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对战进行时》一张渔网

40、第 40 章

　　一卷看上去非常普通的录像带。
　　但是在这个敏感的时间，一卷仿佛以灵异事件的形式出现在清水氏宅邸前的录像带，诸伏浸月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到那些不祥的画面。
　　要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盒子，诸伏浸月还要怀疑一下里面是不是塞了什么定时炸弹毒针药雾触之即死。但据清水悠人转告，经全副武装的保镖检查过：里面只有一卷普普通通的录像带。
　　绑匪会这么好心？
　　那可不见得。
　　诸伏浸月知道，这里的内容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至于里面录的是什么东西，他大概也猜到一点了。少年在头盔下暗暗咬牙：还是来晚了！
　　在他回来之前，又经过专业保镖们的十八次检查，录像带里面没有夹带任何私货，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包装也毫无陷阱。它看上去只是一卷单纯的录像带，仿佛只是被某个粗心大意的人遗失在清水家的门口。
　　清水悠人和友人对了个眼神，开口道：“妈妈，你先去医院吧。”
　　由于清水悠人的严加防范，清水夫人没看到多出来的录像带。她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以为是两个男孩子还有什么后续安排。她没有多问，而是带着一群保镖前往医院看护那边的两个家人。
　　“阿月。”
　　沉默良久，清水悠人拾起桌上的录像带。
　　“我房间里有这种型号的放映机，我们……”他说不下去了。
　　他的手被身边的友人按住。友人的掌心带着温热，轻轻地覆住了他的指尖。这时清水悠人才察觉到自己又开始发抖了。他抬头看向诸伏浸月，与他眼睛里形容狼狈的自己对视。
　　那人的黑瞳中完整地映出了一只慌乱的雏鸟。柔软，脆弱，而又强撑着冷静的外壳，脸上写满了外强中干。像脆弱的空心树枝，轻轻一折就会断裂，一如他现在紧绷的神经。
　　他听到友人轻叹一声：“别慌，我在这。”
　　诸伏浸月掰开他略有些发白的手指，从他的掌下抽出录像带，偏头示意他：“带路。”
　　清水悠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去你房间的路。”见他不动，诸伏浸月扫视周围一圈，向一个方向走去。
　　清水悠人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
　　“时间紧迫，抱歉可能没法顾及到你的情绪。”诸伏浸月把录像带塞进放映机，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按下播放按钮。
　　他回头看向清水悠人：“要不……你先回避一下，回头交给警察看吧。我大概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执法司也不全是正大光明，总有些腌臜东西藏在烈日下的阴影中。作为“月照”的他，曾无数次旁观甚至实操过审讯。他的第一次独立审讯是在“明皇”的指导下进行的。事实上，执法司内部最擅长审讯的人，就是她。
　　“从这里下刀。人鱼族爱重他们的耳鳍，平时也依靠这个最为敏感的器官来感知外界的声音。在他们的耳鳍上动刀能让他们同时感受到身体上的痛苦与神魂上的震慑。此时他们的精神最为痛苦，防线也最容易崩溃。”
　　“拆解人族的骨头非常简单。在不追求复原的前提下，你可以一层层剥开他们的皮肉，再将他们的骨头挨个拆一遍再装回去。不过这招不建议用，因为他们比较脆弱，如果你动作不够快，还没等拆完一半他们就会没命了。”
　　“龙族一群硬骨头，对付他们得将他们的鳞片一片片刮下来。过程嘛……刮多了你就知道了，手感跟剖鱼差不多。”
　　当时的他，被一只温暖而冰冷的手带着，一刀一刀剖下了那头龙的鳞片。从尾巴尖开始，一直掀到他的脑壳。他记得那是一头什么样的龙。大肚浑圆，背生膜翅，口中常流着贪婪的腥臭涎水。鳞片苍白，但从他的视角看过去，那臃肿身躯里的灵魂上缠满了污浊的血色。
　　那是冤魂的哀嚎。
　　“手别抖嘛……这位小哥可是屠过黄海三百里渔村的，一个活口没留。”
　　那只手握着他的手指，温柔而不容拒绝地带着他一片片挖出鳞片血肉，和着审讯室里带着回音的痛苦龙嚎。
　　“哟，小朋友，不准备说吗……”他感觉那只手一个用力，掌心中的刀明显下移了几寸。不知道砍到了哪块骨头，但白龙的嘶吼声又攀上了新的高度。
　　“黄海三百里，八十八渔村，上万的渔民，还有三头还没成年的东海龙族幼崽……一夕之间。”
　　他听到耳边传来女人的轻笑声，如漆黑的羽毛，带着不可察的怒意：“你最好快点交代，你不会想知道我还有什么手段的，提亚马特的子孙。”
　　再然后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诸伏浸月只记得漫天的血色，奄奄一息的罪犯，还有那双锋利如刀的眼。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跟在那人的身后从审讯室走了出来。甚至无意识地披挂好了战甲。
　　前方的女人正敛眉擦拭手上的血迹，脚下健步如飞。随着她一道道命令的发出，执法司的执行官们如忠实的群狼般应声而动，前往案犯供出来的地点去解救剩余的受害者。
　　“这些手段还挺无聊的，技术难度不高，懂点武学的人都能搞……我现在更追求不用搞得满地血也能得到我需要的口供的方法。”
　　高挑的女人打了个哈欠，招手指挥。她暗金色的眼睛扫过地上流淌着的，尚带余温的新鲜血液，然后毫不在意地抬脚踩了过去。活像是位傲慢的残暴君王。
　　诸伏浸月下意识地跟上她的动作，追逐那轮傲慢的烈日。
　　“每次都搞成这样，打扫起来会很麻烦哎——”
　　是拉长后宛如蜂蜜般甜美黏腻的声线，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恶意，仿佛和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一模一样。
　　但他好像隐隐听到了一声叹息，如轻浅的羽毛扫过。
　　“把手上的血擦一擦，小心一会握不住刀。还有，别为了这种虫豸动摇啊，我亲爱的小月亮。”
　　诸伏浸月从悠远的记忆中收回心神。
　　扯远了，不过这里记录的景象大概跟审讯室差不多吧。鲜血、白骨、惨叫，或许还有破碎的皮肉与散落的头发？可能比这更惨烈一点，不过应该差不离。
　　我是习惯了，但清水悠人只是个在太平盛世中好端端地被养大的富贵小孩，他没必要来看这种东西。又不是我那种特殊年代，不出意外，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几个死人。更别提这种多年老刑警都不一定能见到的惨烈景象。
　　尤其是，主角很有可能是他的亲人……冲击力会更大吧？
　　“我看这个是为了从里面找可用的线索。”诸伏浸月的语气越来越迟疑，“但你暂时还不用面对这个……”
　　他从乱世中走来，易子而食饿殍遍野的惨烈都不知见过多少次，但清水悠人？
　　“你比我还小两岁。”清水悠人打断了他。他上前，一把按下了播放键，“你都能做到，我怎么做不到？”
　　啊，不出所料。
　　那屏幕上缓缓绽开了一朵盛放在白与红上的肉骨花。
　　——
　　诸伏浸月沉如静水的墨色眼瞳里倒映出了屏幕中那张倔强的青年脸庞。看他冲着绑匪挑衅地笑，看他原本洁净的脸颊被人碾在鞋底沾上灰尘污渍，看他哪怕被一刀刀劈在身上，白色的衬衫彻底被血染红，伤口几可见骨，也绝不垂首……
　　可惜了，是个挺好的孩子。
　　诸伏浸月一边从录像带里提取信息，一边注视着那张脸庞。白皙的皮肤上带了乌黑又带了青紫，最后又被染上不祥的殷红。但神色，始终傲慢到最后一刻。
　　和悠人还蛮像的，难不成是清水氏的孩子们的共性吗？
　　他分了点余光给旁边坐着的幼崽：当录像带开始播放时，清水悠人刚重建了一点的精神又有崩溃的迹象。看着小孩的眼睛，诸伏浸月本想让他离开。但清水悠人强撑着拒绝了。
　　“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诸伏浸月眉头微皱，不太赞成他这种逞强的行为。
　　清水悠人逼着自己看向屏幕，虽然面色惨白，但仍然在坚持：“那是我三哥。”
　　我想送他最后一程。
　　“而且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呕——”
　　这本身便是清水氏的事，全推给你像什么话？不能让本就身体不好的母亲来分析，那就只能我来。
　　再说……少年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屏幕中那只执刃的手。那只手正让刀刃贴着三哥的脸颊滑动，带着狎呢与令人作呕的满满恶意。而一刀下去，就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受过最大的伤也不过是破皮流血的小少爷显然对屏幕里血糊糊的场面适应不良。
　　啧，倔小孩。
　　诸伏浸月伸出手臂，绕过清水悠人的脖子，让他靠到自己的肩窝里来，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他。
　　这关对和平年代的孩子而言有点早，不过没时间给你慢慢成长了。
　　他闭上眼：我所能做的，也就是陪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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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清水三哥估计还会在回忆里出场，不过那要很久以后了（翻大纲）
我没刀原著角色哈，没有人可以骂我刀子精（点头）
啊，忘了设定时了（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