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长源

242、怀疑

　　伊桑静静的半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那变幻莫测的云团，就像他的头脑也乱成了一团。突然伊桑似乎受到了什么感应，他侧身打开了床头柜，一直没有反应的厄拉姆镜此刻正发着莹白色的光，伊桑连忙拿起镜子，不一会儿，镜中便出现了毕维斯的脸。在看到毕维斯的瞬间，伊桑愣住了，因为毕维斯看上去比伊桑离开小镇前更苍老了，他银色的头发十分枯燥，蓝色的眼睛也透着一丝乏力，连带着脸上那深深的皱纹都仿佛像是刀削一般皱在了一起。
　　“……毕维斯叔叔……？”伊桑不敢置信道。
　　“伊桑，”毕维斯缓缓开口道，“距离你的生日还有九天，你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我……我被巫师界发现了，”伊桑如实说道，“他们将我关押在了魔法部，我六天前才被学院的教授保释，这几天在调养身体。”
　　“哦，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尽快回来。”毕维斯说道。
　　伊桑心下有一丝不安，毕维斯在得知他的身份被巫师发现后居然没有任何紧张的样子，伊桑用力的握着镜子：“毕维斯叔叔，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您这段时间都不回应我？”
　　毕维斯叹了口气：“我们猜测你可能会被巫师发现，为了不让巫师知道克鲁姆洛夫，我就暂时断了厄拉姆镜的联系。”
　　伊桑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他听着毕维斯的话，像是万一伊桑被巫师发现，那就只能抛弃的意思。不，不会的，伊桑回视着镜子中毕维斯的脸：“放心吧，毕维斯叔叔，我……我会尽快回去。”
　　深夜，卧室里一片寂静，今天的乌云分外厚重，连圆月都被遮挡的看不见一丝光影。伊桑闭着眼平躺在床上，均匀的呼吸显示他已进入熟睡，只是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
　　突然，床边凭空出现了一个高挺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的袍子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是苍白的肤色依稀可以分辨出他的轮廓。卢卡斯静静的伫立在床边，目光柔和的看着已经熟睡的伊桑。一直等到那厚重的乌云移开，圆月投下莹白色的月光使室内的光线逐渐明晰时，卢卡斯才收回目光，他拿起一瓶紫色的药剂，取下瓶塞，然后对着伊桑的手腕慢慢的倒下去，随后就是脚踝，都上好后，卢卡斯收起了空瓶，在离开前，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伊桑的脸，伊桑的眉头依旧皱着，卢卡斯忍住想要去触碰他眉心的举动，静默片刻，正打算离去时——
　　“你想要跟我说什么吗？”原本闭着眼在熟睡的伊桑突然开口道。
　　卢卡斯的脚步一顿，他看向床上的伊桑。
　　伊桑睁开眼，墨绿色的眼眸直直的注视着卢卡斯，但在看到卢卡斯的时候，他内心微微有些惊讶，几天不见，卢卡斯的脸已长出了短短的胡茬，墨黑色的眼睛也有些休息不足引起的红血丝，在看到伊桑睁开眼的同时，他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惊讶，随后则恢复了冷静。
　　“……你没有睡着？”卢卡斯轻声道，“还是我吵醒你了，我只是来给你上药，现在已经好了，我会马上离开。”
　　伊桑心情复杂的看着消沉的卢卡斯，他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貌，难道这一切真如艾莎所说的，他是因为他才会变成这样？可是，在怀特教授的办公室里听到的话却在一遍遍的告诉伊桑，这一切都是卢卡斯咎由自取！
　　“我一直在等你，”伊桑说，他半坐起身，“也一直想问你——”
　　卢卡斯疲惫的双眼亮起了一丝希冀。
　　“我被魔法部抓走，”伊桑缓缓道，“是不是你告发的？”
　　卢卡斯的身形晃了晃，再次开口时，他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在怀疑我？”
　　伊桑默然的没有说话，他的心早已揪紧了，潜意识里他既害怕卢卡斯会承认，也纠结如果他否认的话，那该怎么回应。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卢卡斯追问道。
　　“……”
　　“呵，”卢卡斯后退了一步，他看着半坐在床上的伊桑，“既然你不相信，那么我回答是或不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月光透过未合拢的窗帘照亮了室内的空间，伊桑愣愣的看着卢卡斯，他看见卢卡斯的目光是那么的悲伤，那么的痛苦，而伊桑的眼睛也早已湿润了，但还好床边的帷幔挡住了部分光线，使得伊桑发红的眼角不那么明显。
　　“……我明天就会离开，”伊桑强装镇定道，“我的伤已经好了，很感谢你这几天对我的照顾，也希望你不要有太大的负疚感……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生活。”
　　“所以你一定不能原谅我了？”卢卡斯颤抖的说道，停顿良久，他苦笑道，“……也好，我只会给你带来痛苦，而他，总能让你大笑。”
　　伊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滴落在被子上，而卢卡斯却离他越来越远。
　　“祝你幸福，伊桑。”卢卡斯最后说道，他往后一退，消失在空气中。
　　确认卢卡斯已经离开后，伊桑再也压抑不住，他曲起双腿俯在被子上发泄一般的痛哭流涕。乌云又再一次席卷而来遮住了温柔的月光，室内也重新变回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