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团顶流再就业》梅雨季

21、21、男主角你好

　　“很狡猾，用燕京人的话说，是个二混子。”谢予乐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此刻说起没有丝毫停顿犹豫：“他是个典型的小商贩，谈不上家国情怀，虽然识字，但确实没读过什么书。”
　　“继续。”
　　“赵二牛是典型的社会底层，爱占便宜，胆大但是心不够狠，他是货郎，走街串巷，有一定见识，跟谁都能说两句，最重要的是，他不甘心当小人物。”
　　韩芥挑挑眉，和陈可谓隐蔽地交换一个眼神，不置可否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谢予乐越说越流畅：“赵二牛捆了土匪，还想杀人，他不知道那是锦衣卫，只想用人头去衙门领赏。”年轻人停顿一下，脸上流露出孩子般的神气，歪歪头说：“小人物是怕麻烦的，他不怕，更何况杀人。”
　　导演终于露出笑容，啪啪拍掌，转头向着陈可谓边笑边叹气：“唉，我们这总算是等着了。”
　　陈可谓神色复杂，像是欢喜，又像感慨，他站起来，郑重其事开口：“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剧编剧与小说《隆庆三年》的原作者陈可谓。”他看着谢予乐，目光柔和：“好饭不怕晚，虽说过了十年，总算是等到赵二牛。”
　　谢予乐愣了愣，纵然已经习惯赞美与喜爱，但这种来自创作者的认同和期待仍旧让年轻人有几分害羞，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耳根染上淡粉，罕见地结巴一句：“陈，陈老师太客气了。”
　　这个等了十年才终于等到的男主角，陈可谓越看越喜欢，尤其谢予乐长得好——虽然娱乐圈对帅哥美女早已司空见惯，但美丽仍是一种稀缺资源——于是颇热情地鼓励他，连谢老师都不叫了：“小谢你要有自信！演得好就是演得好！”
　　韩芥在边上帮腔：“可谓说得好啊！小谢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我们，尤其是你陈老师的眼光有信心。”
　　王佑嘉在边上吐槽：“你们这是要开誓师大会啊？”不过他之后也加入进来，认真同谢予乐说：“谢老师，这里都是自己人，韩导和郑导——”他冲郑昱则抬抬下巴，“都是老话剧，陈老师呢，也不是圈里人，他们夸你好，那你就是真好。”
　　试镜至此顺利结束，不过目前谢予乐暂时还不能进组。因为——
　　“一方面是咱们的棚还没搭好，不过也快了，还有一周左右。”周浩尽职尽责地解释，“二呢，韩导希望小乐你能在进组前参加一些培训。”
　　没等谢予乐问，韩芥就主动接过话：“这部剧的设定场景是在宁波，所以我们的大部分台词会要求用宁波腔的普通话来讲，”导演忽然换了口音，劈头问新出炉的男主角：“你晓得伐？”
　　谢予乐眨眨眼睛，流利地回答：“晓得晓得。”说完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不太好，就能说点简单的。”
　　“不要紧，带点腔调就行了，到时候会有语言老师带你。”导演反而安慰年轻人：“我们也不要求特别地道，对吧，那能听懂的观众就没几个了。”
　　“除了语言，还有几个表演老师，过来教你一些明中期的礼仪，行为，”韩芥说着说着有些担心：“一周可能还不一定够。”
　　财大气粗的王老板当场表示：“可以追加合理范围的投资。”
　　虽然有点越线的嫌疑，但是谢予乐没忍住：“那个，”小心翼翼地问：“韩导和王总，你们好像很熟啊？”
　　王佑嘉没当回事：“一个院儿长大的兄弟，怎么不熟？”他拍拍坐身边的陈可谓：“还要加上你陈老师，郑哥，我们四个是发小。”
　　韩芥显然也没觉得谢予乐的问题有什么毛病，自己还笑着调侃：“那时候几家大人担心他，因为成绩最不好怕找不着工作。后来嘉儿他爸下海做生意发了，好么，后来人家成富二代了。就剩我们三个死读书的，一个赛一个的穷。”
　　郑昱则慢悠悠地补充：“得了吧，可谓人家著作等身，可不是穷人，这儿穷的就俩，”指指自己，再指指韩芥：“市话剧院的，三瓜俩枣，就一个面儿光，里子破得底儿掉。”
　　都说到这份上，也有几分对演员的喜爱，王佑嘉干脆同谢予乐交了底：“这片子，说穿了就是我们几个为了支持兄弟，现在那帮小孩儿怎么说来着？哦，为爱发电。”他喝了口水，“投资呢，这块儿有我，小谢你也不用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跟着韩导郑导，还有陈老师，好好拍戏，”一锤定音：“不敢跟什么大投资大制作比，咱们就搞咱们的小而美。”
　　韩芥摆摆手：“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要多讲了。”他现在看谢予乐，仿佛已经看见年轻人在剧里的样子，真是一刻都等不得。导演扭头同周浩说：“约一下谢老师的经纪人，咱们尽快把合同敲下来。”转过来对着演员迫不及待问：“下午有事吗？”
　　谢予乐摇摇头。
　　“好，中午大家吃个饭，下午去棚里熟悉一下。”导演拍板，“正好几个老师都在，小谢先和他们见见面。”
　　还没等谢予乐反应过来，这几个行动力超强的中年人已经裹着他上了车——求璆甚至比他更早地上了周浩的车——开半道上，还懵着没醒过神的年轻人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安君齐在那头颇有点气急败坏：“谢予乐！周浩说定你了，这两天就走流程签合同！你那边什么情况！？”
　　“就定了呗。”谢予乐咳嗽了声，压低声音：“齐哥，那个，我在人车上呢？”
　　“车上？”经纪人缓缓语气：“在剧组车上？”
　　“在王总车上——就投资人——不是不是！”突然发觉这话容易造成误会，谢予乐赶紧解释：“俩导演和编剧都在，说中午过后就去片场，培训老师也在那边儿，先见面。”
　　经纪人在手机那头沉默了会儿，“你们搁哪儿吃饭？”
　　谢予乐转头问坐边上的陈可谓：“陈老师，中午咱们吃饭的地方是……？”
　　编剧刚才听他讲电话已经懂了七八分，此刻了然地笑笑：“经纪人是吧？望海阁，你跟他说，他肯定知道。”
　　“行了，我听见了， ”安君齐没等谢予乐开口就接话过去：“我直接过去。”说完火速挂断。
　　等几辆车一路走一路堵地到了地方，熟悉的大奔已经停在路边。经纪人正同郑岩交代工作，听见动静，回头看见谢予乐从一辆陌生大G上下来，后边还跟着两辆车。他眉尾一跳，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绽出朵热情周到的微笑，大步朝对方走过去。
　　“周制片！”经纪人热情地同周浩打招呼，伸手往谢予乐肩上一搭，自然地将年轻人拽到自己身边，这才向周浩看过去，抱歉地笑笑，“我眼拙，给介绍介绍？”
　　“怪我怪我。这是王总，剧组的独家投资人，”制片人挨个说：“韩芥韩导演，郑昱则郑副导演，”最后轮到陈可谓：“编剧陈可谓老师。”又介绍安君齐：“风华的安君齐，谢老师经纪人。”
　　韩芥主动伸手：“久闻大名，安先生。”
　　经纪人同他握手，略带客气地笑着说：“叫我小安就行。”
　　望海阁主打宁波菜，在燕京美食圈里算小众买卖。王佑嘉带着人往里走，边走边说：“我是这儿的股东，也不为挣钱，就为解馋。”
　　陈可谓揶揄：“是，一分钟千万上下的王总跟前儿，这一年几百万的生意确实小。”
　　王佑嘉懒得理他，送了个白眼过去，“你哪天不刺我两句，指定浑身作痒。”
　　编剧不以为杵，哈哈大笑。
　　安君齐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见缝插针开口：“今天实在是太忙了，没法儿陪小乐面试，感谢各位对我们谢老师的看重，一会儿我一定自罚三杯。”
　　几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说话都得提高三分音量。王佑嘉嫌太累，索性要了藏在花园里的小榭，虽说露天，但花树繁盛，将日光遮掩大半，周围又藏着冷气出风口，并不热，风动处光影摇曳，流水叮咚，夹杂不知哪里传来的莺啼，焰焰盛夏添了几分清凉。
　　餐桌家常大小，几人落座，没见点菜，倒是有人送了开胃的酸梅汤和精致茶点过来。
　　王佑嘉拿热乎乎的毛巾擦手：“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就先聊聊。”转向安君齐：“安先生——”
　　安君齐姿态很低：“您叫小安就好。”
　　“你是小乐的经纪人，也算自己人，就别客气了，我们年纪大些，托大叫你一声君齐，”王佑嘉喝了口酸梅汤，“他们家的酸梅汤是老法子熬的，大夏天喝一杯爽得很。”
　　“谢予乐——小谢，这孩子很灵啊，很贴角色。”王佑嘉带点感慨：“韩导和陈编都很喜欢他，我也不跟你废话，没问题的话，尽快签合同进组。”
　　安君齐很沉得住气，话说得谦虚客气：“小乐是新人，能被剧组看中是我们的荣幸，”他举起茶杯向几位致意：“以茶代酒，我先敬各位一杯。”
　　谢予乐赶紧跟着端起杯子。
　　韩芥放下茶杯，曲起指节敲敲桌子，“这儿坐的都不是外人，客套就不必了。”向安君齐解释：“我们都是发小，先前也跟小谢说了，这回算是为爱发电，也是支持自己兄弟。”朝陈可谓努嘴，“可谓就是《隆庆三年》的原作者。”
　　安君齐吃了一惊，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谢予乐，表情很微妙。年轻人跟他混时间长了，对经纪人有了些浅薄的认识，直接摇摇头，意思是自己也是今天刚知道。
　　陈可谓摆摆手：“这本书之前闹过一些麻烦，不过现在都过去了，版权肯定是没问题的。”
　　“王总敢投资，周制片敢攒局，那还能有什么事？”经纪人打了个哈哈，圆滑地转了话题：“今天小乐试镜，我那边儿实在走不开，也不知道表现怎么样？”
　　“一个字，好。”韩芥冲安君齐竖起拇指，“你们风华也不知道怎么找的，这是块璞玉啊。”顺便夸经纪人眼光好：“小安，我跟你打包票，不敢说小谢能成名成角，但这圈子绝对有他一席之地。”
　　安君齐顺势端杯，“谢您吉言。”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考虑到下午各自还有事要办，连招牌黄酒都没喝，王佑嘉夸下海口，剧组杀青那天，他自掏腰包请全剧组上望海阁吃一顿。
　　来时坐的是王佑嘉的车，走的时候安君齐顺理成章地把谢予乐连带求璆一车拉走。他上了车，扯松领带，往椅背一靠，睨年轻人一眼：“行了，说吧，你可以啊谢予乐，这么快就和人打成一片啦？”
　　“说明表现不错。”谢予乐神经绷了一上午已经累得不行，上车就瘫在座椅上，强打精神调侃：“齐哥，我这回可是未来可期啊。”
　　安君齐点点头，“还真是这个意思。”
　　谢予乐一愣，瞬间觉得眼前的安君齐可能是假的，他蹭地坐直，瞪着眼睛把经纪人从头扫到脚，“齐哥，你……”
　　“你啊，还是人认得少了。”安君齐闭目养神，慢悠悠地开口：“那个王总什么路数我不清楚，但是韩芥和郑昱则这两人我是知道的，市话剧团的中流砥柱，华戏夏商言老爷子的高徒。”
　　“齐哥你对话剧还有研究啊？”谢予乐对经纪人刮目相看。
　　“勤姐——丁勤勤的老师就是夏商言。”男人脸上有一丝疲惫，他伸手慢慢捏鼻梁，“以前在她那儿看过相册，夏商言八十大寿那年，学生给他祝寿，陪着勤姐和老爷子合照的，就是这俩人。”
　　“郑昱则暂时不提，话剧圈里说韩芥要接闫子川的班，哦，闫子川是市话剧团的老人，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话剧导演，晚年拍了部电影，＜听山＞，96年一票之差和金熊擦肩而过。。”
　　“我看见韩芥就觉得眼熟，吃饭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谢予乐，”安君齐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叹息：“韩芥都夸你，想必你是真的很好了，说别的没意思，就一句，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既然上了舞台，那就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