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民国]》厨子小姐

23、第 23 章

　　一杯酒下去，先是辣味入喉，然后便是有点热气上了脸。再过一会儿，阿天已经有点微醺的感觉。

　　他又抖了抖袖子，像甩水袖似的，走了两步，仿佛找到那么点意思了，好像又还差一点。

　　他不唱则罢，唱就满心里要把戏唱到他的极致，这会儿他觉得衣服也不对，妆也不对，怎么都找不到最恰如其分的感觉。

　　“不行不行，还差一分，我得找件戏服，再上个妆才行，阿九，你快帮帮我呀……”

　　阿天在酒意的熏染下，也许自己都没发觉地，冲阿九撒起娇来。

　　这在寻常是很罕见的。阿天平时都很含羞很内敛，也能大方得体地处事，并不这样外露内心爱娇的情绪。这是他酒后lou chu来平日里压抑住的真性情。

　　爱人都撒娇了，阿九心里只觉得甜软，哪里有不听的，赶紧去给阿天从后台找来一件白娘子的新戏服，又取来化妆的颜料碟和画笔。

　　阿天把戏服披上，就凑在阿九身前蹲下，伏在他膝上，乖乖仰着脸让阿九给他画妆。

　　阿九像是执着妙笔的生花圣手，捧着阿天雪白如莲瓣的下巴，专注地给他画。

　　红色的胭脂印迹轻轻点染着阿天的眼尾，阿天平素是美的，美的不染纤尘。而现在的阿天更美了，他双目含情而微垂，长长的睫毛簌簌抖动，美的不可方物。

　　本应在全脸染上胭脂的，但是阿九觉得不需要，他的阿天，略施粉黛淡扫蛾眉，就已经足够倾国倾城摄人心魂。

　　许我丹青，绘你这一世倾城。

　　阿天皮肤下开始透出薄红来，眼尾含chun se，一面醉颜被胭脂晕染地更加jiao yan欲滴。

　　阿九曾觉得男人怎么应该女气，大丈夫顶天立地，作闹挑剔的娘娘腔很是惹人厌烦，更不要说那些风尘气的lang dangduo luo的男子。

　　可阿天柔美却不女气，阿天是独当一面的，阿天有学识有能力有胆色有魄力，就算丢在公子男人英雄堆里，阿天也是优秀的耀眼的强大的可佩的。

　　可他就觉得阿天在他心里娇贵，脆弱又性情，单纯又稚气，他想护着阿天，不让风雨侵袭到他，也想让阿天在他面前示弱，在他面前不必强撑，可以柔弱一点，娇气一点，只对他一个人依赖、撒娇、闹脾气、耍性子。

　　他的阿天，怎么样都是好的，他都喜欢。

　　他甚至愿意替笨笨的阿天收拾烂摊子，处理麻烦事，但是阿天处处都做的妥帖周全，根本不需要他大男子气的照顾。

　　可有时是他给阿天惹麻烦，阿天在照顾他、捞救他、支持他，并肩和他在一起，不论艰险困苦。

　　反而他顺手做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阿天会受到感动。随处可买的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小吃食，阿天会由衷喜欢。

　　阿天，我的阿天，你这样好，这样至情至性，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该怎么办，你会不会忘不了我，痛苦很久，又亦或是彻底忘记我，再去爱上别的人。

　　阿天弄好了戏服和妆，撑着阿九的膝盖站起来，抖抖水袖，冲着阿九走了几个碎步，又身段feng liu地旋转着收回，他笑着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睛在说：

　　阿九，你怎么还不拉胡琴。

　　阿九今夜全听阿天的，毫不违拗，他手底下架势一起，便是一段西皮摇板。阿天就凝神唱起来：

　　“桨儿划破白萍堆，送客孤山看落梅，
　　湖边买得一壶酒，风雨湖心醉一回。
　　最爱西湖二月天，斜风细雨送游船，
　　十世修来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

　　阿天唱的极好，他听过多少遍了，一些选段手到拈来，他咬字缠绵，身段委婉，演绎着戏中人深情，唱着人间百态，殊不知他的情就是阿九眼中的情，他的意就是阿九心中的意。

　　这才一杯，阿天已有点醉态了，脚步一个小趔趄，阿九忙就丢开胡琴站起来伸手去扶他，而阿天又故意拧转了下身姿，让阿九仿佛抱了又仿佛没有抱到，欲迎还拒。

　　阿九还是把他揽到怀里。阿天搭着他的肩膀，笑吟吟的，眼睛望着阿九，感觉微醉的时候，岁月都温柔而长久。他冲着阿九缠缠绵绵地说：

　　“阿九，我还想喝一杯，你也陪我喝一杯吧。”

　　阿天要喝，今夜他就陪他尽个兴，决不让这酒盅空着。

　　阿九又拿起那坛花雕，给那个青瓷盅子倾满。

　　阿九抱着阿天，让他在自己怀里坐着。阿天先自己喝了一口，辣的吐吐舌头，又就着手举到阿九唇边，要喂他喝。阿九看着阿天俏皮又带点挑衅的眼睛，大手拢着阿天端杯的手仰头饮尽。

　　阿九的酒量要比阿天强太多了，他们用同一个杯子喝着，阿九喝的比阿天多，可阿天醉的比阿九快，不多时就满脸酡红，软在阿九怀里。

　　阿天的身子全然倚靠着阿九，一边醉意朦胧着，一边抱着阿九的脖子，非得凑在他耳边问：

　　“我唱的，还可以吧……”

　　阿九感受着软玉温香在怀，兰麝香气和着微凉的酒香喷在耳边，被阿天蹭着压着坐着的地方，不知不觉就ying le。他换了换姿势克制了一下身体，还是温柔地哄道：

　　“阿天唱的可好了！”

　　阿天开心畅快地笑出来，一边玩似的用拇指摁着阿九的xia chun蹭，一边含含混混地嘟哝：

　　“我唱的，才到哪儿呀，我这手势一出就差远了，也就是你觉得好，这叫……qing ren眼里出西施！”

　　阿天自己说着，就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说的很有趣。

　　“来来，让我也看看我的西施……”

　　阿天笑闹着捧起阿九的下巴，望进阿九那双略有些深沉的柔情双眸。

　　阿天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只是觉得，阿九，你对我有情，所以觉得我好。阿九啊，我也对你有情，我也觉得你极好。

　　舞台上有唱戏用的龙凤花烛和华彩披绣的桌子，他们仿佛生同衾死同穴一样的，喝了合卺酒，跪拜了天地，结为了夫妻。

　　喜酒也喝空了，他们该洞房花烛了。

　　阿天瘦了，阿九一怀就可以怀抱，感受出怀里人的伶仃。

　　他勾着阿天的膝弯，另一手抱着阿天的后背，将阿天的头扶在自己肩头和脖颈间，满是心疼和珍惜。

　　微醺的阿天乖巧地任他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