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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崇文公主 ...

  •   祁人的马车缓缓驶进了天乾城,带来了他们和大虞王朝交易的满满诚意。

      他们的太子殿下昂首骑在马上,兽裘翻进白玉腰带中,脚踩白鹿皮靴,俨然游牧人的装束。

      谢珩代表大虞王朝携文武官员相迎,与祁人太子相比,在形象上与之产生了强烈的反差感。

      面冠如玉,锦衣绸缎。

      旁边御史大夫林纶低声提醒:“这祁人太子据说脾气怪异喜怒无常,太子殿下与之商议可要小心。”

      谢珩嘴角揉出一抹浅笑,不甚在意地说:“呼延图萨代表的是整个大祁,他不会那么不识礼节,林大人不必担心。”

      若是黎晏在这,听到这一席话,肯定会笑出声,以前看古书的时候,读到祁国的历史,印象最深的便是这位呼延图萨殿下,她在呼延图萨的生平旁边小注:

      “彻头彻尾的极端主义者”

      谢珩虽无羁风流,但骨子里依旧在意礼义廉耻,而这一切在呼延图萨的眼中不过是惺惺作态。

      那御史林大人见谢珩如此说来,便不好在开口,后退了几步归位站好。

      旁边与他并肩而立的,便是大将军张寒楼。

      他的脸色并不好,这几天的暗中周旋,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呼延图萨扬腿下马,浓眉横目,开口便是:“你是虞人太子?”

      谢珩一愣,随即抬了抬底气:“大虞王朝太子谢珩,携百官欢迎呼延图萨太子。”

      呼延图萨轻蔑的哼了一声:“倒也是够隆重,派了个太子。”

      谢珩微笑:“图萨太子说笑了,两国交好,最先看的就是诚意。”

      黎晏跟魏不离站在城楼上,魏不离盯着谢珩身边的谢清初,黎晏则端详许久呼延图萨,开口问道:“魏大人,你不觉得祁人太子有些眼熟?”

      魏不离闻声,才将视线移了过去:“是有点眼熟,离太远了,看不清。”

      “好眼熟,像谁呢?”黎晏眯了眯眼。

      魏不离打小就上学堂读书,视线久而久之便模糊了,黎晏自小不怎么看书写字,视线自然比他清晰些。

      魏不离不甚在意:“可能是这呼延太子中人之姿,与他相像的人可能太多了?”

      黎晏:“但我觉得这也不是大众脸。”

      “什么?”

      “啊……没事。”

      两国太子一番寒暄,便入宫开宴。

      黎晏和魏不离的品级没有资格参加国宴,只得看着他们浩浩荡荡一行人进了皇宫。

      他们二人便随侍在宫外,不一会儿一阵骚动,从里面杀气腾腾的跨出一个人,定睛一看。

      “张大人?”

      黎晏上前问道:“大宴初开,大人怎么出来了?”

      张锦歌接过侍从取来的偃月刀,冷冷的眼中满含杀意:“我要祁人死。”

      “嗯?”黎晏不明白什么事情会让张锦歌如此气愤。

      魏不离也没见过张锦歌如此失态:“大人莫要激动,你且和我们说一说,里面发生了什么?”

      张锦歌有一些无奈地看着这位驸马,缓缓道来:“祁人太子在朝堂上求娶平宁公主。”

      魏不离惊的说不出话,缓了好久,抬脚就要闯进宫里。

      黎晏忙拉住他,问张锦歌:“那皇上有没有说平宁公主已经有了夫君?”

      张锦歌咬牙:“他们!他们一众皆沉默不言!无一人开口!我要起身提醒,被我父亲赶了出来!”

      “那公主呢?”黎晏迅速冷静了下来:“公主和白太傅不会承认的。他们在哪儿?”

      “从进了宫到现在,我就没见过太傅。公主似乎想开口,但是皇上和她说了什么,之后她便不说话了。”

      张锦歌顿了顿,继续说:“太子和皇上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丝毫没有意外,文武百官犹豫了,但是也没人出来反驳。

      唯有安王身边的苏敛姑娘提醒呼延太子要以互市为重,联姻次之,然后被安王赶了出来。”

      大虞王朝有八位公主,为什么偏偏要让有婚配的平宁公主去和亲?

      黎晏道:“张大人,你不可离开宴席,公主受制于人,白太傅不知所踪,此次和亲成败可全在张大人身上了。”

      “可是,即使是我,也有诸多不便。”

      张锦歌如实回答:“皇上已经不信任父亲,我拦着也无济于事。”

      一直沉默的魏不离忽然开口:“据我所知,此次互市事成之后,皇上便要派张寒楼将军去镇守西北,无诏不得回京。”

      张锦歌不可思议的看着魏不离,后者掏出一封信:“这是公主与我安排在东宫的小厮前阵子传信于我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公主。”

      “无诏不得回京?”张锦歌细细咀嚼这几个字:“无诏不得回京......无诏......不得回京.......”

      最后一个尾音还没来及收,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魏不离取回密信,声音无波无澜:“清初绝对不能去和亲,朝中也一日都不能少了将军。”

      “或许,将平宁公主送往祁人,目的就是防止她阻止朝廷放逐将军呢?”

      黎晏推测道:“皇上和皇子们最惧怕的便是这位将军。但是公主不怕,据我所知将军很是欣赏公主,而且张大人,你是公主力排众议在先帝时提拔上来的吧?”

      说罢,她看向张锦歌。

      张锦歌惊讶,这件事随着先帝驾崩,已经没有什么人知道了,公主对这件事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张锦歌不会忘,如是没有公主的提拔,那她将会永远蒙尘。

      虽然后来谢清初也说了,帮衬张家,也是为了报答早些年张家对皇后的救命之恩。

      但是她这么多年来打心底里感激公主。

      “没错。”

      黎晏点点头:“那就是了,张将军在朝中看似从不在两位皇子之间站队,是因为他看重的是公主。”

      “父亲......”

      张锦歌也忽然想通了,与黎晏声音重合:“他是在报公主对我(张大人)的恩。”

      张锦歌平日清冷的眼睛蓦然流下两行清泪:“一定要阻止和亲!”

      说罢,拎着偃月刀便要再闯进去。

      黎晏还在拉着魏不离防止他跑进去,又赶忙拦下张锦歌:“此事还需再做商议,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张锦歌擦干眼泪:“公主于我有知遇之恩,此事若无转圜之法,那我便以身明志!”

      她依旧站得挺立,犹如与她初见时那般铁骨铮铮,英姿飒爽。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黎晏深吸一口气,劝道:“大人,你若死了,我们就真的救不了他们了。”

      张锦歌愣在那,等着黎晏的下文。

      “皇帝定是私下里封了百官的口,这里面是有与大人一般不愿三公主与祁人和亲之臣,就是不知皇上用什么法子让这些人闭嘴的。”

      二人在黎晏的劝说下,渐渐平复了心情,黎晏说道:“首先要找到白太傅。”

      “白贺生不会帮你们。”身后响起沙哑的嗓音:“他现在自身都难保。”

      三人齐齐回头,是苏敛。

      “柳......苏姑娘?”黎晏险些脱口而出那个名字,苏敛依旧那一袭白衣,素长的白纱遮面。

      苏敛俯身行礼:“张大人,魏大人,黎姑娘。”

      魏不离问道:“姑娘知道白兄在哪儿?”

      只见苏敛从大袖中掏出一份地图,犹豫了一下:“这是谢琎在京郊的几处宅子,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白贺生必在其中一处。”

      “安王带走他做什么?”黎晏抬眼,眸中情绪复杂。

      苏敛收起大袖:“多了我不便透露。”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锦歌问道:“白贺生在那里做什么?”

      苏敛摇头:“我只能告诉各位白大人是自愿并非安王殿下所胁迫。言尽于此,诸位万事小心。”

      话落转身离开了。

      黎晏无心纠结苏敛究竟是谁,纵使她百转心思,如今也看不清这个形势了。

      魏不离凝眉,张锦歌回首望着皇宫的方向,喃喃自语:“这个苏敛,究竟要做什么?”

      黎晏也不解,她一方面身为安王手下的谋士,暗中替安王策划归田,另一方面,又多次帮助他们,这次还给了他们安王的私宅所在地。

      如果苏敛真的是柳宁君,在拒绝了白贺生和她之后,改名换姓转身来到谢琎身边替他推行暴政?

      她的声音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们不知她要做什么,但是从目前形势来看,她应该不会害我们。”黎晏展开那张地图,她对古人画图写字的习惯不甚熟悉,便拿给魏不离:

      “走吧,先去那几处宅子看看,找到白贺生。”

      魏不离和张锦歌在她的催促下,才缓缓挪动脚步。

      魏不离研究了一番:“先去正武门那边,那边有三处,第三处离长鸿门很近挨着东市,可以沿着这条走。”

      张锦歌看了看,点点头:“就听魏大人的。”

      三人来到一处宅子,上面辞旧用的灯笼还没卸下来,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了。张锦歌一跃而起,踏在门边的杨树枝上,观察了许久,点头:“我们运气不错,白贺生在里面。”

      魏不离刚要踹门进去救他,黎晏拦住,问道:“你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张锦歌想了一下:“坐在院中写东西,好像是一封信......”

      “扑啦啦——”

      信鸽的翅膀扇出杂乱的声音,黎晏睁大眼睛,对张锦歌喊道:“张大人!拦下它!”

      张锦歌不愧为王朝第一女将军,凌空而起三两下捉住了那只即将飞远的信鸽。

      她飘飘落地,拂了拂染上尘土的衣角,将那鸽子交给黎晏。

      果然,鸽子腿上有一根小纸管。

      “这是白贺生写的信。”黎晏解开纸管,飞快地看完。

      魏不离这时候也明白不对劲,他问道:“给谁写的?”

      “不知道,上面只写了‘来京郊正武门外的竹林小舍,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魏不离心下疑惑,张锦歌却是个行动派:“管他给谁写的,问清楚不就得了?”

      随后“哐”的一声踹开了紧闭的大门。

      黎晏正有此意。

      里面的白贺生显然被这一脚惊到了,猛地抬头。

      “你们怎么来了?”

      黎晏挥着手中的纸条:“你先说说,要见谁?”

      魏不离不解地看着他:“两国使节商议国事,你如此高位竟然莫名消失,很难不让人生疑。”

      黎晏将纸放到白贺生面前:“何人?想知道何事?你又为何在这里?”

      白贺生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地事情原貌娓娓道来:“公主和亲之事我知道后,求了安王殿下,来到这一处清净地,打算让杜君年过来跟我谈谈。

      虽然他诗成半句,但是他拿捏皇上的心思是一等一的,就好像皇上肚子里的蛔虫,所以我便想叫他来,让他去试一试阻止和亲。

      至于他想知道的,当然便是傅雪娘的事情了。”

      随即他笑了笑:“杜侍郎对雪娘如此情深,至于傅雪娘将他当作替身都心甘情愿。傅雪娘身死后,他便对她产生了几近疯魔的状态。傅雪娘是身死在我府中,他一直想知道傅雪娘临终之言,以及......”

      白贺生拉长了音调:“以及她喜欢了七年的黎卿。”

      “你求了安王?”黎晏不解。

      “我与他,有个交易。”

      黎晏半信半疑,她不知道白贺生会和安王有什么交集。

      张锦歌道;“他会帮我们?联姻是大事,他会因为......”

      “他会的。”白贺生眼神坚定:“这是杜君年唯一的机会。”

      魏不离接着他的话说到:“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与心上人永别,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白贺生定定地看着黎晏,说道:“黎姑娘,我们没有时间了。”

      这和他之前在青城溪边说的一模一样:

      我们没有时间了。

      可是事情的一开始并不是这样。

      黎晏思考了许久,回望他的眼睛:“我们已经来不及了。”

      三人齐齐的看着他们,黎晏只是猛然想通了一件事:这一切进行的这么顺理成章,说是没有人从中操控她定是不信的。

      魏不离疑惑的问:“若是杜君年帮我们,阻止和亲的胜算会大很多,怎么就来不及了?”

      黎晏好笑的看向他:“和亲之事,两朝已经在大宴商定下来,若是宴过即改,岂非儿戏?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大宴结束,此事便敲定了。”

      魏不离急得乱了头绪:“那么我们找杜君年还有什么用?”

      白贺生轻声呢喃:“总要试一试。”

      张锦歌也紧紧抿着唇,好像随时会提着偃月刀杀进皇宫。

      白贺生见着激动不已的二人,似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不离,你不要冲动,此番,公主是在保护你。”

      魏不离怔愣:“保护我?”

      白贺生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你可知先帝时有个崇文公主?”

      魏不离点点头,黎晏和张锦歌也全神贯注的听着。

      相传崇文公主年少时极爱乐舞,乾元十六年,先帝寿宴时,舞了一曲玲珑酒觥筹。

      翾风回雪,翥凤翔鸾。

      虽然先帝不悦,觉得身为公主却如伶人一般跳舞,有损皇家礼仪。

      但是,那一日从宫里出来的人,无一不回味无穷,啧啧称赞:“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观!”

      魏不离似是回忆,说到:“崇文公主当年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嫁到祁国,为两国人民带来了短暂的和平。”

      白贺生轻笑了一声:“那你可知,崇文公主可是有驸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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