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对战进行时》一张渔网

19、第 19 章

　　松田丈太郎刚从拳击馆锻炼回来。
　　他最近有一场非常重要的拳击比赛。根据参赛选手的名单和他自己目前的身体状态来估测，他很可能在这次比赛中摘下冠军的桂冠，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所以他最近有很小心地保养自己的身体，对意外能避则避。
　　比方说刚才他就看到了路边有两个吵架的醉汉。按照他的性格，他本来很可能会留心一点甚至上前制止。可最近他在极力避免麻烦，所以这次他选择快步走过，没有理会他们。
　　“吵架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松田丈太郎拉拉毛衣领口，仿佛想借此抒发心中莫名的烦闷。
　　“等我打完这场比赛……”他低声自言自语着，带着一点憋气。
　　不过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前面出现了两个游荡的小孩。松田丈太郎犹豫一下，还是上前了。现在已至深夜，两个半大小孩自己在外面晃显然不正常。这俩孩子比阵平没大多少，怎么大晚上的还不回家？
　　不过还没等他出声询问，两个小孩就发现了他。他们回过头来，起初神色还有些警惕。
　　其中一个人辨认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请问您是……松田丈太郎先生吗？”
　　“你认识我？”松田丈太郎有些意外。虽说他也没少被记者采访过，但显然还没知名到半大孩子都知道的程度。
　　“我对拳击有些兴趣啦……”那个略大一点的孩子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您可是今年中量级拳击手中‘金腰带’最有力的争夺者！”
　　他抬起头，眼神晶亮，看上去很是惹人喜爱：“我看过很多有关您的报道！”
　　见他要开始滔滔不绝，旁边略瘦弱一点的孩子自以为不明显地扯扯他的袖子。
　　这个孩子微微鞠躬，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诸伏浸月，这位是我的朋友清水悠人。”
　　松田丈太郎内心失笑：这是怕同伴暴露出太多信息？不过小孩有警惕心是好事。
　　他蹲下来，直视两个孩子，问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怎么不回家？”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由略瘦弱的诸伏浸月出言答话：“说来有点不好意思。是我贪玩，拉着清水一路跑到了这里来。”他抬手按住旁边要嚷嚷起来的清水悠人，面露苦恼。
　　“这里的路我们不太认识，也不敢乱走。”漂亮的小孩露出一个为难的笑。配上他的一头长发，看起来像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可以麻烦松田先生给我们指一条通往附近警局的路吗？”
　　“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小孩自己走不安全。”
　　松田丈太郎直起身，下意识地想掏烟盒。掏到一半，突然想起旁边还有小孩，就又把烟按了回去：“我送你们去交番。”
　　高大健壮的卷发男子掏出手机拨号，同时向后示意两个小孩跟上。
　　诸伏浸月对着清水悠人眨眨眼：成了。
　　——
　　“美和，我今天得晚点回去，你和阵平先睡吧。”松田丈太郎一边跟等在家里的妻子汇报，一边分神注意着跟在后面的两个小孩。
　　电话那头的妻子听起来很疑惑：“出什么事了，阿娜达？”
　　她的丈夫是职业拳击手，热衷于在拳击场上挥洒汗水。虽然性格冲动了一点，但他从来不会对着家人使用拳头。而且他一向顾家，很少晚归。最近为了备战比赛，更是不会在外久留。
　　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啊……你别担心。”
　　松田丈太郎见他们跟了上来，便放开步子朝着警局的方向走去。“只是路上遇到了两个小孩，顺手送他们去交番。”
　　“哎——”妻子有些惊讶，“这个时间点还没回家的孩子？”
　　松田丈太郎应了一声：“我看着眼生，恐怕不是附近的小孩。”
　　“因为估计会比原定的到家时间往后延不少，所以跟你说一声。”
　　气质凶悍的男人尽力放柔自己的声音，如猛虎鼻尖轻触蔷薇：“你身体不好，先别等我了，早点睡。”
　　“那阿娜达，你先别着急回来。”电话那头传来妻子温和的声音。“你陪那两个孩子等等他们的父母，好吗？”
　　松田丈太郎不爽地“啧”了一声，不过还是选择听从妻子的话。桀骜不顺的男人在和妻子对话时，眉眼锋利的线条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他本身的长相虽然是世俗意义上的英俊，但眉宇间总是含着一股凶悍的气场。
　　反正，看上去不太像良民。
　　虽然现在他的脸和气质都没变，但任何一个人看到此时的他，都不会怀疑他的无害。能看出来这种对妻子温顺的态度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如同肌肉虬结的猛兽被一只纤纤素手轻而易举地按了下去，偏偏那手还没怎么用力。
　　江浸月观察着前面那个看起来有些凶悍的男人，现在才略微放下心来。他隐隐能听到那个男人应答妻子乖顺的语气，在心中下了结论。
　　看来不是野生藏獒，是家养杜宾。
　　安全。
　　——
　　在挑选“碰瓷”目标时，诸伏浸月和清水悠人纠结了好一会。
　　倒不是没有目标，而是目标委实有些多。
　　他们首先排除了普通路人。
　　“我们对这类人一无所知。”
　　诸伏浸月抬眼看他，示意对面一起分析。资料他可以出，但动脑子的事清水悠人得自己努力来参与一点。不自己思考分析怎么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到时候半道自己一拍脑袋搞出来个无迹可寻的骚操作，还要他善后。
　　江浸月对做全包式保姆可没什么兴趣。
　　万象城宠幼崽，但从不惯着幼崽。
　　“既然敌人能把我们从米花町绑到板桥区，而且一路警察无知无觉，那他们难免有大批同伙。”
　　“那有一定名气的人就不会是他们的同伙了？”清水悠人提出疑问。
　　“肯定会有，但是对我们来说选择他们危险性低一些。”
　　有一定名望的人不管他们内里是个什么东西，至少表现在外的是张规规整整的人皮。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他们生活在公众的视线下，享受公众所带来的好处，那也会相应受到公众的限制。这样就算那些人想通过这些钉子把他俩带走，也能利用周围的公众监督脱身。
　　我们需要一个证人，证明我们两个是贪玩迷路，和绑架案没有任何关系。而一个公众人物的证词，显然比别人眼中容易收买的普通人更有说服力。现在还没到24小时，警方不予立案。加上旁人佐证，我们今天的行动铁定会被视为稚子贪玩。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江浸月没跟清水悠人说明。
　　对于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名人，黑手党还会投鼠忌器，不敢下手。但是对于无辜路人，黑手党下手毫无顾忌。诸伏浸月这个身份下的灵魂是执法司的副司主江浸月，他会下意识地考虑普通人的处境。
　　当然这个风险是相对而言的，名人也有风险。只不过不管是黑｜手｜党还是什么犯罪集团，他们一般不会把眼神给到杀起来有些麻烦的人，更别提是他们的家人。但是保险起见，还是找个武力值高一点的吧……
　　他闭上眼，从脑中调出一个个名字和他们背后对应的基本情况。
　　这是他从降落起就一直在做的功课。和别的无关，只是在寻找与阿姐相关线索时的一点附带工作罢了。毕竟那个女人也很喜欢在前面竖起一个靶子代替她发光，而自己站在高台上看戏这种方式。
　　恶劣而傲慢。
　　和她玩双陆时一个德行。
　　清水悠人不再说话，转而从诸伏浸月给出的范围中认真挑选目标。不久，他发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松田丈太郎，30岁，职业拳击手。丰岛区……”
　　“你刚才说松田丈太郎？”清水悠人有些惊喜地出声：“他住在这附近？”
　　“怎么，你认识？”诸伏浸月扬扬眉，配合着给出了情报来源。
　　“6月23日《东京日报》在池袋街头采访过他。在记者拍的照片上，他穿着简单的卫衣筒裤和板鞋，打扮风格偏休闲，而身后的商店广告牌上能看出丰岛区的标志。”
　　“当时他手里还提着新鲜白萝卜，应该是被家里人打发出来买菜的，想来应该住在丰岛区。”
　　清水悠人沉吟片刻，问道：“那么依据诸伏你的推理，松田丈太郎这个人是否安全？”
　　诸伏浸月有些惊讶，不过很欣慰。这一路上清水悠人基本都在听他指挥，此刻终于会直接提出自己的看法了。他不在乎那些藏起来的小心思，左右暂时对他没有恶意。但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将自己做成一片随水漂流的浮萍什么的，还是会让他很不爽的。
　　看来这小孩缓过神来不藏了？蛮好，也方便接下来的行动。
　　“你很喜欢他？”诸伏浸月调出松田丈太郎有关的信息重看一遍。
　　“我的判断是：他在安全范围之内。”
　　——
　　松田丈太郎是目前日本国内颇有潜力的中量级拳击手。江浸月对武道没什么兴趣，只是偶然看过他一场在电视上的直播比赛。
　　他的对手下手有些脏。
　　当时男人暂且失利，微蓬的卷毛都有些被汗水打湿，气息不稳情绪有些烦躁。不过他深呼吸几次就立刻把状态调整了回来，重新恢复了冷静。他后来看着这个卷毛下半场跟打了鸡血一样把对面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但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他的手法一直很干净。哪怕最后胜利了，也没落井下石。
　　当然脸上自带的嘲讽气质不算。
　　他胜利之后本想隔着栏杆拥抱一位娇小的夫人。可看到自己满身是汗，就在半路顿住了，还是那位夫人主动拥抱的他。然后就被记者拍下了高大健壮的男子把自己柔弱娇小的妻子抱起来转圈圈的经典照片。
　　他容貌英俊气质凶悍，但是报纸上目前还没出现过什么丑闻。
　　这很难得。
　　俊俏的外貌常会与数不尽的绯闻联系在一起。可这人身上唯一能和绯闻扯上关系的只有上次比赛结束后给自家老婆的举高高。还注意没让老婆露出正脸，只有一个纤细的背影。
　　并且把老婆放下来后还挨了揍，委委屈屈地蹲在一旁像一条乖巧的大狗。
　　而凶悍的气质总会和频繁的逞凶斗狠扯上关系。但报纸上几乎没报道过他的这方面内容。只是江浸月靠着强大的信息检索能力，还是从边边角角里扒出来几个见义勇为的表彰。松田君、卷毛、体型还一样，并且围绕丰岛区发生。这个时期的报纸还没到后来开局一张图后来全靠编的程度，可信度还是蛮高的。
　　所以综合来看，这人本身没什么问题。
　　“那就他了。”
　　见清水悠人同意，诸伏浸月看一眼商场里的时钟：“他最近应该在集中精力备战国内冠军争霸赛，大概率每天晚上都会去拳击场锻炼。咱们现在过去差不多能堵个正着。”
　　于是就有了之前丝滑而合理的碰瓷。
　　——
　　眼见着到了交番，松田丈太郎回头确认一下两个小孩都还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两个小孩可能判定了他的安全性，好像有些放松下来。
　　松田丈太郎有些惊奇。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作为职业拳击手的他身上天然带着一股剽悍气质，又加上他自己天然自带的恶人脸，可以说松田丈太郎就没招小孩喜欢过。当然他自己对只会吱哇乱叫的小孩也没什么好感就是了。倒是自家美和因为气质比较柔和，跟周围的小孩相处得比较好，搞得那群小孩天天往家里跑。也就是她有耐心……啊，扯远了。
　　“交番到了。”松田丈太郎向前示意，眉眼间带着不明显的疲惫。
　　那是训练了一天所带来的影响。
　　“我陪你们进去，等你们家长到了我再走。”
　　竟然是个细心的人？这可真让我有些意外了。诸伏浸月在心里惊讶了一下，面上拉着清水悠人给男人乖乖巧巧地道谢。
　　男人揉了揉卷毛，又啧了一声：“行了，少谢来谢去。”
　　是不太擅长接受来自外界善意的类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