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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乖戾佛女 ...

  •   “嗯?”魏不离瞪大眼睛,身后二人也被惊得说不出来话。

      从来不知道崇文公主有驸马!

      随后白贺生点点头:“崇文公主与驸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成婚一年崇文公主便怀了孕。”

      “成婚一年?怀了孕?”其余几个人显然不知道还有这段皇室秘辛。

      “崇文公主之所以名动天下,靠的不仅仅是她高贵的出身,还有她年少时那惊鸿一舞,祁人特地来派当时大王子呼延布尔也就是现在的祁国皇上,来求娶崇文公主。”

      “那祁人不知道公主有驸马?”

      “你忘记了吗?我朝男嫁女不准大操大办,即使是公主也不行。况且崇文驸马是商人出身,更上不了台面。所以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那为什么不和祁人说清楚?”黎晏不可置信:“最后那位驸马呢?”

      “用一位公主换来一段时间的和平,何乐而不为呢?”白贺生微微一笑:“而且当知道祁人来求娶崇文公主的一旬后,驸马便下了狱,在狱中暴毙而亡了。其中的原因不清楚,但这绝非偶然。”

      说罢,他看着魏不离:“你觉得若是平宁公主抵死不从,你的下场会比那位驸马好到哪里去?若是今日我在大宴,阻止这桩姻亲,你觉得你还会完好无损的站在我的面前?”

      魏不离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无力的坐在了白贺生的身边。

      黎晏忽然问道:“那个孩子呢?”

      “什么孩子?”白贺生抬起头来看着她。

      “崇文公主和驸马的孩子。”

      “当然是死了啊。”

      白贺生不甚在意地笑着,继续安抚着失魂落魄的魏不离。

      黎晏狐疑地看着他,他没却再抬头。

      魏不离没有那么脆弱,失神片刻后他对白贺生说道:“总要去见一下清初。”

      白贺生点点头,看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们如何得知我身在此处的?”

      魏不离还未开口,黎晏道:“总有人会注意到你不见了。”

      白贺生没在追问:“我要在这等人,你们先去见公主。”

      魏不离点头:“你处理完事情尽快来找我们。”

      “嗯。”

      待他们走远后,白贺生重新执起笔,写了两行小字,轻轻唤了一声:“吴白。”

      吴白从暗处走出来,接过信,问道:“大人如何知道这信会被黎姑娘他们拦下?”

      白贺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苏敛不得不防。”

      “大人,恕在下多嘴,您与安王殿下此番合作,那此事以后您又如何与太子殿下相处?”

      白贺生负手而立,不再说话。

      吴白自知僭越,行了一礼,离开了。

      白贺生感知他渐远,稍稍低语:“此番合作过后,二位皇子还会同现在这般维持表面平静吗?”

      略微沉思片刻,他忽然缓缓一笑:“连我也不知道啊。”

      黎晏嘱托张锦歌带着魏不离去找谢清初,而她转身去了杜府,她要去在白贺生之前找到杜君年,托他做一件事。

      她穿过东市,看着人来人往的长街一派祥和美好,一时间有些出神。

      这样的平静和乐,是多少人付出多少代价才可以换来?

      若是能一直这样太平长久,该多好。

      她来到杜府门口,差门口的小厮去通报杜君年,等待片刻,小厮请她进去。

      “黎姑娘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杜君年虽说与她交集不多,但是该有的礼数一点没少,大抵是因为她是雪娘的故人吧?

      她在心里这么想着,端起杜君年为她添的新茶。

      细细端详了他许久,她深感杜君年比初见时又清瘦的过分了些。

      她忍不住提醒:“要事谈不上,但是杜大人可要多注意些身体。”

      杜君年端起茶杯的手略微一顿,旋即苦笑:“身体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想要陪着的人都不在了,倒不如早些去陪着亡人。”

      “杜大人,傅姐姐定不想大人有这般想法,也不想你为她日渐消瘦。”黎晏点到为止:

      “我此番前来,是有些小事来请大人帮忙。当然,为表谢意,我会回忆一些傅姐姐年少时所做的诗词,以慰大人离人之哀。”

      “姑娘想让我做什么?”杜君年凤眸微微一动:“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尽我所能。”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想让大人为我递一封信。”

      “给谁?”

      “给我的兄长。”

      杜君年讶异:“你要我,去寻黎卿?”

      “我的兄长叫黎祈正,如今远在西南蜀地黔南王府内落脚。”黎晏起身一礼:“还请杜大人出手相助。在这上京城,我现在无所依靠,信中之事非常重要,还请大人务必送到我兄长手中。”

      杜君年没有多问,亡妻故人所托,他定不想辜负。

      “好,我答应你。”

      “那还请杜大人为我准备两份纸笔,我为兄长手书一封,还有答应大人所临傅姐姐的诗词。”

      其实傅雪娘并不精于吟诗作对,但跟在黎祈正身边。

      黎祈正嘴里面成天之乎者也,她偶尔跟着学两句,也就那么一两首黎祈正带着她所作的诗能拿得出手。

      杜君年捧着那两首诗久久不言,黎晏又着手写给黎祈正的信。

      这封信很长,她一笔一划斟酌了许久,生怕黎祈正进一步发现自己不似年少,而对自己起疑心。

      黎晏将信托付给了杜君年,离开杜府的时候——

      落霞未泊,暮色催人。

      她又遇上了苏敛。

      苏敛颔首,迎上前道:“黎姑娘,好巧。”

      黎晏十分意外,随后谦谦一笑:“是啊,好巧。”

      苏敛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沙哑,但是并没有模糊,而是字字清晰:“看来黎姑娘已经找到人了。”

      黎晏疑惑:“你为何要帮我?”

      苏敛摇摇头:“并非是帮你,而是帮我自己。”

      她更是不解,苏敛淡淡说道:“归田非我本意,白贺生太会拿捏人心,我不好多说,一切都要姑娘自己去寻,大厦将倾,就要来不及了。”

      还未等她琢磨透,只见苏敛跨步离开,黎晏猛然转身喊道:“柳姑娘,你到底在为了什么?”

      苏敛停下脚步,微微侧首,声音很轻:

      “为了弥补。”

      黎晏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有否认。

      苏敛安静地站在原地,依旧是极轻的声音,没有一丝传入黎晏的耳朵:“我所求的,不过是平安罢了。”

      说完,转身离开。

      呼延图萨的到来,将整个王朝的矛盾推向了最顶端。

      谢清初被软禁在太后的裕宁宫,魏不离和张锦歌无法进入,后宫的戒备甚至比前朝还要森严,他们躲开巡回的侍卫,悄悄潜入到皇后的天坤宫。

      魏不离和公主拜见皇后的时候,曾见过皇后的几位贴身侍女,此时眼前的这位便是其中之一,魏不离轻轻唤道:“红绣姑娘,红绣姑娘!”

      红绣闻声,惊讶的看着他们二人:“驸马爷,张大人?你们二位是怎么进来的?”

      魏不离急忙说到:“这个你便不要操心了,现下情况十分紧急,我们需要马上见皇后娘娘!”

      红绣明白他们是来做什么了,便拒绝道:“驸马爷若是说三公主的事情,奴婢还是劝您别做无用功了,今天皇后娘娘因为这件事去找皇上说情,都被牵连了。”

      “怎么会这样?”张锦歌问道:“就一定要平宁公主去么?”

      “这,奴婢也不太清楚,反正两位大人还是不要去触霉头的好。”红绣飞快地说着:“大人若是无事,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就更麻烦了。”

      嘱托完,红绣便走了。

      二人无功而返,都显得有些怏怏的,魏不离说道:“先走离开这里,去百谱坐宴等黎姑娘的消息。”

      张锦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忽然想到一个人。少时我有一好友,自太后礼佛以来,一直跟着太后修行,被太后认了个干女儿。此人就是如今的静修长公主,若是我们去求她,或许还会有一线希望。”

      魏不离大喜:“有如此关系为什么现在才说?”

      张锦歌有些无奈:“年少时因为从军远行,未能与她相别,她一气之下便断了与我的往来。”

      魏不离不知是哭还是笑,他委婉地说道:“张大人,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位长公主,当时有可能在跟你赌气,你过去解释一番便好了,又何必与之僵持多年?”

      张锦歌不解:“为何要与我赌气?她要想让我解释,直说便是。”

      魏不离不理解她的想法,索性放弃争辩,催促着张锦歌:“我们还是先去找这位长公主吧…”

      张锦歌是有些不太情愿的,但是奈何此事重大,她差人去报了长公主。

      长公主倒不扭捏,约了在了太后常常供奉的一处城郊佛殿,说一个时辰后便到。

      魏不离差人告诉了黎晏,二人提前到了约定的地方。

      待黎晏到了地方,与她说明了情况,黎晏也十分惊讶张锦歌的想法,张罗着一起坐下来慢慢等。

      佛殿往来香客络绎不绝,老尼姑把他们请到了长公主常求的那处佛堂。

      三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什么话,怕惊扰了佛神。

      张锦歌更是上了三柱香,虔诚地跪拜了一番。

      没等太久,门便开了,走进来一位身着素白裙裳的女子。

      张锦歌刷地一声起身:“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拧着眉,虽然手中握着佛珠,成天诵经礼佛,但是再见张锦歌,她常年寡淡的面容罕见的有些隐隐发作。

      “多年未见,你怎么如此多礼了?”她不甚欢喜,有些微微愠怒。

      黎晏见势不妙,推了推张锦歌,低声说道:“长公主不想你和她见外。”

      诚然长公主是听到了的,装聋作哑间赞许的看了黎晏一眼。张锦歌不自在的叫了一声:“敬知。”

      长公主姓章,名敬知。

      章敬知找了个位子,随手卸下身上繁杂的佛珠法咒,扔到一边,自己斟了一杯茶水,问道:“你此番约我前来,可有什么要事?”

      魏不离和黎晏插不上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张锦歌发挥。

      张锦歌开门见山:“我想请你引我们去见平宁公主。”

      章敬知犹豫片刻:“可以是可以,不过太后娘娘看得紧,我也只能将平宁带出来片刻。而且......”

      “而且什么?”张锦歌不喜她吊着胃口,赶忙问道。

      章敬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而且我为什么要帮你?”

      三人齐齐一愣。

      黎晏心道:来了啊!新仇旧账一起算,张大人啊张大人…

      章敬知平稳的声线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自及笄之年便随太后娘娘礼佛,自小便与人相交寥寥,我一直将你视作知己,常伴左右,可你将我算成了什么?”

      长公主不去看张锦歌,身穿着那素白地莲花衣,施施然点上香,佛堂的光线打在她清冷的脸上,出尘绝世,素然脱俗。

      张锦歌面色苍白,即使她知道找来章敬知会是这样一通指责,但是却还是无法接受。她无力地解释着:

      “敬知,我家族已然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若我与你相交笃深,与你并无好处。”

      章敬知听完,冷哼一声,声音微凉:“从军远行不曾知于我分毫,多年来杳无音讯,我曾日日求佛,望你与父亲能在战场上平安归来。”

      随后她便不去看张锦歌,轻轻扫了一眼大殿,维持着形象,但是不耐烦地摩挲着手上的佛珠。

      燃起来的檀香紫烟丝丝缕缕升起,挡在她和张锦歌的中间,明灭朦胧。

      张锦歌有些着急,还未开口,章敬知转身不看她,摆弄着不知道什么地方扯出来的炉灰,声音淡淡地:

      “你归来后,却对我避而远之,如今祸事缠身,倒是想起我来了......”

      张锦歌为自己辩解:“敬知,我身上杀孽太重,你与我互为知己怕是不敬佛门。”

      章敬知似乎隐忍着什么。

      虽然张锦歌说的有道理,但是她似乎并不领情。

      沉寂良久,章敬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只将平宁带来,不会再帮你什么了。”

      佛殿的光似乎亮了一些,映在了佛像的脸上,那佛像面目深邃,目光如炬,面庞如刀刻斧凿般,深深的,狠狠的刻得很立体。

      不似寻常佛像般慈眉善目。

      张锦歌点头:“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黎晏总觉得比起张锦歌的杀孽,章敬知更是有些不敬重佛神。

      她依稀记得她曾见过章敬知的名字,但不过只是短短几行:

      “…待骠骑大将军张锦歌的死讯公之于天下时,静修长公主夜闯长寿殿,剑指帝王,质问为什么杀功臣,君心如此不正,又何以成天下之帝王?随之被擒,自刎于殿中。”

      原来是士为知己者死,是一生待一人的义气。

      待章敬知离开后,黎晏问道:“恕我直言,长公主看起来不像是虔诚之人,为何年纪轻轻却青灯伴佛?”

      张锦歌擦拭着刀刃,闻言,放下刀,慢慢说着:

      “就如敬知所说的,她的父亲如今仍在边疆。他与我父亲一般被帝王猜忌,忠心难表,奔赴战场,十年未归。”

      说罢,她微微一愣,无奈苦笑。

      “我朝重文轻武,将军百战而无功,上未诏,不得出城。”

      “和你父亲一样。”魏不离道:“说是镇守,不过是流放罢了。”

      张锦歌不愿承认此时也不得不点头:“敬知从小便不信佛神。但章将军走后,她便在太后宫中的佛像前长跪不起了。”

      “佛啊,若您真的存在,请一定要让父亲平安归来…”

      未知苦痛,不信佛神。

      年少的章敬知弯下了她一身反骨,久跪在佛像前喃喃祈求千百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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