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长源

241、撕心

　　接下来几天都是艾莎来照顾伊桑，而卢卡斯也信守诺言再没有出现在伊桑的面前，只是每次醒来后手腕和脚踝上的药剂显示卢卡斯曾在伊桑睡着时来过，除此之外倒一直相安无事。不知不觉这已经是伊桑来到这座庄园的第四天，从一开始的不让下床，到现在可以短暂的在门口的花园里走走，伊桑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差不多恢复了七八。
　　今天又是一个明媚的夏日，傍晚的时候艾莎陪着伊桑来到了花园，耀眼的晚霞从天边倾泻而下，给花圃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辉。伊桑蹲下身看着一株在晚霞中摇曳的虞美人，花期即将过去，这株虞美人任然在顽强的盛开着。
　　肩上添了一件衣服，是艾莎给他披的外袍，自从在魔法部地下五层关过后，伊桑就开始有些畏寒，即使是仲夏时分，天气依旧炎热，但伊桑还是会感觉到寒冷，这种感觉尤其在夜里会更明显。不过伊桑一般不会表现出来，所以艾莎是怎么知道他畏寒的呢？
　　似乎是看到伊桑困惑的模样，艾莎笑了笑：“傍晚露水比较重，这座庄园靠向北边，所以到了晚上最好添件衣服。”
　　伊桑也回以微笑：“谢谢你，艾莎。”
　　他们一站一蹲的待了一会儿，天边收起了最后一丝晚霞，另一半的天空开始弥漫起灰暗。
　　“回去吧。”艾莎说道。
　　伊桑站起身，他跟着艾莎往城堡里走去。
　　“这座庄园只有你一个人吗？”伊桑问道。
　　“当然不是，”艾莎回答道，“这里有厨师、园丁、佣人、还有修理工，很多人呢。”
　　“可我来这的这几天，只看见你一个人。”伊桑说。
　　“是的，我负责照顾你，”艾莎说，“其他人则负责他们自己的事，在没有得到命令前，他们是不会出现在人前的。”
　　伊桑有些寂寥的说道：“那太冷清了……”
　　第二天，艾莎照例来伊桑的卧室打开窗户，在窗户打开的瞬间，伊桑吃惊的睁大眼，他看见了窗外楼下的花园里有三个园丁，两个园丁在修剪枝叶，一个园丁在大面积的给花圃浇水，当发现伊桑在看他们后，园丁们都兴奋的对着伊桑挥手。
　　来到楼梯上，伊桑也定住了，他看见了成排的佣人正在餐厅和大厅里有规律的忙活着，她们有些守在炉子旁，有些拿着清洁用具在打扫花瓶和摆件，在看到伊桑和艾莎的时候，她们也都齐声向他们俩问好。
　　当坐到餐桌旁时，自动行驶的餐车换成了几位上菜的佣人，她们端着菜肴，身后跟着掌厨的厨师来到伊桑面前，然后将盖子打开示意伊桑品尝。
　　“……”伊桑茫然的拿起叉子，他看着面前的火腿帕尼尼，对厨师说道，“你第一次给我做的就是这个菜，味道真的很好。”
　　厨师愣了一下，他看了看伊桑身侧的艾莎，然后从容的说道：“您喜欢就好。”
　　伊桑拿起刀叉切开三明治，然后取了一块塞进嘴里，但随即他的动作一停，因为口中的食物相比第一次吃的实在太不一样了。
　　“这里的厨师只有你，是吗？”伊桑问。
　　“还有一个我的助手，负责给我打下手，”厨师说道，“因为这里基本没什么客人会到访，所以只有我。”
　　伊桑了然的点点头。
　　今天的城堡因为突然出现了太多人而显得非常热闹，虽然到处都是有条不紊的工作着，但声音却并不嘈杂，而是很有礼貌的轻声细语。艾莎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伊桑身旁，从那些佣人们对艾莎的态度来看，她这个管家几乎相当于这座庄园的半个主人，所有人在见到艾莎时都会停下手里的动作向她问好。
　　“今天心情有好一点吗？”艾莎问伊桑。
　　伊桑点了点头：“感觉好多了，谢谢你艾莎。”
　　“谢我什么？”艾莎笑道。
　　“谢谢你让他们出现在我面前，”伊桑说，“这样这座城堡就不会那么空旷了。”
　　艾莎抿着嘴：“我也是听从命令做事——对了，明天就要下雨，等会需要给你加一床被子吗？”
　　“……不用了。”伊桑说。
　　艾莎陪着伊桑来到了书房，这里的书柜高到了天花板，上面塞满了厚厚的藏书。
　　伊桑随意抽了几本，翻开后每本书里都会有墨蓝色笔迹写的注释，这个字体伊桑简直不能再熟了，他翻看了几页就无法再看下去，只好烦闷的草草就将书本合上。
　　“艾莎，你来这多久了？”伊桑随意找了个话题说道，他试图平息自己烦躁的情绪。
　　“快五十年了，”艾莎回答道，“在此之前我是在另一处庄园做事。”
　　伊桑示意艾莎继续说。
　　“少爷诞生后，主人就安排我负责照料，我便搬来了这座庄园，一直照顾少爷到他13岁，他就很少回来了，顶多就是在夫人每年的忌日会回来待一天，”艾莎边说着边时刻观察着伊桑的状态，“五天前少爷抱着你回到了庄园，到现在也是他13岁以后留在这最久的一次。”
　　“他现在在哪？”伊桑问。
　　“这个我不清楚，”艾莎说，“少爷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去打听的。”
　　“……我听说，他已经有了未婚妻。”伊桑闭上眼说道。
　　“你是说怀特小姐吗？”艾莎说，“嗯……她其实也不算是少爷的未婚妻。”
　　伊桑沉默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虽然我们不能打听少爷的事，但这也是我接手过的，所以直接说也无妨，”艾莎说，“本来少爷之前对待伴侣很随意的，他和主人一样热衷于巫术的钻研——不是我夸张，当时的少爷就算伴侣是块木头他也无所谓。后来怀特先生在一次与主人闲谈时说要将怀特小姐嫁给少爷，主人也同意了，可是在五年前，少爷突然说他不会娶怀特小姐，因为他好像找到了什么人……怀特小姐始终不放弃，就在一年前，主人和怀特先生将少爷召回了家族，说是要立即结婚，少爷当时差点就要与主人断绝关系了——”
　　伊桑不知道这个内幕，他心绪复杂的看向艾莎。
　　“——当时我正在少爷的身旁，然后我劝少爷和怀特小姐单独谈谈，毕竟要结婚的是两个年轻人，少爷说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订了婚，希望怀特小姐也不要当真，他们俩能在学院里继续当同事，但怀特小姐不愿意，她好像说了一句……如果不跟她结婚，她会将谁的事情抖出去，”艾莎陷入了回忆，“也许那个人正是少爷的心上人吧，那件事好像还挺大的，少爷很生气，最后不了了之，婚礼也还是取消了。”
　　“虽然怀特小姐之后依旧是以少爷的未婚妻身份自居，但主人和怀特先生以及其他家族们都明白，在婚礼取消的那一刻，少爷和怀特小姐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艾莎总结道，“所以我才说，怀特小姐其实并不算少爷的未婚妻。”
　　“……”
　　“哎呀，怎么突然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艾莎惊觉道，“伊桑……你没事吧？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的……”
　　“是不是他叫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伊桑说，“之前的菜是他做的，你给我添的衣服，今天冒出来的这些人，都是他吩咐的，对吗？”
　　“伊桑，我不知道你和少爷之间有什么矛盾，”艾莎说，她也间接的承认了伊桑的话，“但是少爷在庄园的这五天真的每天都非常痛苦，我很了解他，也能看出他的心事是跟你有关系，所以我刚刚破例在你面前提起了少爷，我看的出来你心中的痛苦其实也来自少爷——也许你们俩应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或许就能解开那些误会。”
　　“别说了，”伊桑痛苦的皱起眉，他捂住胸口，那里正传来撕裂搬的疼痛，“……我想回卧室休息一下。”
　　艾莎将伊桑送回到卧室，现在日头刚开始西斜，天色却开始变得昏暗，艾莎说的没错，明天会下雨，今天的乌云便开始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