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举头望山月

75、布局

　　第七期节目定下在海南录制，黎风还没去过海南，兴奋地拖着他们要出去采购衣物。

　　那天阳光很好，秋高气爽，气温舒适，刚好安年的工作结束，孙春水也调休，云远第二天下午就要赴美求学，安年要送他一起过去，几人便一起出门逛街再采买一些物品。

　　中途吸引的人不少，但黎光的粉丝没有几个上来打扰的，也没有一直跟着他们，偶尔遇见了还会兴奋地对华烨挥手叫一声姐夫好。

　　天气晴朗，好友相伴，一路顺利，晚上推开门家中便传来饭香，更是让人的好心情一直延续着。

　　今晚的晚饭是陈巧生跟华景清做的，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也不让小辈们过来插手，让他们洗个手等着吃饭就行。

　　知道云远要赴美求学，饭桌上，华旭给他了几个联系方式让他在那边有事就直接联系这些人帮忙，剩下的长辈也在絮絮叨叨地交代着他细碎的事项，韩雨还将前两天做的辣椒酱特意拿出来装了几罐让他们带走。

　　晚上九点，长辈们陆续回房，安年跟云远各自回房收拾行李，华烨跟陆维在厨房收拾残局，黎风来来回回地跑着往客厅运零食跟酒水要来一个夜谈会欢送云远。

　　华烨洗完手出来的时候，客厅的桌上已经被黎风堆的满满当当，他扫了一圈没看到黎光，正准备往她房间走，就看到她坐在石榴树下给几位老人特意添置的小沙发上。

　　他拉开门，走出去，院中的灯开着，明明是暖色的灯光，落在黎光脸上时却也遮不住她不苟言笑，稍显冰冷的神情，她微闭双眼，单手撑头似是在思索什么，眉头紧蹙。

　　他脚步声很轻，本以为黎光发现不了，谁知还未靠近，就见她猛地睁眼看向爱向他，眼神狠厉似带着杀意，在看清是他后又迅速褪去换上柔和的神情。

　　华烨手指蜷缩，脸上有一瞬的僵硬，那个表情可以说是难过与心疼交杂，黎光最近的好转给了他一种虚妄的假象，让他以为她的病好了很多，谁知，哪怕在一个已经住了两个月，身边都是家人朋友可以称得上安稳的地方，她的戒心依旧丝毫不减。

　　可想而知，那些好转有几分是真？甚至所有的好转可能都是黎光特意伪装出来骗他们安心的假象。

　　“要进去了吗？”黎光思绪有些杂乱，也没注意到华烨脸上的神情，心不在焉地问道。

　　“安年他们还在收拾行李，我们等会再进去。”

　　华烨拉过一个椅子坐在黎光身侧，抬手抚平她依旧皱着的眉心问：“脸都皱成一团了，发生什么了，这么不开心？想薇姨他们了？”

　　黎光没说话，伸手穿过华烨的腰抱住他，上半身靠在他身上，脸埋在他的外套里不动弹。

　　她不说话，华烨也不多问，等了一会，怕她这样坐不舒服，左手揽肩，右手穿过她的膝弯把人一把抱起来放到腿上，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坐到旁边的躺椅上。

　　有了名分后，华烨就发现黎光格外喜欢被他抱在怀里，最好再拿件衣服或者小被子盖住她，把她整个人包在自己怀里。这样能给她极大的安全感，让她放松心情跟身体，很多时候，他都觉得黎光现在的心理状况像是刚出生的小孩，对外界富有极强的恐惧感，缺乏安全感。

　　只不过婴儿往往大哭来表达不安，黎光缺安全感就往往以高强度的工作以及练武来抵消，很少会把自己的安危系在一个人身上。

　　华烨伸手将躺椅上的小毯子展开裹住黎光，又伸手把人往怀里揽了揽，晚上月色不错，他抬头看着月亮，右手一下又一下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黎光的背。

　　“有一个前辈，他的新剧刚开机，女主角因为一些问题不能拍了，剧组现在每天都在烧钱，他让我帮忙过去救场。华烨，这个导演人很好，以前帮过我很多，我不可能拒绝他。”

　　华烨感受到黎光说话时带着自己的胸膛轻轻颤动，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竟还带着点笑意：“那我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一点，你今晚不开心是因为要跟我分开了？”

　　“嗯，可能要分开很久。”

　　直来直往的黎光总是让自以为尽在掌握的华烨手足无措，他把黎光往上拉了拉，低头去找亲了亲她的额头：“你要相信我，不管隔多久，在哪里，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

　　又是一声闷闷的嗯传来，华烨想带黎光脱离现在这种低沉的情绪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亲亲她的鼻尖：“男朋友跟你聚少离多的，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亲吻来的水到渠成，一个缠绵的热吻结束，华烨将黎光的堆起的衣服拉下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她哑声问：“什么时候走？去哪？”

　　“明天上午九点，云南。”

　　“我去送你，看着你安顿好了，再去海南。等北京这个音乐综艺录完我就去云南陪你，继续给你当助理。你这部剧拍完，刚好就年底了，刘队长说那群嫌疑人已经找到了，等待一个时机就会实行抓捕。黎光，清阳马上就会变得很安全，如果可以，今年我们带着家人一起回家过年，好不好？”

　　黎光眼都不敢睁，头一直垂着，听到华烨的话后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有在最后沉沉地道了声：“好。”

　　这天晚上，收拾行李的人多了一个黎光，她收好后七人一起坐在客厅里，把那些沉在记忆深处的零碎往事都扒出来聊，远在清阳的王冠南也开了视频一直陪他们聊到凌晨。

　　晚上黎光，安年，孙春水又睡到同一张床上，安年喝的神志不清躺在床上还拉着黎光的手说：“晨晨，等明年我从美国回来给你带礼物，我还欠你一套生日写真没拍，你等等，等明年回来我还你两套。”

　　孙春水晚上也喝了一点酒，她酒量浅，喝醉了也跟安年一样爱絮叨，拉着黎光右胳膊嘟嘟囔囔地说自己已经学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了，马上就去考心理咨询师资格证，她还联系了一个很权威的精神科医生学长，那个学长现在在国外交流，等医生回来就带她过去看看。

　　两个小姑娘半梦半醒间各说各的，黎光心像是泡在温酒里，本极度清醒的大脑在她们的一言一语里也逐渐变得晕晕乎乎的，在不知不觉间睡着。

　　早上五点半，黎光准时醒来，天边太阳尚未升起，家里五位老人都在院子里晨练，她便站在黎世佳身侧跟着他打拳。

　　一套拳打完，朝霞洒满天际，太阳微微冒头，华烨提着一大兜早饭从门外绕进来，刚把早饭都摆着院中的石桌上。

　　华旭，孙春水跟云远就先后从各自房间里出来，石桌的位置有限，他们也不论公司老总，学术精英的身份各自搬着小凳子，坐到石桌附近加入早饭第一梯队。

　　黎光按住黎世佳想往豆浆里加糖的手，面色严肃地把剥好的茶叶蛋递给他，黎世佳一脸苦相接过来，眼睛东看西看地想把手里的茶叶蛋送出去。

　　但身边围着的一圈人手里都拿着早饭，他看了一圈正准备放弃，眼一瞟就看到打着哈欠走出来的黎风，忙招手：“难得今天黎扬扬也早起了，来来来，扬扬过来，爷爷奖励你一个茶叶蛋。”

　　黎风抓着自己头上竖着的呆毛过来，一点都不受诱惑，拿了根油条跟一袋豆奶就跑开：“爷爷，自己的饭自己吃，你教我的，要以身作则哦。”

　　黎世佳撇撇嘴，只得放弃，无比艰难地吃完茶叶蛋开始攻克还剩了大半杯的豆浆，喝了没两口就看到起床困难户安年跟陆维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地从房间里出来。他不由看向身侧坐着的云远问：
　　“小远，你跟年年不是晚上八点的飞机吗？这年年最爱睡懒觉，昨天晚上不还嚷嚷着要睡一上午，不让我们叫她，今天这么早起，转性了？”

　　云远吃完最后一口包子，起身给安年腾位子，回道：“黎光九点的飞机去云南拍戏，安年要陪我在美国过完年再回来，半年多见不到黎光，她今天肯定要起床去机场送黎光。”

　　黎世佳放下豆浆看着黎光严肃道：“你出差这么大的事都不跟爷爷讲，我生气了，这早饭吃不下一点了。”

　　韩雨听到这话忙问：“怎么走的这么急，去多久啊？”

　　“三个月左右，到年底应该能拍完。”黎光边把豆浆塞回黎世佳手里边回韩雨。

　　韩雨拉着陈巧生就往厨房走：“这么久，老伴，来来来，你过来把上面那罐辣椒酱给我拿下来，我再给晨晨装一罐。”

　　夏晴闻言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往房间走：“你这孩子，出差这么久也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不行，云南那边蚊虫多，我去给你拿一些防蚊虫的药带着。景清，你去给李医生打电话让他再给我配一点防虫的药包到时候给晨晨寄过去。”

　　四位老人一走，桌上就孤零零地剩了黎世佳一个，安年叼着一个肉包问黎世佳：“黎爷爷，晨晨走你都不给她准备点什么吗？”

　　黎世佳喝了一大口豆浆，表情认真故作深沉道：“她十一岁就敢自己坐车跑到上海，我操心那么多干什么。她心里主意大的很，想去哪，做什么，我担心再多也没用。”

　　黎风毫不客气地拆台：“他豆浆没喝完，我姐看着，他哪敢下桌。”

　　安年看着黎世佳面前那还说剩了大半杯的豆浆，噗呲一声笑了：“黎爷爷，你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没人看着就不好好吃早饭呢？”说罢一口粥呛到喉咙里咳的惊天动地的。

　　好不容易缓过来，眼里还泛着生理性的泪花，就见黎世佳豪气万丈地一口干了剩下的豆浆，点点她的额头：“让你看长辈笑话，遭报应了吧。”

　　安年委委屈屈地看着黎世佳悠闲离开的背影，气的把在一旁看热闹的黎风拉着打了一顿。

　　两人你追我跑地在院子里打打闹闹，让静谧的早晨平白多了几分热闹。

　　阳光穿过挂着零星绿叶的树梢落在黎光侧脸上，她是笑着的，但不知为何，她脸上的笑容跟映在脸上的阳光似乎都浸染着清晨的寒意，让人看着就感觉心里宛若被秋风吹过，多了点说不清的寂寥。

　　早上七点，黎光原本的行李又多出了几件，华烨家门前头一次早上这么热闹，一群人聚在门口，前些年，长辈们都不在黎光身边，自然交代不了什么，攒了四年的担忧汇聚在一起，一个接一个地交代着她注意事项。

　　哪怕他们都知道，这些对于黎光而言多是无用，却也忍不住再多说几句。就连华旭都递给她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他在那边一些朋友的联系方式，让她有事就找他们帮忙。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华烨只得打断：“好了，再说一会，飞机就赶不上了，我送她过去，一定看着她在云南安顿好了再回来。”

　　长辈们只得作罢，黎光看着他们哪怕心中再多的留念与不舍，面上也只能挂上笑容，上前一个个拥抱他们，让他们注意身体，好好照顾自己。

　　最后抱住黎世佳时，她实在没忍住语气中稍带颤意，在他耳边道：“爷爷，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在这里住厌了，就找爸爸他们，到部队大院里住，别一个人回清阳了。”

　　黎世佳有些意外，这些年黎光离家早成习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样话听着就跟哭了一样，但想到她最后那句话，又有些明白，这四年，他偶尔会忍不住一个人回清阳住上几个月。

　　黎光这孩子一向敏感，估计是看其他人都有人陪，就他一个孤零零的心疼，他拍拍黎光的背，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绳，红绳上面挂着一个碧玉平安扣挂在她脖子上。

　　他哭笑不得地捧着黎光的脸，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怎么还哭了？好好好，以后我不一个人回去住了，别想那么多，你的平安符上次不是碎了，爷爷之前回去就是在佛祖面前念念经给我孙女积点福，又给你请一个平安符，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黎世佳少年丧父，青年丧妻，中年丧子，这一辈子他送走了太多太多人，所以对黎光的祈愿从来都没变过，一直希望她能身体康健，平平安安就好。

　　如果有可能，她实在不忍心也不愿意，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她没办法，她也不知道这条路走到尾会是什么样，只能尽她所能安排好家人的未来。

　　想到四年前那个碎了的平安扣，再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如出一辙的平安扣，黎光掌心都快被自己扣出血了才克制住继续流泪的冲到，扯出一抹笑重重地又抱了抱面前这个削瘦的小老头：“爷爷，你也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说罢，就松了手，快速钻进车里，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车上的安年也不知道黎光今天是怎么了，从小到大，她只见黎光哭过一次，就是在中考中考后的那个夏天。这是第二次见黎光红了眼眶，比起上一次的惨烈，这次堪称平淡，她还有点不适应，抱着黎光哄：“哎呀，你这离华爷爷他们多近啊，仨小时就飞回来了，想他们就抽空回来看他们呗。”

　　孙春水最近修习心理学的知识，倒是有点理解黎光现在的心理状况，但她不好明说，只得不轻不重地在一旁哄着转移黎光的注意力。

　　华烨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微红眼眶的黎光，稍稍有点担忧，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黎光就恢复了平静，去机场的路上跟平常无异。只是在登机前，又拥抱了她每一个好友。

　　云远跟安年要远行，拥抱在此时变得也没有很突兀，没有人感到有什么异常。知晓些许内情的孙春水也只当黎光现在的心理状况变得比较感性。

　　华烨跟着黎光下午到了云南，又坐车把人送到了剧组拍摄的小镇上，一直等到自己的人赶到小镇上，在黎光居住的民宿旁租了房子住下能密切保护她才安心。

　　他刚去美国那一年，就找了安保公司暗中保护黎光，黎光那边的人像是知道背后的人是他一般，双方各行其事从未干预过。同时，他也在通过各种渠道查找着当年那伙人的下落，但人不在国内，查询变得极为困难，直到上个月才查到了一点消息，说是人在朝鲜那边出现了踪迹，联系警方后，刘径庭亲自回复他让他不要干预，警方已经在布控了。

　　黎光此时在云南拍戏，一南一北，相隔甚远，华烨放心不少，但想到陆维口中那个狂热粉丝，还是要防范这类情况再次出现。一直等到安保公司的人跟黎光见了面，他才动身离开赶往海南录节目。

　　黎光送华烨离开后，就安排自己的安保人员跟华烨派来的人见了一面，让他们轮班倒，一个公司一周，剩下一周可以在云南旅游不用一直守在她身边。老板发话，又是给自己谋福利，下面的人也都没什么意见。

　　知道此事的华烨也只当黎光心善，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最大的危机已经解除，也就不需要那么多人守着黎光。而轻易让他放下戒心的，更多的还是对黎光的信任。也是对她的信任，最后成为了黎光肆无忌惮放心往前冲的资本。

　　黎光其实也没说谎，毕竟戏不做的完美一点，怎么能把那个龟缩在壳里的人钓出来。她费尽心思才把自己来这里的缘由做的完美，天时地利人和，她都给了，就看鱼儿什么时候咬钩了。

　　《幻影》是一部缉毒片，时间设定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女主钟烬被人贩拐至缅甸，本因为长相出众要被送给一个恋童癖的军阀手里，中途恰逢两个军队交火，她从车上跳下来想逃，差点死于走火的枪口下，被一个长相艳丽的女子朱莉莲救下。

　　朱莉莲是缅北边境一个军寨的二把手，在看到她之后就为她取名蒂雅，认她做了干女儿。告诉她，不管她还记得以前的多少事情，从现在开始以后不管谁问都要说她不记得了，以后她只叫蒂雅。

　　六岁的钟烬记得穿着警服倒在自己面前的父亲，也记得母亲绝望的哭喊，更记得这一路她的颠沛流离是因为什么，她本不该相信任何人的，但在那一刻，看着朱莉莲瞳孔映着血色闪着泪光和被硝烟浸染的脸颊，她点了点头说好。

　　十八岁，军寨里的贩毒产业需要有人到中国境内接应把控，她接下任务换了新的身份准备进入中国境内，临走前那一晚，朱莉莲递给了她一个信封，让她到地方后打开。她从不会怀疑朱莉莲，到达指定地点打开信封后，她就陷入了晕厥，再睁眼的那一刻，蒂雅彻底成了钟烬，一个走失多年在云南边陲小镇长大烈士钟国的女儿。

　　朱莉莲给她留了一封信跟一张足够她后半生无忧的银行卡，还有完整的身份证明，她不知道朱莉莲准备这份东西用了多少年。但钟烬猜，从那天晚上在枪口下救下她开始，朱莉莲就开始筹谋着这一切，等着有一天能亲手送她离开这个炼狱。

　　钟烬没有按照朱莉莲的话离开，而是在古城里开了一间民宿，后来她考上了大学，成为了一名缉毒警。之后几经周转，她再次进入军寨卧底，潜伏多年跟朱莉莲配合亲手把当年杀死她父亲的毒贩抓捕归案，却没能像当年朱莉莲在硝烟中抱住她一样，接住倒下的朱莉莲。

　　虽然黎光只是临时起意要来这个剧组，但看完《幻影》这个剧本后，她就没想过草草应付，不仅是对剧组的尊重，也是对这个故事所表达意义的一种敬重。

　　华烨送黎光到的小镇几乎囊括了黎光在这部剧里二分之一的戏份，本来导演是准备让黎光在这里拍完再转场，但在她的刻意推动下，为了配合剧组其他演员的时间以及演员的状态，导演带着剧组转场把黎光其他的戏份拍完又回到了这个小镇。

　　2024年11月一直到12月中黎光的所有行程都在这个距离边境线不过几十公里的小镇上，行程表被她无意间放了出去，这个小镇上从那之后就时不时地多了一些游玩的旅客。

　　12月17日《幻影》杀青，黎光脸上泪痕还没干，还陷在悲伤的情绪里没出来，礼花就炸开在头顶，身边的人都在欢呼，她呆滞地环视周围，就看到监视器后抱着一束洁白山茶花冲她微笑的华烨。这一次，她没有顾忌，带着身上尚未散去的硝烟味，奔跑着撞进他的怀里。

　　被她抱着的人，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在她头顶低语：“钟烬就留给这片土地吧，我来接黎光回家。”

　　黎光耳侧似乎响起了不同年纪的华烨对她说出同样的话：

　　“晨晨，回家吃饭了，奶奶做了好多好吃的。”

　　“晨晨，回家了。”

　　“全市第八，跟你换一个一起回家的机会，给不给？”

　　“谢什么，送走林枫晚，我就能接黎光回家了。”

　　“为了回来接住你。”

　　“钟烬就留给这片土地吧，我来接黎光回家。”

　　......

　　她眼角的泪水在不经意间早已浸湿华烨的肩，在他驼色的大衣上落下洇湿的水痕。我记得，最开始，是我去接你回家的。

　　最后华烨也没能和黎光一起回家，《年少有为》中间由于一些固定嘉宾档期以及排片的问题，不得不推迟录制了一个多月。至今还有第十二期没录，黎光要留下参加《幻影》的杀青宴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华烨赶行程便先踏上了回永安的飞机。

　　人声喧嚣的机场大厅里，黎光戴着口罩，帽子，裹的很严实，基本看不出来什么，她借着帽檐的遮挡，目光肆无忌惮地看着眼前的人，贪婪地想在记忆里把他留的多一点再多一点。

　　华烨回完自己经纪人的消息就看到了黎光的眼神，他带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黑眸里盛不住的笑意，伸手捧住黎光的脸：“怎么，舍不得我？”

　　广播里传来登机的声音，黎光回望着华烨的眼神中变得极为平静，她突然伸手拉下自己的口罩，右手拉下华烨的口罩，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喃喃道：“舍不得，但还是要放你走。”

　　华烨抱住她，在她耳边笑着回答：“那我不走了，跟导演说过两天跟你一起回去补录，他肯定会同意的。”

　　广播里不断传来催华烨上机的语音，黎光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恢复正常推开华烨：“都拖了三天了，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走吧。”

　　华烨撇撇嘴，也没希望这事成真，只得交代道：“那你记得早点回去，爷爷他们都已经回清阳了，就差你了。你回家的时候清阳降温记得穿厚点，多带件羽绒服，还有航班号记得给我发，我去永安接你。”

　　零零碎碎的东西交代完最后又抱住黎光亲了亲她的额头：“那我走了，你都不跟我说点什么吗？”

　　黎光调整好被他撞歪的帽子，拉下帽檐遮住眼，用力地抱了抱他：“路上注意安全，还有，我爱你。”

　　这是华烨第一次听黎光说爱他，人尚且处于一种发懵的状态，喜悦随之占据大脑，他头埋在黎光颈窝里晃了晃：“更不想走了。”又抱了一会，他才下定决心一般，在黎光耳侧说：“我也爱你，等你回家。”说罢，就果断松手转身往后走。

　　他走的坚决果断，是怕自己回头，但却没看到黎光那下意识想抓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又缓缓落下，等他再回头时，看到的就只是，黎光淡定的站在原地，在他看过来时朝他微笑挥了挥手。

　　她穿着跟他同款的驼色大衣，身形瘦削但撑得起衣服，被帽檐遮住的眼睛露了出来，眼睛很亮，像是每天清晨划破天际的第一束晨光落在里面，让人看到唇角就不自觉上扬，心中满是希望。

　　后来，华烨曾无数次梦到这一幕，每一次他都拼了命地穿过前方拥堵的人群，伸手想拉住黎光，但每一次都在抓住她的那一刻，眼看着黎光在她面前消散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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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改了一个错别字，这章写的挺早了，再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当时还想过把《幻影》给扩写了。不过这种警匪题材的目前的我而言好像有点艰难。以后要继续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