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蒸气》希言Z然

28、迸发

　　高三提前一周开了学，第一天开完例行班会，几个班由班主任组织着花了一上午时间，搬到了隔壁栋的教学楼，同尚且无忧的高一高二划开了距离。好在上学期的后阶段她们已经差不多适应了这种略带压迫的节奏，可当袁啸夹着一捆试卷进来时，班上还是止不住响起了一阵哀嚎。

　　小分队为了节约来回跑的时间，便同家里商议决定中午不再回家吃饭，反正她姑姑这段时间还在滨城，不用挂心奶奶，梁予便将一条心思扑在了学习上，只偶尔才分心去想些其余事。

　　开学仪式举办完毕后，看着活力满满的学弟学妹涌入之前的教学楼，跟着班级人流的梁予回过头，挽着身边的韩萌不尽感叹：“刚升高中那会儿感觉还在前几日，这一转眼我们竟然就高三了。”

　　“我这再一转眼，只怕你都结婚嫁人了。”韩萌开着玩笑，但兴致明显不高。身边的人察觉出她的异样，拽了下她的胳膊，用眼神询问过去。可韩萌却没有多言，扯了下嘴角摆摆头，跟着前面人的动作，迈步上了楼梯。

　　细细想来，整个暑假同韩萌的联系并不算少，除开每天讲不完的文字废话，两人睡前还时常视频语音，每每听到韩父校队里那些趣事，梁予都在床上乐得直打滚。

　　或许，是因为韩伯伯又要离开的原因吧，梁予转着笔，如是想。

　　中秋过后，高中最后一个教师节就要来临，去年她们班就用班费给袁啸买了束花，却惨遭男老师嫌弃：“现在教育局抓得紧，都说了教师节不要搞那些铺张浪费。送花可以，但我一个大男人你们送我干嘛啊？不如把均分再给我提个几分来得靠谱。”

　　今年吸取教训，她们便没再整这些虚的，暑假补课时，班上文艺委员就找到了梁予，知晓她会画画，便商量着由几个会美术的将班上同学以漫画的形式都画下来，然后在反面让每个同学写下留言。

　　这个提议得到了绝大数人支持，想着也是最后一年，梁予自然没有拒绝，班上的同学也纷纷打着配合搞起掩护，在教师节前一日，这份礼物终于圆满完成。梁予收拾着书包，跟几个同学打完招呼后，走向了后排坐在桌上晃着双腿等待的韩萌，“还以为你坐不住呢，无聊干嘛不去找卢西啊？”

　　“三班在搞什么板报，他忙着写板书挥洒文采，我还是别去打扰了，免得写错字赖我。”韩萌撑着桌面跳下来，一手搭在梁予的肩上，悠悠道：“忙，你们都忙，忙点儿也好哦。”

　　梁予抬手戳了下她的腰，惹得人一缩，“占谁便宜呢一副长辈语录？”

　　韩萌没答话，搂着人笑着往三班走去，径直推开半掩着的后门，进去就说：“来让本小姐来欣赏欣赏文科生的大作。”

　　因着卢西和高一的关系，三班多数人都与她俩熟悉，周垚菡正远远欣赏着黑板报，见她俩进来连忙招手示意关门：“你俩小声点儿，别把小姝老师给吸引过来了！”

　　“这会儿小姝老师该下班了吧？”韩萌尽管嘴上这么说，还是用后脚一带，关上了门，“中英双语，不愧是你们啊。”

　　景澄润站在那一头帮着张珍妮递粉笔，瞧见梁予只是笑笑没说话，而唐湘在这头辅佐着卢西，见他快写完了就贴到了梁予身边，拉着她非要她点评下三班的巨作。

　　“挺不错的啊，这个配色也好看，是钱媛画的吧？”钱媛是三班的文艺委员，自小学画画，审美固然在线。唐湘频频点头，炫耀着她们班当真是人才辈出。

　　扶着张珍妮下来后，景澄润这才过来加入了她们的话题，几人聊到一半，梁予忽然感觉有人碰了下她的手臂，扭头就是景澄润冲她轻笑，指着门外小声问：“要不要去厕所？”

　　虽然不太明白，梁予还是点点头，跟着她一道走出了三班。直到洗完手的张珍妮和卢西迎面走来，梁予才意识到什么，她低头寻到了景澄润指尖的粉笔痕迹，顺着她修长的臂膀往上，定格在那熟悉的侧脸上。

　　水龙头被拧开，景澄润冲洗着手上的五颜六色，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开口：“之前你说要我一起考南城大学的事，这段时间我仔细想了下，觉得还是要跟你说明白些才好。”

　　料到了她是有事要讲，梁予舔了下唇只静静点了点头，等待着她的下文。

　　“说实话，南城大学对于我现在的成绩有些难度，但毕竟还有一年时间，我想的是，等十月联考成绩出来，如果能差不多达到去年的录取线，我就……”

　　“你可以的！”没等她话说完，梁予就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可以帮你补习啊，虽然我是理科生，但数学我应该可以帮到你的。”

　　水滴顺着指尖滑落滴到了地上，景澄润望着面前一脸笃定的女生，心口暖暖的，有种被珍视的感觉。“为什么……这么想要和我念同一所大学？”

　　不知为何，梁予只觉平日那道温善的目光此时过于直白，她心虚挪开了本对视的眼神，打起哈哈：“就想大家大学还在一起啊，如果可以的话，万一你和唐湘能和我跟萌萌分在一个寝室，那岂不是很秒？”

　　“唐唐成绩比我要好些，高三加把劲，我想应该是可以考上的。”

　　梁予忽然庆幸从海城回来后，有跟唐湘提过南城大学的事，不然只怕会露馅才是，“我跟她说了，唐湘也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大学，她说会好好加油的，所以，你也要加油啊！”

　　暑热的余温未散，手上的水痕很快便蒸发干净，还顺带留下了清凉。景澄润垂下双眸，唇边还是她一贯的笑容：“好，那我们几个一起努力。”

　　隔天教师节，当袁啸看到那副画后，并未多说什么，收起来后宛若平常开始上课。直到隔天梁予帮着课代表一起去办公室送资料，无意间瞥到了袁啸办公桌的玻璃下，压着那副她们班一起完成的作品，这才明白了来自老师的重视。

　　“别看你们袁老师平常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私下在办公室还经常夸你们一班呢。”旁边的老师见梁予盯着那幅画，端起杯子乐呵呵地抿了口茶，“昨天还专门带回家说要给家人看看，那真是一副炫耀的语气。”

　　尽管大多数夸的应该是那两位大神，但梁予突然就理解了汤圆这个外号的由来，以往作为师长的威严在前摆着，她没敢细想，但此时这种微妙的反差感，好像确实不赖。

　　回到课程上，若说整个高三难得能让梁予松口气且期待的日子，那便是每周三上午的体育课了。这学期的排课，一班和三班碰在了一起，先不提能不能上这件事，光是知道有这个安排，她感觉一周的心情都能好上不少。

　　或许是上周教师节感动天地的同时也触动了各科老师，这周的体育课终于轮到了体育老师本人来上。正好是上午最后一节，埋头苦学一早上的学生撒欢似的涌下楼，这下就连热身的跑圈都不算难事了。

　　梁予捂着肚子跟着韩萌一块往楼梯走去，哀怨道：“我早上也没吃什么呀，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

　　瞧她一脸苦色，韩萌琢磨了下凑过去问：“你这个月大姨妈来了吗？”

　　“没有，但我上节课课间去厕所看了，没有啊。”梁予干脆倒在韩萌身上，攀附着她走，“这大姨妈也是折磨人，说好周期性，怎么总是不准时准点呢？真是完全捉摸不透。”

　　“那你这怎么回事啊？”韩萌也是摸不着头脑，拖着人来到了操场，站在树荫下挠挠头建议：“等会儿跑步要不你请个假？”

　　梁予哼唧了两声摇摇头：“算了，就是隐隐的，也没那么严重，你等会儿陪我慢慢跑啊，我可不想一个人吊车尾。”

　　这节课算是开学以来第一堂体育课，在做完热身运动后，聂帅便叫上了几名男同学去拿运动器材，随后在老师的哨声中，解散自由活动起来。

　　男生们大多都抱着篮球去组起队伍，还有部分走向了乒乓球桌，而女生也有去打羽毛球的，但梁予明显参与不进去了。跑完步后，小腹的坠痛更加明显，韩萌连忙扶着人去一旁树下坐着，将凑近关心的卢西赶走后，才和走过来的另外两人解释：“也不知道是吃坏了还是怎么，阿予肚子疼得厉害，只能坐这儿休息了。”

　　唐湘坐到她另一边，第一反应也是问起她是不是大姨妈，眼下梁予可没那么笃定，她靠在韩萌肩上，有气无力的回：“不知道，我先坐一下吧，等会儿再去厕所看看。”

　　四人排排坐在树荫下，梁予过意不去想让另外两人自己去玩，但被一口拒绝，她揉着自己的肚子，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热潮，顿时身子僵硬起来。

　　“怎么了？”韩萌靠着近率先察觉，“很难受？”

　　梁予面露尴尬，小声道：“好像，还真是大姨妈来了。”

　　“你有带卫生巾吗？”唐湘凑过去轻声询问：“要不你先去厕所，我去帮你拿？”

　　她坐起身子，仔细思考一番后确定没有存货，另外三人相互沟通了下，也没到日子，梁予叹了口气，便道只能去买了，但不知学校小卖部里有没有这个卖了。

　　这时景澄润却站了起来，忙道：“你们先扶梁予去一楼卫生间吧，我知道谁有，我先去借一个，等会儿给你们送去。”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只见她拉住了人群里一个女生，交流几句后，两人一道上了楼。这边的两人也没耽搁，一边一个扶着梁予起了身，走出两步的人下意识回头望向刚刚坐着的地方，浅色的花坛边缘，红色的痕迹印在了上面。

　　褪下校裤，果不其然一塌糊涂，梁予烦躁的在心里叹息完，敲门声就响了起来，“阿予，我把东西给你。”

　　梁予打开一条门缝，接过韩萌递来的卫生巾，收拾完想着染脏了的校裤，又是新的苦恼。可谁知刚走出卫生间，唐湘就递来了一件校服外套，“把这个系腰上吧，刚刚润润一起拿过来的。”

　　虽然是深色的裤子，但多少还是会有些别扭，梁予洗完手接过校服，却没有看见景澄润的身影：“她人呢？”

　　“不知道，刚还在这儿呢，可能先过去了吧，你好些了吗？”

　　大概是昨天贪凉喝多了冰水，今日才会疼得这么厉害，梁予没让她们继续搀扶，系好校服后，跟着她俩往之前的位置走去。

　　她们三人到时，景澄润正从垃圾桶那边转身回来，远远看见她们便加快了脚步小跑而来，“还会很痛吗？”

　　“有点儿吧，但至少知道原因了，”梁予捂着小腹挪到了花坛边上，看见明显有擦拭痕迹的那块地方，立刻明白了那个人之前是在做什么，“你……”

　　景澄润却并不准备多言，岔开话题：“距离下课还有十来分钟，你是想坐这儿休息下，还是说回班上？”

　　“就不上去了，等会儿下课中午我得回趟家，总不能穿着这裤子到晚上吧。”梁予扯了下校服，颇有些无奈。

　　韩萌接过话：“也是，那我等会儿去帮你拿钥匙，送你一起回去。”

　　说话期间，唐湘找景澄润要了张纸巾，铺开垫在了花坛上，“坐这儿吧，你这站着怪难受的应该。”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韩萌看着时间提前上了楼，景澄润听着旁边两人的唠嗑，忽然来了句：“等会儿，我骑车送你回去吧？”

　　梁予怔了下，还是唐湘先赞同道：“也好，虽然近但骑车总是快些，就让润润陪你回去吧。”

　　在韩萌下来后，听到这个建议也没有反对，在班级集合宣布下课后，她将钥匙递给了梁予，倒是引来了卢西的诧异，还没问上几句，就被韩萌给揍了，拉着他将人拽了出去。

　　“那我和一铭就不等你吃午饭咯，你们快走吧。”唐湘说完也朝着这两人挥挥手，许一铭看了眼系着校服的女生，没说话跟上了唐湘的步伐。

　　剩下的两人慢慢走到停车处，景澄润弯腰开锁，推出自行车和她一起走出了校门。刚跨上车，身旁的人指着她微鼓的裤子口袋就问：“那个，是什么？”

　　景澄润低头看去，想了起来，掏出来递过去说：“周垚菡上午给我的跳跳糖，要吃吗？”

　　“这是她给你的欸。”梁予没有去接，上前斜坐在了后位上。

　　景澄润却不在意这些，她撕开封口，往嘴里倒了一些，再次递过去解释：“我也不怎么爱吃糖，你权当帮我分担吧。”

　　听她这么说，梁予仍旧有些别扭，但还是伸手拿住，仰头也往嘴里倒了一点儿。

　　在景澄润蹬出第一步的同时，梁予揽上了她的腰，而口腔里迸裂出的姿态惊艳了她的触感。

　　“澄澄，”她轻呼她的名字，引来前面那人的侧目，“人的心跳，会和跳跳糖一样吗？”

　　景澄润却只当她在说笑，含笑回道：“有那么快吗？那估计得是刚坐完过山车吧。”

　　梁予收紧了些胳膊，另一只手捏紧了糖果包装袋。

　　没有那么快吗？梁予仰头看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靠近她的时候，她心跳的频率，几乎就和跳跳糖达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