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蒸气》希言Z然

26、暑假

　　暑假开始的第一天，梁予久违的睡了个懒觉，即使后来醒了也要赖在床上，不然就感觉愧对这假期的到来。

　　自上次回来，梁薇期间又去了趟南城，之后便一直留在了家里，拿着电脑远程办公。起初梁予还敏感的以为是奶奶身体有什么异样，可经过她的观察，老人家一切如常，能吃能动看不出其它，逐渐她也就放下了心。

　　午后叮嘱老太太吃了降血压的药，梁薇将母亲送回房休息，出来看见正关电视的侄女，轻声问：“今年暑假还去学画吗？”

　　梁予摆摆头：“还是抓紧学业吧，不想太分心。”

　　“也好，那下面一个月有什么其它安排吗？”坐在沙发上，梁薇活动着脖颈，打趣道：“不会要一直闷在家里吧？”

　　冲人翻了个白眼，梁予走过去帮她按摩起来，嘴里念叨着：“人家家长巴不得自家孩子二十四小时学习，你倒好，生怕我不出去玩似的。”

　　“我这不是对你放心么，再说了，劳逸结合多么重要啊。要不你跟姑姑说说，有没有想去哪儿玩，叫上萌萌一起，我出钱？”

　　这天气一热梁予哪有出去的心思，何况韩萌也没时间。“韩伯伯回来了，萌萌说过两天就去他爸那边，估计是没空跟我出去了。”

　　“鹏哥回来了？也是，她们父女一年也难得见几回。不过这天气确实太热，想去山里纳个凉又怕老太太腿脚不便，感觉还真只能在家吹空调了。”

　　梁予捏累了改用手掌根轻揉，纳闷问：“奶奶腿脚不利索吗？”

　　“有点儿风湿，不能走长了路，”梁薇将肩上的手拉下来，示意对方休息下，“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天气一热她就爱铺张席子在地上睡，久而久之就受了凉。这不，年纪越大身上的毛病就慢慢显露出来了。”

　　之前的担忧又冒了上来，“姑姑，你这次暑假在家呆着，真的和奶奶体检结果没关系吗？”

　　“要说一点儿关系没有你也不会信吧？”梁薇盯着那扇关着的房门，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都是些老毛病，说严重呢可能不至于，但不注意也怕出点儿什么事。本来是想把她接我那边去，但一来你要补课，二来她老人家倔得很，就是不肯挪窝，也不知道这老房子有什么值得她这么惦记。”

　　“住了大半辈子，总是舍不得嘛，老人家不都是念旧吗？”

　　“再念旧也不能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吧？”梁薇叹了气，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人都不在了，守着这屋子又有多大意义呢？”

　　她其实很少见到梁薇这样的一面，在梁予心里，她姑姑知性干练，好像面对所有事都游刃有余。

　　“小予，你有怪过我毕业后没有回滨城发展吗？”

　　梁予愣了下，像是认真回溯了下以往的记忆，随后摇头否认：“不会，南城对你的事业发展更有利，人该往更好的地方走才对。”

　　“还挺有事业心，”梁薇摸了下她的头笑出声，“其实我知道小区里很多人都说我没孝心，放着一老一小在这，自个跑去南城享福。”

　　这些梁予多少也听到过，她没有接话，而是听着梁薇继续倾述：“但实话实说，我确实不喜欢滨城，这里有太多不好的记忆，呆久了总会影响到自己。我工作开始稳定的那年，你在上初中，我有和你奶奶商议过，想让你转去南城，我们一家三口就在那好好生活。”

　　梁薇埋下头又兀自笑了下，“其实现在回头看，那时候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些，不说老太太放不下，想来你也是不愿意的吧，毕竟同学朋友都在这里。之所以想让你考南城大学，除了它是一所高校外，不可否认还是含了私心。”

　　“但我不介意你的私心，”梁予握住她的胳膊，言语诚恳：“我很喜欢姑姑，也很想和你生活在一座城市，想考南城大学，除了是目标，也是因为你在南城。”

　　尽管大多时间还是奶奶在照顾她，可这些年梁薇的参与感却并不低。说起像长辈，只比梁予大十岁的梁薇似乎更像一个同龄的大姐姐，明白且尊重她的一切，用和煦温柔的方式教导着她的成长。

　　“我们小予长大了，”梁薇颇感欣慰的拍着她的手背，可煽情还没几秒就又八卦起来：“所以你这么会说情话，是有喜欢的人在偷偷练习吧？”

　　“姑姑！”梁予抽回双手，鼓着腮帮子就开始闹：“哪有你这么八卦的家长啊？怎么还天天幻想自己侄女谈恋爱的啊？”

　　梁薇捂着嘴直笑：“小点儿声，小点儿声，当心把你奶奶吵醒了，知道你谈恋爱赏你一顿棍子烧肉。”

　　“谁谈恋爱了，我才没有谈恋爱。”梁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起身就往房里走，懒得再搭理她。

　　“干嘛呀，姑姑又不反对，这就是青春嘛。”

　　沙发上的人还在开着玩笑，梁予回头哼了一声：“回房写暑假作业，才不要跟你瞎扯呢。”

　　半掩上房门，梁予后退几步靠在了门后的墙上，思绪有些混乱，就算她想谈恋爱，也要对方愿意才行吧。可不知为何，一想到和景澄润谈恋爱，梁予第一反应就是钻火得冰，就像她能考得上清华北大一般。

　　很少自卑的人在这段幻想面前还是自嘲的笑了下，哪怕景澄润喜欢女生，想来那个对象也不会是她才对。

　　休息了小几天，梁予又重新找回了学习的节奏，埋在题海里努力耕耘起来，等接到唐湘的电话已经是八月中上旬的事了。

　　“海边？”

　　手机听筒明显听得出唐湘的兴奋：“对啊，润润的舅舅说有个朋友在海城那边开了间民宿，邀请他去玩。晚上润润要我问问你去不去，还可以叫上卢西和韩萌。”

　　“那我得先问问她们，”梁予转着水性笔，尽管大概猜到了另外两位的决定，但还是开始心猿意马起来，“我等会儿给你回电话吧？”

　　“那你直接跟润润说吧，省得我还要传一遍话呢。”唐湘那边应该是有人找她，空了段时间才又开口：“阿予你必须去啊，我先去帮我妈忙了，挂了挂了。”

　　盯着已挂断的手机界面，梁予怔愣了片刻才打开企鹅群聊，戳了下另外的两人，讲明了时间和缘由。

　　卢西还在犹豫，待韩萌提出婉拒后，不出所料他也没多大兴趣参与了。

　　梁予：“那就我一个人去啊？”
　　卢西：“又不是不认识的人，她们你都很熟怕什么？”
　　韩萌：“有景澄润你不就够了？”
　　卢西：“啊？为什么？阿予不是跟唐湘关系比较好吗？”
　　韩萌：“……啧，你闭麦吧。”
　　梁予：“……”
　　韩萌：“怎么，难道不是？”
　　梁予：“哎呀，不说了不说了！我去回电话了，再见！”

　　退出企鹅界面，切回通话，她还是迟疑了下才拨通景澄润的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为什么不自己邀请我？”

　　对面沉默几秒，没有直面回答：“所以你要去吗？”

　　“那你想我去吗？”

　　像是被逼到角落里无处可逃的小动物，景澄润无意识的呜咽了两声，开始求饶：“哎呀，你去不去嘛？”

　　哪怕看不到本人表情，但梁予没法否认还是被她的反应可爱到，“既然你这么想我去，那我就去咯。”

　　“那后天上午快到了给你发消息，我们开车在小区门口等你。”

　　梁予眼尾弯弯，还是不肯放过她：“谁给我发消息？”

　　她好像透过这电信信号，具象了另一边某人害羞的神情，颇为正经的人受不了直白的逗弄，当面可能还有些拘谨，但此时隔着手机，梁予还是放肆了一回。果不其然，景澄润又开始扭捏起来，咿咿呀呀半天才说：“我给你发。”

　　后来在这通电话结束很久后，梁予还沉浸在刚刚的喜悦之中，直到梁薇路过门口看见傻笑的人才戳破她的粉色泡泡：“中五百万了，笑这么开心？”

　　笑容一秒收住，梁予演技生疏地起身掩饰起来，顺便请示道：“姑姑，后天我同学家里要去海城玩，邀请我一起，我可以去吧？”

　　“可以啊，我还愁萌萌不在这儿你整天闷家里呢，”梁薇站在门边，瞅了眼客厅压低声音问：“男同学女同学？”

　　“啧，是女生。”突然想到还有一个许一铭，可梁予思考了下觉得没有补充的必要。

　　谁知梁薇兴趣没减，凑近又问：“是那位新朋友？”

　　梁予耳根发烫，控制不住地眨眼解释：“是我同学的舅舅开车去，说是有朋友在海边开了民宿，邀请我们一起去玩而已。”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梁薇眼神缓了下，却没有拆穿，站直身子放过了女孩：“行了，好好玩吧，回来没几天又要开始补课了，后面这一年你可没多少时间玩了。”

　　是啊，权当高三前最后的放纵吧，梁予如是想。可惜，这一开始就没太如她所愿。

　　接到唐湘电话下楼后，刚走出小区就看见了马路边上停着的面包车，景澄润正站在人行道上朝她挥手。梁予掂了下双肩包眼神不善地冲她走去，对方明显捕捉到危险的气息，刚准备开口示好，谁料到梁予直接忽视她上了车，对着里面的几人打起招呼。

　　车边立着的人尴尬地抿了下唇，跨上车关上了后车门。

　　海城距离这儿走高速大概两小时车程，两个男性坐在前排，中间的位置被一大一小占着，避免拥挤梁予自然而然来到最后一排，谁知景澄润也跟了过来，像是怕她误会还小声指着位置上的包包：“我一开始就是坐这儿的。”

　　挪到最边上，梁予跟她保持着距离，反正就是不要搭理她的做派，弄得对方也拘谨起来，缩在另一边不敢打扰。

　　路程过半，本热闹的车厢也陷入了安静，中间的两人纷纷进入了补眠环节，而逐渐消气的梁予靠着车窗，小幅度地转过头，正好撞上景澄润扭头而来的视线，两人均愣了下，同时又撤了回去。

　　但随后梁予越想越气，刚消的火腾一下冒了回来，她也没说主动过去，而是拿起手机打开了企鹅，“你看我干嘛？”

　　那一声提示音在车厢里格外明显，景澄润掏出手机赶紧调成了震动，“我……你不是也在看我么？”

　　梁予：“怎么，我不能看你吗？”

　　景澄润：“可以，就……我以为你还在生气。”

　　梁予：“哦，你也知道我在生气啊，那你倒是说说，我不该生气吗？”

　　景澄润又侧头看了眼那一边，捏着手机开始解释：“我是准备给你发消息的，可是唐唐直接先打了电话，这不是想着已经通知到位了，就没再……”

　　梁予简直恨铁不成钢：“答应过的事要做到！我们前提条件有说不能在别人电话之后么？”

　　逐渐理亏的人发了个小狗哭哭的表情包，默默打字：“知道啦，对不起嘛。”

　　梁予盯着那只哭唧唧的小狗，莫名有些代入感了，没忍住扭过头，入眼就是景澄润配合的双手合十在装可怜。她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又生怕吵到前面的几人，赶忙捂住了嘴巴，只留下一耸一耸的肩膀在表达着内心的情绪。

　　景澄润：“那现在不生气了吧？”

　　她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过去，将手机贴近心口，偏头看向窗外，而车窗上印出了那遮掩不住的开心。

　　早就说过，在景澄润面前，她是很好哄的

　　梁予戳了下那笑容的倒影，心里再次肯定了这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