　“晖哥，你说吧。”谢礼川抿了抿干燥的唇。

　　“为什么跟过来。”许晖眼中充满质问，谢礼川抬起头正视他。

　　“你答应我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许晖随手将头发往后一抓，露出漂亮的额头，他今天一直很烦躁。

　　“我知道。”谢礼川抓住他的手腕， “你答应我的，要做我的垃圾桶。”谢礼川不等他再说出些什么，只是继续说， “所以我不论如何都想找到你。”

　　许晖的动作一滞， “可你现在已经不是垃圾了，就算你是，我也早就反悔了不是吗？你就这么着急地想要被烂货玩弄吗？” ，许晖挣脱不开，干脆就着这个姿势，将谢礼川扯过来， “你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吧。”

　　谢礼川正想反驳。

　　“你又要说知道了？”许晖空出的左手恶狠狠地捏住谢礼川的下巴， “破败的垃圾，捡回来改造完再毁掉，让它变得更烂。”

　　谢礼川没有反驳，放开了许晖的手 垂下眼，许晖眼下闪过一丝脆弱，随即也放开了谢礼川。

　　“你走吧。”许晖正准备将茶具收起来。

　　“可是最后我也没有坏掉啊。”又听到那人小声地补充， “你甚至都有没有把我改造完，晖哥，你……”

　　谢礼川低着头，听到许晖在笑，立马抬起头来，却看到一个无限放大的面庞。

　　他颧骨上漂亮的小痣是那样的近，冰凉的唇瓣贴了上来，谢礼川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愣住了。

　　许晖微睁的眼有些里溢出些许挣扎来，颤抖的睫毛就那样轻轻扫过谢礼川的脸。

　　在谢礼川错愕之间猛得将舌尖顶了进去。

　　“唔……晖哥。”谢礼川推开许晖， “晖哥，你知道我不是为了……”

　　许晖瞥了一眼他腰间， “不是为了……什么?那你别激动啊。”还是那样轻飘飘的语气，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谢礼川的心，紧接着故作不在意地跨坐到谢礼川腿上。

　　谢礼川看着他那个样子，不由得有些生气，想起那天晚上，他当着自己的面那样吻那个男的。

　　他永远都这样不肯爱惜自己，谢礼川微微发怒，猛然揽过许晖的背。

　　不管不顾地将毫无章法的吻落在那日思夜想的唇瓣上。

　　许晖倒开始挣扎了，他只是想逼谢礼川走，让他彻底死心而已。

　　“放开我。”许晖推开正准备将吻往脖子上移的人，但力量相差悬殊， “放开我。”他声音微弱下来，心理一下子就溃败了，眼泪不要命地往外流。

　　谢礼川停住动作，将抽泣不止的人紧紧抱住，骨头硌的生疼，他现在太瘦了。

　　“没事了，晖哥，没事了，我回来了，我会帮你的，以后不要再推开我了。”谢礼川满眼的心疼。

　　“你抽烟了。”埋在他脖颈间的许晖闷闷道。

　　“对不起，以后不抽了。”谢礼川抹了摸他的头发， “明天出去剪个头吧，遮到眼睛了。”

　　“好。”良久，许晖回应了。

　　不一会儿，怀里的人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已经睡着了。

　　谢礼川等他睡熟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进房间里。

　　刚放下，许晖的眼睛就睁开了，看了看眼前的人，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是谢礼川那个拖把狗吗?今天看见你兄弟了。”

　　“对，是那个拖把狗。”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许晖眼睛一闭，往谢礼川怀里又缩了缩，看来是睡迷糊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谢礼川轻轻把拖鞋一蹬，躺到许晖身旁，揽住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也渐渐沉入了梦乡。

　　冬日的清晨，阳光明媚，许晖猛然睁开双眼，慌乱地往身旁一摸，冰凉的，没有人。

　　幸好，幸好只是做梦，只是做梦。

　　本来不想那么快离开的，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原来以为已经接受了可以将自己内心那些黑暗直接暴露的，可还是摆脱不了好学生，好青年这一壳子。

　　那样的崩溃是令他措手不及的，所以他逃了，可是四五年过去了，终究还是逃不过。

　　许晖悬着的心掉了下来，却没有放置到正确的位置，而是渐渐沉入深渊，那只是一个梦啊，他缩成一团，将头埋入双膝之间，泪水都流不出来了啊。

　　之后又慌乱地抬起头，在床头柜翻找。

　　对了，一定是因为没有吃药，所以才这样的。终于，找到一个白色的药瓶，也不就水，只是胡乱的倒在手心里就打算咽。

　　完全忽略了有人开门进来。

　　“晖哥，起来吃早餐了，你家楼下那家店还真是开得红火啊，大早上的排队得人可多了。”谢礼川把钥匙放到门口的钥匙袋里，发出几声清脆的碰撞， “刚刚看你在睡就没和你说，借了一下你钥匙。”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晖拿药的手一颤，药瓶就这样滚了下去，发出零落的声响。

　　谢礼川感觉不对劲，立马走了过来。看见许晖顶着凌乱的发，坐在床上，手里还捧着一把药片，光透过窗户打到他身上，边缘那样的柔和，却显得更为脆弱。

　　见状谢礼川先是上前，俯身给了他一个拥抱，将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把他手中的药片转移到自己手上，又把被子上七零八落的药片捡起来，装进药瓶里。

　　“吃了饭再吃药吧，要不然，伤胃。”

　　谢礼川放好药瓶，打开衣柜，拿出一双厚袜子，紧接着掀开许晖的被子，细心的将袜子和拖鞋套到他脚上，许晖任由他动作，之后就那样被他牵着去到卫生间，刷牙洗脸。

　　直到坐到餐桌前，喝上微热的豆浆，吃上肉香四溢的包子，泪水又忍不住溢了出来。

　　谢礼川没有多话，只是站在一旁帮他拭去接连不断流出的泪水，许晖放下豆浆，转身紧紧揽住他的腰。

　　“我不想这样的。”感受到谢礼川说话前的腹部用力，许晖又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知道。”

　　白天的宠物医院比晚上要拥挤一些，谢礼川也不管旁人什么目光，只是紧紧握住许晖的手。

　　“许先生，小狗没事，昨晚术后温度有些高，今早也降下去了，只是我看登记信息上，这个是只流浪狗吧，你看是打算收养它还是送到宠物救济中心?”医生询问着。

　　“收养吧，带都带回来了。”谢礼川在许晖耳边说着。

　　“嗯。”

　　“等它恢复了，再去补那些疫苗吧，然后街道办就能直接办狗证，这几天可以选择暂时寄养在我们这里。”

　　“好的，那就麻烦你们了。”许晖回应着，之后拿着单据去了收费处。

　　谢礼川把许晖送回家之后就走了，今天有组会，还说了这两天实验忙起来了，白天可能都不太能见，只是叮嘱许晖按时吃饭，按时服药。

　　“头还没剪呢。”许晖站在楼下，等谢礼川走后，喃喃道。

　　才准备上楼，无意间瞥见一侧满溢的垃圾桶，他磨了磨牙克制了一下，却还是向垃圾桶走了过去。

　　而后将颤抖不已的手伸向了那堆废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