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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出头 ...

  •   默默无名的小人物要想出头,最好办法是什么?
      被大佬赏识。
      对于谢予乐来说,虽不中亦不远矣。
      一个连初出茅庐都谈不上的菜鸟,面对人生中第一个大场面,超过千字的独白台词,搭档老牌国民演员,人不抖气不喘,顺顺当当一条演下来。片场暴龙属性的导演笑得眉毛乱飞,当着全组夸半天不说,饰演元康帝的刘格非向来矜持冷淡,演完居然破天荒对谢予乐说一句,小伙子不错,演得好。
      上一个刘格非夸不错的演员是何意,去年以《捉放曹》提名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
      满剧组看谢予乐的眼神都不对了,连妆造给他上妆时都会多问两句;“谢老师,你觉得效果怎么样?”
      谢予乐:“挺好,按导演要求来就行。”
      于是妆造就夸年轻人认真踏实好说话不作妖。
      柳珩羡慕极了,空闲了两个人躲角落里聊天时忍不住同谢予乐说:“谢哥,你这就叫开门红。”
      谢予乐失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年轻人眼睛清亮:“发挥好导演夸一句挺正常嘛,”他拿手肘捅了柳珩一下,“那先前陈导还夸你呢。”
      “那叫夸啊?”柳珩呵呵,头压低,瞪大眼睛,摩挲下巴学陈振的做派:“‘具衡的后脑勺看挺圆’——你别跟我说这就是夸我。”学得活灵活现。
      “那你那后脑勺是挺圆……哎哟!”恼羞成怒的柳珩虚虚给他一脚,谢予乐敏捷跳开,“哎哎,咱动口不动手!”
      嘻嘻哈哈打闹会儿,柳珩突然没了兴致,摆摆手叹口气,“谢哥,你有陈导一句话,多少人就这么记住你了。”他倒转手指朝向自己,“小演员没人权啊,我拍了三四年戏,就去年的戏有点动静。”
      “演的什么?”谢予乐好奇。
      “一个傻逼富二代,最后被男主一巴掌扇到河里。”柳珩摊手,“公司给我买了个热搜,‘二狗落水’——大家以为谁家二哈掉水里了。”
      “……”谢予乐最后说,“好像也行?”
      “后来那网剧居然小爆,多少有点讨论量,经纪人说我好像还真能演戏,今年陈振拍《燕都》,廖哥和刘维坤有点交情,就给我塞剧组里来了。”
      他瞥谢予乐一眼:“和老谢你肯定不能比了。”
      谢予乐蹲久了腿麻,站起来靠着墙,闻言笑了笑:“这有什么比不比——”
      “我不是说谢涵。”柳珩突兀地打断谢予乐,“这是老谢你的机缘。我是说,”停了片刻,“我是说具衡。”他不自然地咧嘴笑笑,转脸避开谢予乐的视线。
      “我不太懂。”
      柳珩低头:“你是刘维坤面上的对吧?”
      “嗯。”
      他指指自己,“我之前演平矩,还有其他几个人,这种有几句话的小角色基本就是刘维坤的助理随机分配,你演这你演那,只有具衡是他自己看的,”柳珩抬头看谢予乐,“你懂了吧?”
      谢予乐懂了。
      对于小演员来说,再不起眼的角色都可能是名为机会的门票,比如具衡——选角导演亲自面试,是一众小角色中最出彩的那个,而一下抓住机会的谢予乐——谁又说得准,下一个被命运垂青的人不是他呢?
      柳珩扶着膝盖站起来,拍拍谢予乐肩膀,一脸老练地开口:“老谢,有机会,就一定要抓住它啊!”歪着头想想又经验十足地说,“嗨,我白嘱咐你,安君齐肯定样样给你打点好了。”
      谢予乐怔怔,“关他什么事?”年轻人眸光一闪:“再说了,做不出成绩,哪个经纪人记得你?早就把你不知道忘哪儿去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经纪人真算不错啦,”反倒是柳珩劝他,“他之前带的赵子宽,还是安君齐自己发掘出来的。”
      谢予乐啼笑皆非:“大哥,说太远了吧?”他望着不远处正在拍摄的现场,“先好好拍戏再说吧!”年轻人朝正向着他们打招呼的求璆摆摆手,回身冲柳珩呲牙一笑:“柳儿,事是靠人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走了!”
      距离《燕都风云》剧组几十公里外某个被隔板严严实实围起来的片场,两个年轻人刚提到的赵子宽抱着一大束鲜花,满脸笑容地在工作人员此起彼伏“杀青快乐”的祝贺声中走进保姆车,车门拉上的瞬间他嘴角就耷拉下去,嫌弃地随手把花扔到旁边座位上,偏头问助理:“齐哥没来?”
      李桐抱着手机战战兢兢地回他:“郑岩说路上堵车了,他们正在往这边赶。”
      赵子宽冷笑了两声,懒得发表意见。放倒座椅,戴上耳机把眼罩拉下来,意思到此为止。
      堵车?工作日上午十一点堵车?骗鬼去吧!赵子宽兀自愤愤,他知道经纪人什么意思——和容凌的绯闻严重影响了他的声誉,公司不得不出面收拾烂摊子,安君齐在他面前很发了一通火。
      赵子宽不当回事,直到已经谈好的剧组忽然联系他,表示投资方有其他考虑,板上钉钉的男主角就这么飞了。一个二流剧组,这也无所谓——直到安君齐告诉他,原本快谈好的Boucheron大使黄了。
      蓝血珠宝奢侈品牌,每个代言人都精挑细选,考察期有的甚至长达三年,哪怕是大使也绝不轻易给出,这次的合作风华从去年谈到今年,异常辛苦,眼看就能签约,结果对方告诉安君齐:赵子宽不是他们想要的大使。
      “我们努力了一年。”赵子宽现在都记得经纪人面无表情冰冷的脸,“所有同事——包括你自己的,就这么毁了。”
      赵子宽把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我之前警告过你!不要和一个已经结婚的女人走得太近!”安君齐深吸口气,将更多的怒意一丝一缕压回身体深处,他盯着赵子宽,直到对方躲开视线,方才开口,语气冰冷又微妙,黝黑的瞳仁闪着幽光,“阿宽,你要学会爱惜羽毛。”
      这是那天经纪人留给赵子宽的最后一句话。
      安君齐手腕过人,绯闻在热搜上挂了半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后是例常的当事人声明,假惺惺的为占用公众资源道歉,第二天赵子宽的片场花絮刷遍平台,第三天绯闻就再也无人提起。
      但是,公司,或者说安君齐对他肉眼可见地冷落下来。他在燕郊拍戏,出事后经纪人就只来过一次。
      赵子宽咬咬嘴唇。他今年三十了,还没能成功转型,依旧在偶像剧里打转,原本指望谈下Boucheron的大使提提身价,如今也不必再提。风华签他八年,现在距离期满不远,他之前有出来单干的私心,不过现在什么心思都熄得干干净净,还得好好想想怎么和公司谈续约。
      这几年出片成绩不错,风华却在奖项上近乎颗粒无收。赵子宽深长地吁口气,局势没到最坏的时候,他需要公司,公司也需要他——只要别再犯蠢。
      这部戏杀青,距离下次进组还有时间。赵子宽想,确实应该和他的经纪人好好谈一谈。
      坐在刘斐办公室喝茶的安君齐暂时还不知道手下艺人打算和他“谈一谈”。
      赵子宽的算盘安君齐哪怕不知道,猜也能猜到几分,因此从不感兴趣。偶尔也会感慨,当年眼神明亮神采飞扬的年轻人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的样子?安君齐自认已经尽到一切责任,赵子宽的选择他很遗憾,但也仅仅是遗憾而已。
      经纪人与艺人的关系很奇妙,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蚱蜢,深秋时会相依取暖,等到盛夏却又希望各奔东西。坊间有许多不离不弃的传说,也有不少撕破脸一地鸡毛的八卦。
      对于赵子宽,安君齐愿意再给他机会——无他,风华旗下艺人最近的奖运实在不怎么样。但细究起来,功成名就的前辈艺人渐渐隐退,年青一代缺少中坚力量,却又和前些年风华的策略失当有关。
      安君齐签下谢予乐,甚至亲自带他,当然是看好这个别有格局天赋上佳的年轻人,但也有几分以待将来的意思。而谢予乐在《燕都》的表现让经纪人松了口气——风华手里能唱会跳的偶像实在够多了,安君齐非常需要一个能演戏,会演戏,踏实演戏的演员,最好一炮而红,片约不断,然后三年抱俩——错了,是顶好拿个最佳新人,星河不错,锦绣更好,要是大夏杯……!!
      经纪人咳嗽一声,端起茶杯啜饮,暂时收敛住痴心妄想。
      坐他对面的刘斐觑他,“这是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恨不得那嘴角都压不下去。
      他们在风华大楼顶层,当年装修的时候刘斐特意装了间茶室,百多十平的大平层贴墙放了花梨木的多宝格,上头是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壶盏杯盘茶饼茶砖,角落有放绿茶的冷藏柜,中间只有一张阴沉木茶桌,配三四把椅子。这些年能进来喝茶的,全风华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四五个人,前些年多是一哥一姐,这几年倒是安君齐陪得多。
      “咳咳。”安君齐神色自然地当没听见,“刘维坤今早上给我来个电话。”
      刘斐的脸色稍正经:“怎么?他说什么?”
      “陈导挺喜欢咱们小谢。”经纪人简短地说,撩起眼皮看老板一眼,“说刘格非和小谢拍完,夸了小孩儿一句。”
      “刘格非?”凤华老板扬扬眉毛,“他这个人难开金口,更难夸人。”他原本斜着半身靠着椅背,这会儿坐直了,十指交叉,两肘放在桌面,“小谢……谢予乐……”沉吟片刻,“你之前去了剧组?”
      “嗯。”安君齐点头,“碰上他遇见点小麻烦。”
      “小麻烦?”
      “常见,新人挨欺负了,吃点小亏。”安君齐在刘斐眉毛皱起来之前补了一句,“我出面跟陈导打了招呼。”
      刘斐眉头舒展开又皱拢,“算了。”他突然提起:“最近没怎么听见你说赵子宽?”
      “他不正拍戏呢?”男人轻描淡写地说:“刚杀青,歇几天,后头还得进组,年底有个综艺想找他。”
      “综艺?别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组。”刘斐眉峰都快皱到一起,眼见脸色就难看起来。之前旗下艺人在综艺里吃过大亏,导致风华老板得了综艺PTSD,格外听不得这两个字。他心情一差说话就刻薄:“他之前几部戏,没一部能上台面,热度,收视,要什么没什么,怎么,年纪轻轻就打算跑综艺养老啊?”
      “那不是还在谈嘛。”安君齐若无其事,稳稳当当坐着等老板给他分茶,还有心情接刘斐的盖碗过来嗅:“哟,这哪年的冰岛?”。
      “就前两年——”刘斐打住,狐疑地看手下大将:“你这态度可不大对啊……”忽然回过味儿,试探着问:“小齐,你别是看阿宽不顺眼吧?”
      安君齐微翘嘴角算是笑,没否认,不承认,轻飘飘说:“我一手带出来的人,怎么会?”
      “当我不知道你了。”刘斐嘟囔,不过也没放心上,随口嘱咐:“你多提点他几句,阿宽不是个不听劝的。”
      结果这句戳了安君齐肺腔子,他捏着茶杯在指尖转悠,“他听劝?”经纪人悠悠开口,脸上带笑,话落到地上溅一地冰渣:“听劝,就不会和姓容的搞出这些事,搞得掉工作,掉代言,十来号人白忙活一年。”
      “男人么,脑子有时候就是不好使。他也不是青瓜蛋子,毕竟有脾气,”刘斐在这件事上对赵子宽也不满意,只是眼下拱火就太不明智,他慢条斯理分茶,将杯子推给安君齐,劝:“阿宽走得太顺,吃点亏,长记性,不是坏事。”
      “长记性?我看他那样子,”经纪人冷笑:“不是个能吃亏的人。”懒得再提赵子宽,他捏着柴窑杯把玩,不动声色转过话题:“谢予乐这个人,斐哥?”
      “他签进来才多久?我能怎么看?”刘斐失笑,抬杯往茶海里泼,掀起眼皮往得力下属一瞥,眼神耐人寻味:“倒是你,怎么看?”
      “和前头差不多。”
      “这就是了。”风华老板下结论,“得再看,再观察,不过要真有出息,公司捧一捧,也无所谓。”
      安君齐端茶杯往刘斐的杯子一碰,“叮”——“行,”经纪人满意地说,“就要你这句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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