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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不要你离开!回忆划不开!”

      五颜六色的气氛灯闪烁着,在各个歪歪倒倒的酒杯之间相互流窜,宋宜小小的身体里有着大大的能量,拿着话筒唱得撕心裂肺。

      “我去个卫生间,有点醉了。”

      “你醉个屁,82年的雪碧怎么治住你的。”一旁的同门拉住他。

      谢礼川回头笑了笑,晃了晃瘪瘪的烟盒。

      “谢哥你快点回来啊,除了你没谁能抢下宋哥的麦。”另一个棕发男生捂着耳朵大声说。

      “知道了,你们先忍忍。”谢礼川扬了扬手,推门而出,似乎是将一切将喧嚣隔绝在了门外。

      可是隔音不是很好,依旧能隐约听到各个包间传来的鬼哭狼嚎,环顾四周,劣质的墙纸有些脱落了,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墙壁。

      谢礼川叹了口气,从黑夹克中掏出一根烟熟练地点上,随手将空烟盒往垃圾桶里一扔,朝卫生间相反的方向信步下楼。

      楼下雨刚停,泥土味夹杂着下水道的腥臭堵在小巷子里出不去,谢礼川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味道他曾经很熟悉,黑暗里,他不知道在那样臭气熏天的环境里淘过多少次垃圾了。

      谢礼川靠在墙角默默抽着烟,抽得很急,一口下去大半截没了,吐出来的烟圈却少得吓人。

      黑暗的小巷里,只有炫目的霓虹灯在闪耀着,时不时走下成群结队的人,在这样冬日的沉寂夜晚里,那样的笑闹声显得如此突兀。

      有人向他靠近,他抬起头,是个女孩,看样子最多刚上大学。

      “你好,能给个微信吗?”女生的脸憋得通红。

      “抱歉,我是同性恋。”谢礼川低声拒绝着。

      “啊,对……对不起。”女生往低着头迅速走开。

      以前可不会有人轻易靠近自己这样恶心的垃圾,除了那个人,谢礼川又狠狠吸了一口烟,那烟肉眼可见地在变短。

      不远处传来凌乱的奔跑声,应该是附近那群流浪狗,不一会儿,凶狠的狗吠声响起,想来应该是隔壁巷子在抢地盘。

      谢礼川抽完最后一口,将亮着微弱红光的往垃圾桶灭烟处一按,打算回去。

      “妈的,前面有个花子抱着只死狗,一身血,怪吓人的,咱们换一边走吧。”一个黄毛慌忙地跑过来。

      “让你跑那么快,吓死你算了。”年轻的男男女女上前搂住他,笑着向反方向走了。

      谢礼川本来都上了台阶的脚又撤了下来,转而朝黄毛来的方向走去。

      沿着黑暗的小巷往前走,谢礼川有些恍惚,从前也是有这样一条小巷,只不过那个时候身边还有一个挺拔俊秀的身影。

      谢礼川停住脚步拉起拉链,昏暗的路灯将现如今他挺拔的身姿斜斜拉到地上,经过拐角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看。

      一团黑色的影子正在角落处静静地坐着,手机电筒照过去也没反应,能看到他周围零星的暗渍,应该是血。

      谢礼川慢慢走过去,那黑暗中的人终于抬起了头,在刺目的光线中露出了张苍白的脸,谢礼川心头一颤,加快了步伐。

      蹲在角落的男子,逆着光看不见来人是谁,只是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东西往另外一边抱,那是一只受伤的拖把狗,还在发出轻轻的呜咽。

      “晖……晖哥,是你吗?”谢礼川蹲了下来,捧住那张夜思梦想的脸,骤然一惊,太凉了。

      那温热的触感令许晖全身僵硬,过后勉强挤出个笑。

      “好久不见。”继而扭头挣脱谢礼川的手,抱着怀里的生物站了起来。

      “晖哥,你最近还好吧,我一直在找你。”许晖走出几步后,谢礼川才反应过来,起身追过去,拉住他的手。

      谢礼川故意跨越大半个中国来许晖老家这边读研,就是想着有一天能与许晖重逢。

      “挺好的,下次聊吧,有点事。”许晖头也不回打开谢礼川的手。

      “要去宠物医院吗?我送你过去。”谢礼川再次拉住许晖,眼里多了一丝恳切, “这里离宠物医院挺远的,路人看见了会以为……而且打车也……”

      “好的,知道了。”许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妥协了。

      谢礼川的车就停在巷子口,是辆普通的二手大众,上了车谢礼川拨通电话。

      尽管没开免提,但后座的许晖也能听到对面的吵闹。

      “有急事,先回去了。”

      “啊,负心汉啊,就把你老婆留在这里了遭受摧残了是吧!”对面是一个很清脆的声音。

      “挂了。”谢礼川没多话,挂断了电话,熟练地启动车子向车水马龙的大路驶去。

      他时不时抬头观察后座的人,大冬天的就穿了件薄运动外套,裤子也只是单裤,瘦了不少,眼睛一如既往地有些微微上扬,薄开扇,挺拔的鼻梁随着路上的灯光向不同方向投射出完美的弧度。

      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周身多了一丝阴郁。

      本来一直想忽略那灼灼的目光,但许晖还是忍无可忍似地向后视镜投去不耐的眼神。

      谢礼川一愣,转移了视线。

      医院到了,许晖道了谢,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谢礼川把车停好后也跟着进了医院。

      小拖把狗伤得很严重,被一群大狗撕咬,头部腿部都有撕裂伤,万幸的是腹部没有被咬到,需要进行一些手术。

      许晖默不作声地坐在手术室外走廊的椅子上,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只手,向他递来一小包消毒湿巾。

      许晖抬起头,是谢礼川,厚脸皮,居然还没走。

      理得一头短短的碎发,已经没有戴平光镜了,露出那双出彩的眼,锋利的下颌线往下是略微凸起的喉结,比以前壮实了很多,身量显得愈发高了,依旧穿着那件旧夹克,只是看不见从前怯懦地躲在旧图书馆啃面包的模样了。

      “谢谢。”

      许晖接过消毒湿巾,将自己手上的血迹擦干净,紧接着谢礼川在他身旁坐下,递过来一杯刚刚出去买的热咖啡,一件带着体温得夹克也随之不容拒绝披到他肩上。

      许晖转头看他,仿佛回到了某个夜晚,同样的湿纸巾,同样的姿势,同样的……

      “谢谢。”许晖接过来,也不喝,只是捧着。

      “你养的狗?”

      “不是,路上看见了,被咬得挺惨的。”

      “嗯。”

      半响没人说话,许晖不由得有些焦躁,手中冒着热气的咖啡将双眼熏得有些发红。

      “晖哥,那天之后……”

      “休学出去走了几个月,回来做了毕设,毕业证拿了的。”许晖不等他说完,就自己说了。

      “晖哥,那你毕业后在做些什么呢?”谢礼川硬是找话说。

      “无业游民,在家啃老。”许晖面无表情地回应着。

      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谢礼川看着他,眼睛里那个软弱的男生好像又回来了。

      “你呢?”许晖心中的烦躁不减,只是紧紧拿着那杯咖啡。

      “我现在研二了,爷爷去年也离开了。”谢礼川紧紧盯着许晖,声音有些颤抖。

      “节哀。”

      许晖拿着咖啡的手也开始克制不住地颤抖了,好像又回到了那间小小的堂屋。

      西洋摆钟指针的声音依旧那么清晰,谢爷爷爽朗的笑容仍在眼前,清亮的热鱼汤好像还在冒着热气,菌子爽滑的口感还在舌尖萦绕着。

      而那个静谧的午后,青年那样小心翼翼地将毯子覆在瘦小的老人身上的动作也就是在眼前发生着。

      糟糕,有什么从眼睛里流出来了,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晖哥……晖哥。”谢礼川把他手里有些洒了的咖啡拿到一旁,紧紧抱住双眼通红的许晖, “没事,晖哥,那天天气很好,你不要再哭了。”

      “许先生,不要太伤心了,狗狗没事,手术很成功。”这时医生出来了,拖把狗麻醉还没过,眼睛里糊着红霉素眼膏。

      许晖连忙推开谢礼川,抹了一把眼睛。

      “应该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太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护士照看着。”

      “好的,谢谢医生。”

      “我们都知道,现在养宠物的都是当成家人了,被咬得这么惨,要我也得哭,幸好是救过来了,别难过了,以后可千万要小心。”跟许晖差不多同一时间来的有个大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谢谢阿姨,我没事,以后会好好注意的。”许晖笑了笑。

      谢礼川默默在一旁看着似乎重又焕发生机的许晖,不管他说了多少次那都是假象,他对周围的人,还是那样的和善。

      陪许晖到收费处缴完费后,两人一起走出了医院。

      “我送你回去吧。”谢礼川按住了正要把夹克脱下来还给他的许晖。

      “没事,我家离这里不远。”许晖拒绝。

      谢礼川还是按着他不放手。

      “啧。”许晖抬头看他,漂亮的眼里有些不耐烦,带着恶劣的笑,踮起脚在他耳旁轻轻说着, “怎么?以前没睡到的烂货,现在有了对象还想着呢?”

      那轻飘飘的语气让谢礼川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但抓住许晖的手却没有松,憋了半天终于还是说出口:“那是大学室友,叫宋宜,跟我考的同一个学校的研,今天办研一那群小孩的欢迎会,前段时间一直没时间。”

      谢礼川刚刚是故意没有反驳电话对面的人,目的就是为了许晖这句话。

      许晖一愣,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说错话了,今天不知道是多少次妥协了,终是叹了口气。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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