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民国]》厨子小姐

10、第 10 章

　　少爷这边才刚来到华公馆外，他一眼就看见青帮的人垂头丧气地三三两两坐在街边。少爷跳下车，也忘记对这些□□的人敬而远之了，他逮着一个年纪不大的看着面善的小伙子便急切地问：

　　“你们认识阿九吗？听说过阿九吗？他姓李，他来过吗？”

　　那小弟子瞧见这位俊俏少爷不正是九哥总跟着的那位东家吗，忙不迭地冲着公馆里面一指应道：

　　“九哥已经进去一会子了。”

　　阿天已经彻底明白了，原来阿九真的是青帮的弟子，他一直刻意隐瞒着这一层身份不叫自己知道。他现在是进了陆少帅的地盘，营救那位马爷去了。

　　阿天下意识是信任阿九的，他给自己找着理由，仿佛试图去理解阿九隐瞒的苦衷，对，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阿九不是一个坏人，少爷知道的。就算他是坏人，和那个马爷是一伙的，他也要把阿九揪出来问个清楚。

　　青帮得罪了陆少帅，阿九大概知道今夜闯陆少帅的地盘营救马爷，是九死一生，所以才会那样不告而别。

　　他是不想连累自己吧。少爷心中一涩，百感交集，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油然升起，可少爷也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了。他只是瞬间做出了决定，抬起眼睛望着华公馆这龙潭虎穴坚定了神情。

　　无论如何，少爷心里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他也得闯进去见到阿九，不论是生是死，总得明明白白。

　　阿九暗暗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跪着膝行前进，他的膝盖骨缝和皮肉扎着数不清的玻璃碎片。

　　碎片又在他的动作之间来回刺戳挤压，仿佛发出有令人齿根都酸的咯吱声，让人看着、听着就胆寒不已。

　　陆少帅眼皮子抽搐，这青帮的家伙，是个狠人！

　　阿九实际已经痛到麻木了，只是凭着一股子意志在支撑着他面不改色。

　　他只要靠近这个垃圾，他的脚下，还暗藏着他的半把剪子，如果实在谈判不成，总能弄死这个渣滓。

　　阿九抱着有去无回的心，一步一步破碎不堪鲜血淋漓地接近主座上的陆少帅。

　　一旁铺满地毯的房间里，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威严男子坐在欧式扶手椅上，壮硕的身子坐地笔直，双手支着佩刀，表情阴沉莫测。他透过门缝看着大厅境况，正是安徽军阀头子陆大帅。

　　这时卫兵进来俯首在陆大帅耳边低声报告，陆大帅一边听着，一边瞧着这大厅里的场景，已然是坐不住了。

　　他让人把儿子唤了过来，关上门，兜头给了一巴掌大怒道：

　　“妈了个巴子的，让你小子出面办点事，提前一月到上海来跟各方势力交个好，你瞧瞧你，睡妓女，逛窑子，争风吃醋打架斗殴，都拌的什么好馅子！”

　　陆大帅一方枭雄，堪比列土封疆的地方诸侯，从下面拼杀打到如今的地位，操办的都是军国大业，是个心中有数的明白人，他只恨儿子不成大器。

　　“不争气的东西，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私自指使老子的部下，惹了上海滩的青帮还不知足，现在好了，把宋氏货运公司也给惹来了。”

　　“你个猪脑子从不上心，不晓得宋家可把持着咱们打仗运后勤辎重的航线，若是撂挑子了，大战当前，去哪里找现成的航船运兵运物，误我大业！如今宋家的少东家在外头指名要拜访我老陆，你还想给你老子惹出多少事来！”

　　陆少帅挨了一耳光，正不服气，却敏锐地听到他想听的重点，顿时两眼放光。哟，那宋家俊俏的小少爷还亲自来了。他正想着这块美肉呢！

　　陆大帅一瞧儿子那副嘴脸就知道他又在耍花花肠子了。忍不住又是一蒲扇巴掌招呼过去。

　　“给老子收敛点！瞧你那副眼皮子浅的样。大业若成，想要什么人到不了手。”

　　阿天少爷稳了心神迈进大厅，他在对外谈生意的时候，素来是沉稳淡定的，否则也打理不好宋家偌大的公司。

　　他之所以指名要拜会陆大帅，因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想博一把，赌这陆大帅不是个头脑发热，只顾私仇的蠢货。

　　他要想办法救他的阿九！

　　陆大帅迎着走进来的阿天少爷，笑得满脸的横肉都挤成一团了。

　　“宋少爷怎么光临寒舍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让我老陆也好准备准备招待贵客！”

　　阿九只觉不妙，事情恐怕有变。那陆少帅突然离了大厅，似有什么人要来。听见陆大帅的话中提到宋少爷，阿九心中一紧正想起身，却被卫兵摁住，膝盖下玻璃刺地更深。

　　阿九被这个名字刺激的已然沉不住气，脸色再也无法沉稳，最坏的预想还是发生了，他连呼吸都被扼住了，眼睁睁看着他的阿天少爷居然走进了这个吃人的虎狼窝。

　　他不管了，少爷来了，他就是死也得大杀四方，护他的少爷出去。

　　阿天一眼就看见阿九被制，膝盖下鲜血淋漓的样子了。他心痛如绞，只看着阿九愤然欲动起的眼神，赶紧暗中示意阿九别动。

　　他一副浑然不在意大厅凌乱的模样，打起精神与陆大帅周旋：

　　“陆大帅，晚生失礼了，今日来的实在匆忙，略备薄礼待会奉上，还望您笑纳，也饶恕跪在大厅里的人。”

　　陆大帅觉得这年轻人瞧着单弱，倒是快人快语开门见山，顿时有几分欣赏：

　　“为什么，你认识他？”

　　阿天简单答到：

　　“他是晚生的司机，也在青帮做事。如今他和他师父马爷，有些礼数不周，冒犯了陆大帅和陆少帅，还累得少帅围了我家捉拿他，晚生替他赔礼道歉。愿跟大帅重订货运合同，所有轮船运输皆改为无偿运输，作为小小薄礼奉上。望大帅少帅消消气！”

　　陆大帅心下吃惊，这小少爷语出惊人，要知道分文不收，不仅仅是不赚钱了，这是要贴进去多少航线租赁、关卡税费、轮船注油、人工物料的钱啊！这一下子所作所为可是大手笔啊！

　　“大帅率军殚精竭虑护一方安定，我等小民也要尽些微薄之力才是。晚生诚心实意，望大帅万勿推辞！”

　　阿天一副诚恳又心悦诚服的神情，奉承话美的陆大帅舒服的不行，看他更顺眼了。

　　“哎呀哎呀，宋少爷也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哈哈哈……只是宋少爷此番为一个司机，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阿天微垂着眼睛道：

　　“他是我的恩人，这是江湖道义。”他心思电转，立刻又转了话锋：

　　“瞧着他也受罚了，还请大帅少帅高抬贵手，便饶恕了吧！至于青帮的那位马爷，关押了这么几天，也是受了应有的惩罚，也请看在晚生薄面上，一并放过！”

　　陆大帅也不想跟上海滩根深蒂固的地下势力撕破脸皮，完全敌对的死死地，他也明白他们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在上海混，纵然手里有兵，也不能把盘根错节的黑白两道都得罪干净。

　　如今气也出了，好处实惠也得了，在不顺着台阶下来，真不好收拾残局了。

　　他瞅着儿子根本没听这些，只顾着在那转眼珠子，不知道又想什么。陆大帅瞪了儿子一眼，眼神再明白不过：赶紧见好就收，青帮的烟土生意、宋家不要钱的货运运力，还喂不饱你的胃口！

　　陆公子本不想这样轻轻放过阿九这个刺头的。可架不住他这会儿色欲熏心、色胚发作，只觉得这小少爷一股子清傲模样，也算是求到他跟前了，虚荣心一时大为满足得意。

　　陆少帅真想当场办了这个小少爷，偏不是时候。他只想着，看他怎么想办法找机会扒干净这小少爷的衣服，压到身子底下百般料理地睡上一睡。

　　他笑嘻嘻地凑到少爷面前：

　　“宋少爷开口的事，我是要给面子的。只是你可要记哥哥的情！”

　　少爷厌恶陆公子这样的轻佻人，只想着赶紧把阿九带走，压着恶心只不想理他，却又要违心地应酬。

　　陆大帅老谋深算又道：

　　“我是信宋少爷的，只是口说无凭，少爷立个字据吧。”

　　阿天没拿公司的章子，签了运粮草的货运合同后，那陆少帅趁机抓过少爷的手，在掌心里情色地揉捏了一下。

　　少爷硬要抽出，那陆少帅却大力拗着他沾了印泥，按了红指印才放开。

　　“承蒙厚爱了，大帅少帅。”阿天强忍着厌恶拱手示意。

　　陆大帅呵呵笑着：“好说！带人！”

　　马爷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禁打，已经是烂泥一滩的样子。而阿九已被人放开，勉力支撑着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阿天也不多说，也不敢出格扶着阿九，怕让人看出什么来。只走慢一些让阿九跟上，有人架着马爷也一同出去了。

　　陆大帅看着儿子那一副眼珠子贴在人身上的痴迷美色的样，心想：你小子眼光不错，只可惜是个男人。

　　若是个女人，他还真想给儿子娶回家来镇宅，这么个有情有义，又出手干脆厉害的儿媳妇，绝对旺夫，不，能旺他老陆家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