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如生》南北620

34、再没有过去2

　　王立泽离开了两周，在第三周，他终于回了北京，准备出门诊。
　　那两周的时间里，肖沐言没回自己租的房子，而是一直住在王立泽家。周三早上，跟张老师微信上说了声，肖沐言没去学校，而是留在了家里。
　　差最后一个汤时，肖沐言听到开门的声音，关掉炖汤的火，走出厨房就看到王立泽正推开门进屋。
　　两个星期没见，王立泽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肖沐言走过去，笑了笑，拿过他臂弯里的衣服，又给他挂起来，突然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
　　“言言，谢谢你。”埋在她脖颈里的男人，虽然声音沙哑，但精神状态还算可以。
　　肖沐言没有问什么，手肘支了支他的腰，催促地说到，“赶紧去洗个手，吃好饭了才有好精神去出门诊。病人都等着呢。”
　　确定王立泽去门诊后，肖沐言打车回了学校。
　　下午肖沐言早早出了学校，去医院接王立泽下班，依旧看到病人还是有很多。想了想，她给他发了条微信后，一个人先回了家。
　　六点半左右，王立泽下班回到家时，晚饭已经做好，肖沐言正在客厅里处理工作。
　　“怎么不去书房处理，趴在那里怎么舒服的起来。”
　　放下笔记本，肖沐言起身走进他，笑了笑，看他挂好衣服，“没有多少，所以拿到外面来处理了。”
　　王立泽没有点破，他知道她是在等他下班，抱了抱她。
　　“去洗个手吧。吃饭先。”
　　“好。”

　　吃完饭，王立泽进书房写下午门诊的病历。
　　肖沐言在卧室等到很晚也没等到人回房，最后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
　　轻轻推开书房门，她看到王立泽趴在书桌上睡着了。静静走过去，肖沐言看到王立泽眼底的乌青，电脑显示屏上是下午门诊的病人病历，87号。
　　打了盆热水，肖沐言细细给他擦手、擦脸。然后将桌面的材料分门别类收起来，却不小心把人吵醒了。
　　“我睡着了。”王立泽说。
　　“我帮你把这些都整理完了。差不多了吧？回房睡？”
　　“嗯，你先睡吧。还差一些，快完了。”王立泽顿了顿，继续说到，“明天一早我又要回南京了。赶在回去之前把这些病人的病历上传吧，我处理完马上回去。我…”许是对肖沐言感到抱歉，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嗯，我都知道。”肖沐言起身走过去抱了抱王立泽，什么都没有问，轻声地说到，“你赶紧忙完，我回房等你。”
　　她不需要他的解释，她只是有些心疼他。
　　她以为事情很快就能结束，她没想过王爷爷的事情居然会那么严重。再次离开后，王立泽直接请了三个月假。
　　明明前一秒还在眼前的人，有一天突然毫无音信，肖沐言尝试联系过，却完全联系不上人。
　　若不是住着的房子还是王立泽的，肖沐言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白日梦。
　　她没想过他们就这么突然的分开。

　　和王立泽分开的那个夏天，肖沐言完成了三年大复查的所有检查。
　　王鑫光在微信上提前告诉她一切正常。
　　面对手机里的微信，肖沐言愣愣地发起了呆。当时，在她找王立泽找到人快疯时，方经理找到她，告诉了她一些事情，方经理说王老爷子遭人诬陷正在配合调查，还说因为王爷爷的事情，王爸爸公司原本谈好的合作，银行也不给贷款了，导致公司出现资金周转不善的问题，甚至可能面临破产的风险。王立泽二叔也因为王爷爷的事儿，暂停职务，被要求协助调查。更难说的是，吴女士出任务，接收不到外面的任何消息，也没发消息给外面的人，生死不明。
　　“沐言…有人举报了立泽和你的关系，医院领导知道后，立泽正式带组申请被上面延迟了。”方经理顿了顿，轻轻地说到，“虽然是匿名，但是这个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好在他的带组申请也被驳回了。”
　　听完，肖沐言还是一片懵然看向方经理，她不是没主意的人，但她就是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怎么做，越急眼泪越是往下直流，想哭却哭不出来，哽咽难言，紧紧抱住方经理，断断续续地说到，“我可以怎么帮立泽呢？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帮到他什么？我好像什么都帮不到…还拖累了他。我…对不起他。对不起。”
　　“哭出来会好一点，沐言，你哭出来吧。”方经理拍了拍她的背，她也担心她一直憋着对身体不好。
　　大概是有了依托，肖沐言突然哇的一声终于哭了出来，就像找到了泄洪口，委屈、难过和悲伤统统都冒了出来，肖沐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围的人群听到她凄厉难过的哭声，好奇地打量她俩，但她不理会。
　　方经理拍了拍她，替她擦掉眼泪，温柔地说到，“没关系，哭出来就舒坦了。鑫光说立泽暂时会留在南京处理这些事情了。另外…立泽让鑫光帮他转告你，让你别担心他，就是，他说暂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肖沐言轻轻嗯了一声。犹豫了许久，最后开始说了不情之请，“嫂子，我…你能不能帮忙我约杨泽真，我想见见她。”
　　“你。”方经理看向她，问她，“决定了？”
　　肖沐言鼻子瞬间发酸，险些又掉出眼泪，努力笑着说到，“我想杨泽是那个一定能帮到他的人，关于他们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些事情。”
　　“你应该等他回来，当面跟他聊聊。”方经理给肖沐言捋了捋头发，温柔地说到，“应该给立泽机会让他自己去做选择。”
　　“嗯。”她的语气有些心疼，也不想为难他，“先让他好好处理家里的事情吧。”
　　“哎，好吧。”方经理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应和到，“等立泽处理完再说。”
　　抿了抿嘴，肖沐言笑了笑，缓缓地说到，“嗯嗯。这么晚了，嫂子也早点回去吧，球球该催你回家了。”
　　松开肖沐言的手，方经理点点头，走时还不忘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太担心了。
　　笑了笑，肖沐言主动凑近抱了抱方经理。这是最后一次见嫂子，她以后再不会主动接触他们了。
　　这样的幸福居然这么短。
　　她当时只想着，多一天是一天。后来，就再没有后来了。
　　劳务合同还没到期，肖沐言提前向学校提了离职申请。
　　普通绿叶而已，学院很快批了。
　　花了整整三周的时间，签证办理材料总算全部提交上了，不过因为专业敏感，被赶了回来，另外被告知要check30个工作日。
　　肖沐言一直有出国念书的计划，王立泽也知道她对念书有心结，所以他一直很支持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没想过要困住她。
　　她也没想到在他的帮助下，THU硕士录取通知书和UCB博士全奖offer都拿到了。
　　王立泽第二次回南京的后一天，肖沐言处理工作邮箱时，突然接到了UCB发的通知，要她反馈到校日期。她本想等他回北京后，俩人好好商量一下，却根本来不及说这个事儿，最后是完全没有机会说起这个事儿。

　　从王鑫光那得知杨泽真当时也算是不辞而别后，肖沐言就不想他再次体会那样的感觉了。肖沐言走进了书房，找出信纸，给王立泽写了一封很长的信。
　　擦干脸上的泪水，肖沐言将信件封好，拉开抽屉时看到了那本王立泽给她把玩过的房产本。
　　不由翻开一看，却发现上面只写了一个人的名字。怔怔看着那三个字良久，肖沐言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出去，趴在桌上迟迟不动。
　　王立泽的家，入住时没有她的任何东西，准备离开时，却发现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是跟她有关的东西，或是她的东西，或是她入住后俩人一起去采购的东西，家具、装饰…每看到一处，当时的画面一点点涌入脑海，越看，心痛的感觉越强烈。
　　留在王立泽那里的书，有参考书，也有买来打发时间的小说，和拿来演算的草稿，一一放在纸箱子里，一箱又一箱，居然装了整整两箱。
　　打开衣橱，肖沐言发现她把自己租房的衣服几乎全搬到王立泽家。一件件拿出来，翻出那件白色刺绣的V领连衣裙时，她抱着衣服失神，她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医院西门口说上话时，她就是穿着它的。
　　那是她非常喜欢的裙子，可是那天下雨，因为想一个人，她不小心弄脏了，后来洗了很久，还送去干洗店清洗，才勉强洗干净裙角上的污泥。
　　捏着裙角，肖沐言忍了许久，最后还是不由再次爆哭了出来。

　　“抱歉，迟到了，队里有急事儿，有些走不开。”赵礼铖匆忙从外面快速迈进到咖啡屋。
　　肖沐言站了起来，笑了笑，“是我感到非常抱歉，明知道你忙，还把你约出来。”
　　“前几天，立泽联系过我，王爷爷的事情我会尽力。”听到王立泽联系了他，也联系了王鑫光，却独独没有第一时间联系过自己，她不是不难过，但是她原谅了一切。
　　肖沐言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朋友都是过命的交情，她相信他们都会尽力帮王立泽。
　　赵礼铖沉默了片刻，想了想，突然还是说到，“你听立泽说起过他的前女友吗？”
　　“杨泽真。”肖沐言听了很多次这个名字，很多人都在提醒她这个名字的分量，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知道一点点。”
　　“杨泽真爷爷和爸爸，还有她妈妈，他们说话的分量足够重，王爷爷的事儿，只要他们开个口可能就不是什么事儿了。前段时间，她爷爷和她爸爸在打听立泽和她大学谈恋爱的事儿，所以我想…”赵礼铖说。
　　听完，肖沐言低下头，默默地想着。
　　赵礼铖看向低头不语的人，他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这样的，我想改房产证的名字。但是立泽他还在南京处理事情，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北京，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看能不能打个招呼什么的，我好改个名字？”
　　赵礼铖看她如此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缓缓地说到，“可以。明天等电话就行。”
　　“好的，谢谢你。”
　　喝完最后一口茶，赵礼铖清了清嗓子，突然神情淡淡地说到，“立泽曾跟我说过，你是个简单、慈悲的女孩，但是…不过，你一个女孩子跟他那么久了确实也是吃亏的，要点什么东西也不是不可以。”
　　不是听不懂赵礼铖的意思，但是肖沐言没有说话，看也不看他的表情。
　　她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生过病后，她一切的目标只是为了自己开心。

　　第二天，去办理房产证转户时，报了赵礼铖的名字后，肖沐言被人服务到位地引到了贵宾区。
　　面容姣好的工作人员问她，“肖女士，请问您有什么业务需求。”
　　“您好，我想把房产证上的名字改成‘王立泽’，不过他本人不在，所以我不知道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肖沐言将房产证和身份证递了过去。
　　工作人员接过翻开一看，愣了愣，北京城区，还是高级区的一套房，她知道房子的价格可不便宜，不由再次向肖沐言确认，“您确定？”
　　“嗯，确定。”
　　“好的。您稍等，还需要看王先生名下的房产情况…”工作人员解释了一下，又继续说到，“因为您和王先生不是夫妻关系，过户还需要收取…需要…然后…最后…肖女士，您在这个地方签完就行了。”
　　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导，肖沐言一一签字确认，落下最后字，转户的程序就算全部弄完了。
　　接过新的房产本，打开摸了摸上面的三个字，又看了眼玻璃窗前旧的房产本，肖沐言不禁提了一个要求，“您好，刚刚印了我名字的房产证…能给我吗？”
　　“这个…”共工作人员面露难色，想了想后，突然改口说到，“可以的，不过它不在具有法律效率了。这个我需要跟您说明。”
　　“我知道。就是想留下做个纪念。”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盖了无效章的房产证，肖沐言低下了头，看了看两本房产上的名字，摩擦着就房本上的名字，喃喃自语起来，“就是，这是他留给我的，我不想把它也丢掉了。”
　　难过得无法抑制，肖沐言吞下苦涩，最后抬起头，轻轻地向工作人员道谢，“谢谢你。”
　　“……”姚菁看肖沐言如此，有些不知所措，但她也知道有些伤别人安抚不了，淡淡地说到，“没事儿，这是我的工作。”

　　【赵参谋长，您好，非常抱歉又打扰您了。您能不能给个地址？我有份东西需要请您帮忙转交给立泽。他房子的钥匙，我前几天不小心掉了。】
　　微信上很快收到一串地址，按地址下了一个快递单。快递员上门取件，肖沐言把新换的房产证递给快递员，看着远去的快递员，她好像被什么击倒了一般，软软地蹲了下去，忍了许久，压抑不住才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怎么办呐，这下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收拾完东西，离开王立泽家那天，卸下手上的戒指，肖沐言想了很久决定留下戒指，最后却还是舍不得，私自扣了下来，她想他以后的爱人肯定不会继续戴着，不如她留下。
　　她明明记得她收好了戒指，可是等她回到自己的租房时，却发现戒指怎么也找不到了。跑回王立泽家门口，掏钥匙开门时，却发现一直放在口袋里的钥匙居然也不在了。肖沐言努力想她离开王立泽家后每一个场景，却怎么都想不起钥匙可能丢在哪儿…
　　扶着门框，肖沐言连哭都忘记了，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办，也不想离开。

　　退了北京的房子，肖沐言去了杭州，她打算陪父母一段时间，毕竟一出去可能就是一两年、三四年才会回国探亲了。
　　去拿签证的那天，天气炎热，因为好些天没好好休息，肖沐言有些感冒，整个人脸色苍白，神情恹恹地。虽然肖母让她改天去拿，但她还是坚持去取，排着队肖沐言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头晕得厉害。
　　接过窗口递过的签证，肖沐言翻开，仔细看了眼自己的名字。
　　旁边等待的人，以为她开心地忘记了动作，笑着问她，“小姐姐是美国学习签？是不是很开心？”
　　怔怔地转过头看了眼和她说话的人，娇俏的小女生，神情明媚，别提多精神了，是个被幸福泡大的女孩，肖沐言轻轻地笑了笑，淡淡地说到，“嗯，学习签。不过，心情还好。”
　　“去了美国，就是新的开始啦。”那个小女生笑了起来，继续说到，“我申请了好久呢。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办理下来了，我真是太开心啦。终于可以去美国见我男朋友了。哦哦，他是哈佛的博士后，我们异地很久了。”
　　女孩像是想起什么，回忆了一番，又说到，“小姐姐不介意的话，我们加个微信吧，到了美国可以一起约呀。”
　　因为一直在学校工作，穿着随意，又没有化妆，肖沐言看起来确实仍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瘦瘦小小的身子，显得十分单薄，也难怪女孩一眼就猜她是去学习的。
　　肖沐言笑了笑，掏出手机把二维码递给过去，“嗯，你扫我？”
　　“嗯嗯，我扫你。”小姑娘点开手机，添加微信好友时，嘴里唧唧砸砸说个不停…真是个明艳动人的性格，却更衬得她过于灰白无力，面色苍白。
　　真好啊，有男朋友在美国等，而她再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