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蒸气》希言Z然

3、婚礼

　　军训结束后，班上的同学互相有了初步的认识，各自交了属于自己的小伙伴，而三班的班主任是一位个子不高但挺有气质的英语老师，名叫祁小姝。相熟之后，同学们也从祁老师改口唤她小姝老师。

　　高中座位两列为一组，教室一共分为四组，除开靠门靠窗，中间两组并列一起，每月顺时针换一次座位。第一次的班级座位按照个人意愿组成，之后再看情况调整，梁予拉着韩萌还在挑选着位置，卢西凑到两人身边，指着中间的大横排建议：“我们一起坐那儿啊，一排四个，我们三可以坐一块儿。”

　　“那下个月一换，不就有一个人落单了？”韩萌不太支持，还是觉得两人同桌，另一个前后桌比较靠谱。

　　一眼瞧出卢西想和韩萌坐一起的心思，梁予故作大度地摆摆手，一副牺牲小我的表情说：“谁知道班主任什么时候换座位呢，咱就先坐一排呗，这至少还能一起一个月呢。是吧，卢西？”

　　“对对对，还是阿予通透啊。”

　　狐疑地看着她俩，韩萌没再坚持，跟着她们走到中间，后面的位置总是销售的比较快，三人直接挑了第三排入座。卢西如愿和韩萌成了同桌，梁予挨着韩萌坐在另一边，还没过一会儿，一个稍微胖胖的双马尾女生站到了旁边，小声询问：“那个，我可以坐这里吗？”

　　梁予抬头看去，没有意见，笑着欢迎她入座。新同桌名叫郑欣，说是她的幸运数字是三，这才选了第三组的第三排。她们三听着有趣，拉着郑欣一道加入了小分队群聊。

　　喧闹的新生在班主任的到来后回归平静，祁小姝再次做了个自我介绍，接着就开始任命各个班委。由于军训期间的优秀表现，班长和体育委员还是继续由景澄润和聂帅担任，然后她又根据入学测试时的成绩，安排了其余班干部。

　　“语数英的课代表我就先按摸底的第一名来安排，语文卢西，数学秦阳，英语张珍妮。学习委员按照总成绩拉，秦阳同学在我们班排第一，那就由第二名的梁予同学来担任。至于其它科的就让对应的老师去选吧。”小姝老师放下名单，双手撑着讲台问：“目前这样的安排有同学有异议吗？”

　　班长和体委的表现他们看在眼里，课代表和学委又是按成绩安排，自然没有问题。见下面没人反对，小姝老师笑着抬手让刚才被点名的同学依次站起来自我介绍。

　　一下出现两个当官的，她们中间这第三排另外两人也不知道是真高兴还是看热闹，反正巴掌拍的要格外响亮。第一个站起来的便是班长景澄润，她由于个子相较部分同学高些，坐在了靠窗的倒数第二排，依旧是扎着高马尾，还未领校服穿着白色短袖让她看起来更显青春干净。

　　不过要说三班最吸引人的一张脸，那必然是刚上任英语课代表的张珍妮了。她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一样，好看的连同为女生的梁予都忍不住惊叹。班主任正好是英语老师，听她介绍完后，笑着说：“哎呀，这么漂亮的英语课代表，被我捡到可是要羡慕坏其他老师咯。”

　　坐在她们前面的男生转过头，也不管几人熟不熟，扶了下脸上的黑框眼镜就说：“据说她是我们这届的级花，级草你们猜在哪个班？”

　　她们中间三个女生大眼瞪小眼，韩萌不太感兴趣，郑欣倒是跟着梁予一道环视起三班的男生们，可惜效果不太理想。同桌两人交换了下意见，一致排除了自己班级。

　　“级草叫史懿，是楼上七班的。”黑框眼镜一脸莫名的炫耀，看得她们忍不住想笑。

　　韩萌靠在椅子上，冲男生扬了下头，“你怎么称呼？”

　　“哦，我叫童知路，各个班都有我眼线，想知道什么，以后尽管问我啊。”

　　三人又交换了个眼神，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讲台上接完电话的班主任就开了口：“班长和学委来一下，然后体育委员你带几个男生一起，跟她俩去搬教材。”

　　上任第一天就来活，梁予心里却没不痛快，她从郑欣椅子后的空间挪出去，故意慢上几步，等景澄润过来了这才和她一起走到门口。

　　或许是出于那次晕倒时帮助的情分，对于她，梁予有种浓烈的好感存在。走在她身边，瞧着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女生，梁予主动找着话题：“景澄润，你多高啊？”

　　“开学那会儿量了是1米62，看看高中三年还能长多少吧。”

　　“哇，我才157，都怕自己过不了160的槛。”

　　偏头打量了她几眼，景澄润不以为然：“我觉得你身材比例还不错啊，咋一看差不多1米6呢。而且在我们班来看，也不算很矮吧。”

　　“你还懂看比例呢？”梁予张开手臂环顾了下自己，“你是说真的吗，我比例还不错？”

　　“对啊，我有学跳舞，所以可能窜得比较快。”景澄润注意着往来的学生，拉着她避开了过来的人流，“平时多运动，注意饮食营养，高中三年你肯定还会长高的。”

　　被她这话取悦到，梁予眯着眼笑得格外开心。可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在刚路过二班门口时，身后就传来了另一个女生清亮的声音：“润润，你等等我。”

　　被叫的人和她身边的人同时回了头，唐湘就是这样第一次出现在了梁予面前，而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这个名字久久卡在她的咽喉深处，就像一根拔不出来的细刺。

　　当时的梁予还没意识到什么，听着景澄润给她介绍着唐湘和身后的许一铭，看着唐湘挽着景澄润的手臂。她就这样跟在一边，与景澄润保持着作为同学的初始距离，完成了她们合作的第一项班级工作。

　　刚步入新学期的教学楼好像哪里都充满了喧杂，帮着分配完教材，梁予又顺手将包书纸和绳子清理好，叫上了无所事事的韩萌，将垃圾筒一起搬到了一楼的垃圾角。

　　教学楼的另一边此时堆满了相同的垃圾，两人回到班级又绕去卫生间洗手，男女厕中间修建的水池有四个龙头，水流声哗哗直响，梁予低头盯着水流，盯着它们聚集后又流入下水的路径，周身蓦地一阵恍惚，下一秒耳边就是韩萌擦拭完手略微偏低的声音：“阿予，你怎么洗这么半天，婚礼快开始了。”

　　曾经与现实交错，让她一时分不清真假。猛地抬头看见面前洗手台上的化妆镜，里面同她对视的是二十五岁的梁予，穿着衬衫白裙，正参加着唐湘的婚礼。

　　她们在司仪充满感情的开场中回到了位置上，带着一个老同学应有的祝福，目送着新人从这端，走到了那端。

　　唐湘比十年前要出落得更加漂亮了，梁予明白，这并不是新娘buff的加成，而是事实。一个温柔对世界充满善意的女生，理应得到这世界上最美满的幸福。

　　作为这对新人共同的好友，景澄润自然而然站在了立麦前，含笑分享着她们三个作为邻居从小到大的情谊。她和唐湘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同校到大学，至今二十五年的友情又亲手将她托付给了另一个二十五年。

　　她用玩笑的语气讲述着当初知道这两人在一起时的诧异，直言不知是她反应太迟钝还是两人藏得太深。台下的宾客被逗得拍掌大笑，只有梁予躲在这一众祝福里偷偷望着她，心中喃喃自语：没有人会比景澄润更迟钝了。

　　新娘的捧花带着美好的祝愿，在仪式结束前，唐湘亲手将花送给了景澄润，给了她一个拥抱，希望她也能尽快拥有另一半的幸福。

　　在景澄润接过捧花的一瞬间，梁予挪开了目光，抬手饮尽了杯中的香槟，借此冲刷翻涌上来的苦涩。

　　宴席以自助的形式进行，还是那么几个老同学凑到一起，说说笑笑边吃边闹。接了个工作电话回来，梁予没有过去参与这份热闹，独自站在一边盛了碗汤安抚下闹腾的胃。韩萌也不知从哪溜了过来，带着打探好的消息一来就说：“据说秦阳在上海那边有工作没办法赶过来，而且人家已经有女朋友咯。”

　　小口小口咽着温热的汤水，梁予无动于衷，一副就这的神情希望她能多爆点儿料。韩萌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卖着关子哼了声，抛出铒：“还有一个关于高一三班班长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啊？”

　　梁予剜了她一眼，继续喝着汤，只是多少有点心不在焉了。明明就关心的要命，不知道她在逞什么强，韩萌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景澄润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去年底就分了。”

　　所以刚刚唐湘是在祝她早日开启新恋情吗？
　　呵……也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知道景澄润恋爱还是两年前韩萌说漏嘴，那时候发得疯她到现在还在承担着后果。

　　有些事总在落实之后她才敢确认，用酒精麻醉神经的那晚，她不停告诫着自己，原来景澄润也是会爱人的啊，只可惜，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她梁予都不是景澄润的第一选项。

　　换完衣服的新人回到了户外，唐湘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边上的两人，她拉着许一铭过去，语气亲昵：“阿予，真高兴你能来。”

　　“总得当面亲口跟你说声祝福呀。”面对唐湘，梁予打从心底道出了恭喜，顾不上大姨妈和胃疼的双重作妖，她端起桌上的香槟，轻碰了两人的酒杯，再一次饮完了杯里的液体。

　　“你喝这么急干什么？”韩萌忙帮她接过杯子，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急躁。”唐湘也是投去了不赞同的目光，随后才将视线看向短发的女生，“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听说你和卢西在一起啦？”

　　“对，嗯……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两人也回敬了她一杯酒，说了声谢谢。还有很多来宾要走动，唐湘没办法多待，碰了下梁予的胳膊匆匆道：“等会儿结束你别忙着走，我们再坐下叙叙旧。”

　　明明比她小，但唐湘总像个温柔的知心大姐姐，梁予没法直言拒绝，催促着她赶紧去忙她们的事。离开的路上却正好遇到迎面而来的景澄润，唐湘拉着她低声说了些什么，梁予没有多看，转过身贴着韩萌说：“我有点不舒服，先进去坐一下，这边差不多了你给我发微信。”

　　不同于户外的温度和声贝，室内要安静凉爽得多。梁予靠在单人沙发上闭目养神，等着韩萌倒水回来。可先一步端着温水站在边上的是一个她想都不敢再想的人。

　　自下而上仰视着来人，梁予眼底浸着掩盖不了的复杂，她看着她，又看着她手中的杯子，没有伸手去接。景澄润肉眼可见的有些尴尬，俯身将水杯放在面前的桌上，继而解释：“刚刚唐唐说你脸色不太好，要我帮你倒杯温水，问下你是不是不舒服。”

　　这话听完谈不上失落，反而让梁予松了口气，她目光缓缓落在面前的杯子上，勾起抹笑，轻声说：“谢谢。”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

　　“没事，”带着那抹笑，梁予抬头看向她，语气平缓：“我就是想一个人坐会儿，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直到离开走远，景澄润站在门前，犹豫了下还是转身看了过去。隔着大堂装饰她依稀可见韩萌端着杯子蹲在那个人身前，她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但可以看见梁予接过了那个水杯，捧着小口喝了起来。

　　而桌上那一杯水，或许直到她们离开，也不会再被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