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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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浸月不是没察觉到清水悠人疑惑的目光。但此刻，他正在仔细观察警局门口附近的两个人。不久诸伏浸月发现了一些违和之处。
“清水，你仔细看那两个人。”他示意清水悠人看向那个穿黑色皮衣的男子，以及另一边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重点关注他们的眼神走向。”
他对这小孩的隐藏身份有些猜测。现在一切尚在他的掌控之中，多锻炼一下他的能力也好。毕竟……对他而言，这种事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出于相识一场的缘分，诸伏浸月决定给他留点什么。
清水悠人不解其意。但是这段时间和诸伏浸月交往中建立起的信任，让他顺从地观察了起来。看着看着，他也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诸伏，他们的目光指向好像和周围人不同。”
一般来讲，独身成年男子的目光落点只会在相近身高的成年人身上。很少有成年男子会特意低头或者关注低处的孩童，更别提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而这两个人的目光落点显然偏低。而按照那个高度指向……
“他们是在找我们吗？！”
清水悠人身体僵住了：“这里可是警局！”
“冷静点清水。”
旁边伸过一只温凉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清水悠人转过头，发现身边的那个人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那表情从头至尾似乎都没变过，仿佛其余所有的人或事在他眼里与野草别无两样。
真是傲慢啊……但也确实，让人安心。
——
这段时间他一直缠着诸伏浸月，就是想知道他身体与武力值反差的奥秘。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以这么瘦弱的身板那么快撂倒一群六年级的人的？！只不过清水悠人没想过自己的兴趣会持续这么久。
他家境良好又备受宠爱，对很多事都是三分钟热度。而有天赋和家人兜底，他从来没对某一件事坚持这么久过。
诸伏浸月这人感觉很无聊。行动两点一线、言辞进退有度，仿佛每一根头发丝都处在经他计算过的位置上。虽然无聊，但不僵硬死板，只是有点像一台无情的机器。
清水悠人也观察过诸伏浸月那个弟弟。
能从那孩子身上感觉得出来，他们的家庭氛围还算舒适温馨。至少从那个叫“诸伏景光”的小孩身上能看出来，他是被深爱着的。从小跟大哥二姐混迹于各色社交场合的清水小公子发誓他绝对不会看错。这种家庭不会强按着孩子去达到什么目标，他们重视孩子本身的想法胜过重视世俗的荣誉与钱财。
可是诸伏浸月优秀得要命，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争第一。他藏得很好，但清水悠人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有浓重的违和感。诸伏浸月的身上一直有一种紧绷感，仿佛前方有什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在逼迫他快速成长。
他的行事风格偏强硬张扬。清水悠人之前还以为他是那种很喜欢夸耀自己能力的轻狂少年郎。但熟起来之后，他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完全错误。诸伏浸月真实的性格偏包容温和，与他所表现出来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虽然平时不在他那个弟弟面前时，脸上表情冷淡得仿佛冰雕。但那只是懒得对外界作出反应，而非心情不好或者不耐烦。
他的脾气其实很好，对大多数情况都很包容。而与之相衬的，还有他强大的能力与稳重靠谱的气质。
这种时候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是真的会让人觉得很安心。
“你这个表情……平时看着有点欠揍，现在看起来倒是让人熟悉而宽慰。”
见诸伏浸月疑惑地看过来，清水悠人抹了把脸：“说吧，接下来我们怎么做？都听你的。”
——
“这里的警局情况未知。出于谨慎，我不建议去人生地不熟还有可能被渗透了的警局求助。”诸伏浸月一边解释，一边摘下手腕上的皮套给自己扎了个低马尾。
长发在行动时很碍事。但他搞不清楚自己这幅身体是什么情况。如果是普通的人偶化身下潜，那自然随便剪头发。人偶化身采取技术部的基因模拟技术，和原住民的基因序列出自同源，没什么不同。甚至下潜结束后还能带走作为任务酬劳的一部分。
但如果是他的本体进行时间溯回，那这具身体的头发血液都不能留在这个小世界。
一则防备有心之人钻空子用它们来咒杀。而二则，是为了这个小世界的安全。
他的本体被老师称呼为“万中无一的奇迹”。有他自己下意识的收敛还好，能量场不会外放。但它们不能被留在小世界，不然很可能会给这里带来祸端。
长发披散着很舒服，也能当作伪装。但行动时会带来不便。在他准备长时间活动或者动手时，会提前把头发扎起来或者绑成辫子。头发被束起来后，诸伏浸月看上去干练了很多。
“所以，我的建议是，咱们绕开警局，直接前往丰岛区。”
他抬头看看天色：“不过时间应该不够我们直接回米花町。”
他看向清水悠人，偏头问道：“你的身体状态怎么样，能坚持住吗？”
“我没问题！”清水悠人检查了一下鞋带，活动活动手腕脚腕，进行小幅度的热身。“我多少比你大两岁，你都行，我怎么不行？”
“接下来往哪走？”他把身上的外套给了身形略显单薄的诸伏浸月。
“穿上吧，秋天的夜晚很冷的。”
“你是受我邀请出来的，又大概是被我连累，我当然要把你完好地带回去。”
“这可是父亲教我的。”
“虽然现在可能是你带我啦……”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眼：“但我比你大哎，总不能一直让你照顾我吧？”
诸伏浸月暗暗叹了口气。这种狗子一样纯洁而傻（哔——）的人最难办了。他本来还想这次回去之后借此疏远这小孩，给几个担心他的诸伏交差呢。现在这样，反而搞得他莫名愧疚。
水晶灵魂多出蠢狗，白水晶更是。《灵魂特质学》诚不欺我。那还能怎么办，因果线已经缠上了。
“跟上。”诸伏浸月拉上他，眉眼微沉。“安全起见，咱们至少要到丰岛区才能找人求助。”
不久，小巷里恢复了安静，只留下一弯被搅碎的幽香。
——
在诸伏浸月的提示下，清水悠人在车站附近也发现了疑似在寻找小孩的人。于是他俩不得不放弃通过电车自己回去的打算。两个半大少年在大路上跟着人流走，间或选择同路的成年人坠在人家身后，伪装成人家的孩子，就这样一路到了更繁华的丰岛区。
逃出来时的痕迹会让那些人下意识地看轻他们，以为他们跑不远，所以还会在附近打转。而根据江浸月对那两个人的性格侧写，他们的贪婪与自大会让他们鄙于寻求外界的帮助。
所以目前的丰岛区对他们而言，还算安全。
当根据路牌确认目前的位置确实在丰岛区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此时已月上梢头，早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两人找了个商场坐下来休息，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已经有些晚了，既然到了相对安全的丰岛区，要去找交番吗？”诸伏浸月看向清水悠人，“你家那边有没有问题？”
他的语气没什么变动：“外务大臣之子清水悠人？”
清水悠人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让小辈上普通小学是我家的传统，免得日后不知道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其实我六年级毕业就要去考帝丹了。”
“政治方面的东西我不懂，但是应该也会有点影响？”接收到对面友人无语的眼神后，清水悠人目光游移，“别这么看我啦，又不是每个小学生都跟你一样。”
“你要是懂的话，跟我讲讲呗？”他双手托腮，露出一双清澈的狗狗眼。
啊，有点闪。
只是我讨厌狗。
江浸月收回眼神：“那我简单解释一下。”
外务大臣主管外务省，一般为日本执政党实力派议员。按照清水悠人作为幼子的年龄推算，清水先生此刻应该处于高层政治家的黄金年龄。
“政治家最忌讳丑闻。”诸伏浸月的手指在桌上一点一点，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而外务大臣之子牵连普通人家孩子被绑架这种新闻，如果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会给你父亲带来大麻烦。”
“可能来自敌对党，也可能来自未知身份，想要用你来威胁你父亲为他们做事的黑手党。”他抬手止住清水悠人即将脱口而出的道歉，神色平和，但语气不容置疑。“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家的错。”
“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从不说场面话。说不怪你，就是不怪你。”
“跟你说这些的原因，是因为你想知道。”
他抬起沉静的黑瞳看向对方。眼中虽没什么情绪，但意外地能让人感觉到包容与温和。一如那皮囊下的灵魂。
“自责的不应该是你。你可以怪带来麻烦的你父亲，可以怪想要挟你父亲的组织，甚至可以埋怨五个小时没能破案的警察。”
“但是你记住，你作为受害者无罪，没人可以凭此让你道歉。”
闻言，清水悠人埋下了头。诸伏浸月暗叹一声，伸手摸上了对面那颗毛绒绒的脑袋。
——
没一会，清水悠人重新抬起头。他深呼吸了一下，情绪恢复正常。
“抱歉我失态了。”
对面扎着低马尾的漂亮少年闻声看了过来：“那你现在想如何？”
他听到对面淡定的询问声。仿佛绑架从未发生，而他们只是出来找个地方一起写作业……当然现在也是写作业的过程。
“去交番的话就相当于把外务大臣之子被绑向外公开。主动权在对面，不在你父亲。”
“那如何把主动权归到我父亲手中？”清水悠人问道，略带犹豫。“还有，这种方案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他这位友人向来心软，以退为进方为上策。但不能有欺瞒，情绪也要真实，九分真一分假，他察觉不出来。
“对我而言没什么麻烦的。”容貌阴柔糜丽的少年冷哼一声，泄出了一点真实情绪。“这种方案也方便我看计划绑架我的组织吃瘪。相当于我还要借你们清水家的手去打击我的仇人，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至于是什么方案……”他眯起漂亮的凤眼，眼尾上挑，神情莫名恶劣。“当然是找个无辜路人送我们回米花。”
“原因嘛，自然就是很普通的迷路。”
半大小子贪玩，一时跑远找不回来迷路了。见天色太晚求助路人，不是很正常的吗？两个孩子对着地图嘀嘀咕咕，挑选着住在附近的某个安全而有名的人作为受害者。
“就是你了，知名拳击手松田丈太郎先生。”
暮色如一张黑色的大网，悄悄撒落，笼罩了整片大地。此刻，天边最后一缕霞光也早已被黑色吞噬。可繁荣的城市照旧活跃。此刻，属于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城市里华灯齐放，璀璨无比。而霓虹灯下，正蔓延着沁人心脾的悠悠桂香。
正是金秋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