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阎》临牧

25、第 25 章

　　黑白无常刚准备开启阵法压制怨气，就听见阴有晴在那儿吱哇乱叫着：

　　“哇！徐小姐你不要害怕！脑袋放空！什么都不要想！”

　　她在这方面久病成医，特别有经验，“我教你静心咒！你跟着我念......”

　　但好在，徐淑婷不似阴有晴这般“杀伤力”巨大，且她还有这一世的记忆作基，很快就摆脱了困扰。

　　而且，她的孩子还能吸收怨气。

　　“这鬼胎能吸收怨气？！”宣城鬼又恐又惊，还带着一丝幽怨的羡慕，“你可以让你的娃把你的怨气吸干净，这样你就能进内城了，真好。”

　　徐淑婷有点莫名的不解：“谢谢提醒，但不必羡慕，只要当了鬼差，一样可以进内城。”

　　宣城鬼撇撇嘴，觉得徐淑婷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先不提鬼差考核的难度，即使成为鬼差，也不若以前那般是个清闲的肥差。如今人间大乱，厉鬼横生，大小鬼王越来越多，一般鬼差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现在当鬼差，简直是把脑袋拴脖子上，干卖命的活。这不阴曹司扩招这么久，鬼差人数还是不够。

　　黑白无常没有理会宣城鬼内心的小九九，正好此时崔谦也带着生死薄来到阎王殿，难得他如此积极，又见徐淑婷的情况也得到了控制。

　　“那就不浪费时间。正好，崔谦，你用生死簿登记一下这个还未自然降生的鬼胎。

　　“然后我们再说正事。”

　　崔谦原本还觉得白无常小题大做，登记个未降生的鬼胎，居然还让他亲自出手——这种事，待会儿随便让个灰衣鬼差记录一下不就行了么？

　　但当他放出鬼力接触鬼胎，捕捉其气息之时，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这个鬼胎全身都携带着鬼术阵法，难以想象，其小小的肉身到底被镌刻了多少次，才能将这些驭鬼符箓铭刻于魂魄之中。

　　最关键的是——这些阵法符箓的行笔风格，几乎是地府鬼差通过统一学习所特有的笔触。还有，其中大部分的阵法结构都出自《高级鬼差阵法通鉴》，有好些阵法，是连他这个朱衣还未彻底掌握的！

　　他难以遏制的转动眼珠看向黑白无常，只见白无常沉着一张脸，冲他微微点头示意。

　　崔谦深吸一口气，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询问道：

　　“把你孩子以及你生前的情况告知我，还有她...她已经见过‘光’了对吧？以那天来算她的生辰，一并告知于我。”

　　徐淑婷还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所以明白自家孩子情况特殊——相比其他鬼胎，小蓝不仅是未正常降生的“黑户”，还有着如此坎坷的出生经历。

　　以及，小蓝魂魄一分为二的时间比她本人的“年龄”都大，也就是说，她有一半的魂魄沾染混合了陈小宝这个生魂的气息。非常影响识别，是个情况极其复杂的“黑户”。

　　崔谦听完徐淑婷纤悉无遗的讲述，惊得脑门一抽一抽的疼。

　　如此多灾多难的人生，感觉阴曹司可以借此写七八个案例出来，供所有鬼差学习。

　　但言归正传，想给这个气息如此混杂的鬼胎上“户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崔谦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她有名字吗？父母一起商议、全家人都认同认可的名字。”

　　“有的。”

　　仿佛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峰回路转，黑白无常和阴律司崔掌司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随即便是终于要揪到狐狸尾巴的惊喜。

　　“沈于蓝。

　　“刚怀上她的时候，我和孩子父亲就决定，无论是男是女，都叫‘沈于蓝’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已经上了族谱，全家都认同了的。”

　　崔谦精神一振，伸手掐诀：“勾魂笔来！”

　　随着小蓝的名字在生死簿上再添一页，那个损阴德给沈家做法的道士的气息也被记录在内。崔谦立即用其和刚才剥离出来、大闹鬼门关的伤疤脸进行比对。

　　“是同一个人没错！”

　　那根狐狸尾巴被彻底逮住，接下来，只要顺着那狐狸的“骚味”一路追查，不怕找不到幕后真凶。

　　“先进阎王殿，我们详细商议此事。”

　　......

　　嗒、嗒、嗒——

　　所有鬼魂跨进阎王殿大门的那一刻起，都会获得临时肉身一样的实体，这里还是和记忆里一样阴森幽静，众人的脚步声在长廊里踏踏作响，回音悠荡。

　　就连阴有晴天这种不怕地不怕、爱叽叽喳喳的性子都在殿内会下意识的保持安静。

　　她上一次来阎王殿还是因为初到地府的她失去了意识，肆虐的怨气黑雾差点把在外域执勤的鬼差全部干翻，黑白无常把她拉到阎王殿，借助殿内的阵法才唤醒了她的意识。

　　可以说阴有晴自有意识后，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阎王殿，看见的第一批鬼就是黑白无常还有她的于晓梦前辈。所以，虽然她醒来后没多久就被送去了外域，但当她跨过阎王殿的大门时，还是莫名有种自己回家了的感觉。

　　当然，只有她有这种感觉。

　　宣城鬼和徐淑婷走的蹑手蹑脚、格外小心，生怕惊动了大殿深处、那极少露面的鬼阎王。

　　还要走多久？

　　这个问题横梗在徐淑婷内心，她开始觉得越走越慢、越走越累。累得她快抬不起脚，迈下一步了。

　　而一行鬼当中，体质病弱的孟少钰已经开始不止的咳嗽。

　　咳嗽声间插在脚步声当中，凌乱了回响的节奏，冲淡了一丝沉闷的压抑。

　　“好，就到这里，可以停下了。”

　　白无常双手一拍，啪的一声，大殿突然明亮，刚才的阴森之气、压抑之感随之消失。

　　“气息没有浑浊变化，你们都算合格了。”白无常轻描淡写的宣布了此事，随手招来案几上竖立着的白色毛笔。

　　“徐淑婷，提供信息有功。你是选择当一名正式鬼差，还是直接兑算成功德数？”

　　徐淑婷一直秉承“人生要捏在自己手里”的原则做事，做鬼也一样。

　　“我想当鬼差。”

　　同样的问题，不同的选择。宣城鬼在详细描述了宣城城隍庙的情况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兑换功德数。

　　而一旁的阴有晴看着徐淑婷手上的鬼差令，羡慕得快要滴口水。

　　白无常没有忘记阴有晴的贡献，他一指崔朱衣，对阴有晴说道：“刚才崔掌司说了，你欠他那上等鬼器的功德，由阴曹司代为还付。

　　“可兑换上等鬼器的功德不是个小数目，你也并非新人，应该知道的很清楚。”

　　阴有晴掰着手指头大概算了算，随即垮着嘴角，觉得自己冲动一发，全部白干。

　　“不过你这次功劳的确很大。如不奖励，有失公允。”
　　阴有晴又觉得没准有戏。

　　“但你自己的情况本就特殊，想要压制住你的怨气，得是特制的鬼差令，所需要的鬼力、功德数本就远超一般鬼差令。”
　　阴有晴垂头丧气地点点头，觉得白无常说得对。

　　“但有了鬼差令，你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所以，阴曹司可以现在就为了你特制一个鬼差令，算是预付的报酬。”

　　阴有晴精神一振，知道马上重点来了——

　　“但你和你的队友必须接下，去宣城城隍司探查的任务。”

　　阴有晴很想立即欢呼，但黑白无常要求组队接任务，她默默回头看着孟少钰眨巴眼睛。

　　白无常又补充道：“你的队友...他的怨气不重，可以直接领取鬼差令。这个任务于他而言，就算他成为正式鬼差的第一个任务。不出意外，这个任务可以让他直接穿上灰衣。”

　　地府鬼差以鬼服颜色区分位阶，由低到高分别是灰、绿、朱、紫。比如徐淑婷虽然成为了正式鬼差，但她还没有领鬼服的资格，必须在一年之内完成一个灰级任务，才能成为灰衣鬼差。

　　灰级任务其实不难，但那是在48年前，地府各殿各司职能还完备的时候。

　　那时，鬼差们领取的任务难度与他们的能力相匹配，不似如今这般混乱。

　　比如，阴有晴孟少钰引渡徐小姐的任务，已经涉及到了小蓝这个“准鬼王”，还有现在要去查找的“伤疤脸道士”，难度可想而知。

　　但这个任务仅仅只是一个实习鬼差的转正任务，连等级都没有，顶多黑白无常事后给他俩补算一些功德，而且还不能超过他们职权限制的数目。如果在48年前，阴有晴这种特殊情况的任务，可以走流程让功曹司总掌司重新定夺任务难度等级，补发奖赏。

　　可如今，判官司、阴曹司、轮回司，三大鬼司的总掌司之位全部空悬未决，阎王也久未露面。只留下了各司鬼阵符箓与属下六曹、四大判官司、各地城隍以及十大阴帅勉力支撑起了地府的基本运转。

　　但现在的地府，也仅仅只是维持运转而已了，对于鬼差们遭遇的特殊情况处理非常死板。所以稍微有点资历的老鬼都不想当鬼差，而已经是鬼差的，拼命想往四大判官司挤。

　　但阴有晴不同，自她有记忆以来，地府就是这个样子。对她来说，只要能拿到鬼差令，压制自己经常失控的怨气，别说做高阶任务，让她跑忘川河下捞尸骨她都敢干。

　　得到队友点头同意的她，高高兴兴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黑白无常也很喜欢阴有晴这种能打肯干事的小鬼差：

　　“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我们会把这个任务设置为‘绿级’，然后给你们开一个能接绿级任务的特权。”

　　这是黑白无常能自主开启的最高权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