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白糖粽子精

8、chapter8

　　生意谈成之后，豹爷主张晚上回去和兄弟们一起聚餐。

　　大家好好吃一顿，也算是为了这笔大生意搞个好彩头。

　　吃其实还是次要的，酒和女人才是真正来助兴的。

　　朱志豪全程都喝高了，他脱下脖子上的金链子，笑眯眯地挂在女人细长白皙的脖子上。

　　季旭陪着他们一起喝，不过他只是有些微醺。

　　不像他们已经喝得亲娘在面前都不认识了。

　　酒喝多了，就容易去厕所，吐的吐，方便的方便。

　　季旭去的时候，朱志豪正趴在洗手池上吐，吐得昏天黑地，根本没看见自己。

　　旁边的小姐脖子上还挂着明晃晃的大金链子，此刻捂住鼻子，忍着恶心，轻轻拍打和抚摸着朱志豪的背。

　　朱志豪是真的醉了，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了。

　　他笑着说：“还是豹爷聪明，知道什么怎么搞李叙那小子。”

　　就这一句话，让季旭本来就不多的酒意一下子全没了。

　　酒后出真言，这是常识。

　　季旭握紧了拳头，但他没有动，他在等朱志豪的嘴里还能吐出些什么。

　　可朱志豪只是“哇哇”乱吐，吐完由着小姐扶了回去。

　　季旭走出来，对着镜子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目光格外清明，他甚至可以看见瞳仁里自己的倒影。

　　他深呼了一口气。

　　他走出厕所，来到无人的安全通道口，那里灯都没开，黑漆漆一片。

　　窗外明月皎洁，和他一直记在心里的那一轮月亮一模一样。

　　他注目明月的清辉，清晰地想起了一个人的样子。

　　她在对他笑。

　　季旭深呼吸一口气，拨打了赵建国的电话。

　　一秒接通。

　　“喂，赵队，有可能下午给你的情报有误，是豹爷故意给我的假情报。”

　　“对，我现在被他们怀疑上了，他们这次，有可能是在测试我。”

　　“我现在还安全，就是看能不能套出真情报了。和原来的情报应该八九不离十，有可能只是时间，地点做了小改变。”

　　“嗯，你们这次先不要行动，等我的消息，这关过了，估计豹爷那边就可以完全信任我了。”

　　“是，我一定注意安全，一旦有新情报，立马汇报。”

　　最后，他在这黑沉沉中闭上眼睛，问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老婆她，她还好吗？”

　　潜伏的这些日子，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紧张到睡觉都不敢放松，就怕不经意的动作，或者随口说的一句梦话，暴露身份，前功尽弃。

　　但此刻提到何琚的时候，他的语气却是那么温柔。

　　他握紧了自己的手，忍住了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听到赵建国说：“你放心，你爱人现在挺好的。”

　　“那就好。”他的声音带有一点点哽咽，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那是他在这浩瀚无垠的黑暗里，仅存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必须回去。

　　二十八号，中午十一点，幸福来超市附近。

　　赵建国一个人便衣走进去买了包烟：“来包华子，软的。”

　　超市门口，豹爷手底下派了两个人蹲在地上一边抽烟，一边四处张望。

　　赵建国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两眼。

　　那两个人看四周没什么动静和可疑人员，互相点了点头就走了。

　　赵建国给季旭编辑了一条短信，显示发送成功。

　　豹爷那儿，已经收到了消息，没有异常情况。

　　朱志豪站了起来，语气带着不可置信：“你们确定没有什么情况，可要看仔细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扒了你们两个的皮。”

　　其中一个胆子大点，反驳道：“豪哥，我们都在那里半天了，就附近村民进进出出买些小东西，一辆可疑车辆都没有，您别为难我们了。”

　　朱志豪虽然资历深，但底下兄弟是不服气他的人品的。

　　另外一个在底下小声地说了句：“您不就是怀疑叙哥吗，巴不得叙哥是条子。”

　　连手底下的人都看出来了。

　　朱志豪有些恼羞成怒，冲上去就要给他个嘴巴子，豹爷冷冷地说了句：“老朱，差不多得了。”

　　朱志豪收了手，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后。

　　豹爷捏了捏手里的两个文玩核桃，指了指他们，温声道：“去，把你们叙哥叫过来。”

　　季旭把手机里赵建国发来的短信清空。

　　有人敲了敲他的门，喊了句：“叙哥，豹爷找您呢。”

　　季旭来得时候就看到了朱志豪的一张臭脸。

　　他若无其事地站在豹爷面前：“豹爷，今天的生意怎么取消了，是达西有什么变化吗？”

　　豹爷仔细看了他一眼。

　　那张脸冷静，自持，眉眼刚毅。

　　让他想到第一次遇见季旭，他刚刚从警察手里逃出来，半边脸都是血，膝盖骨中了一枪子弹，可他还在咬着牙踉跄地跑。

　　就那一眼，他一锤定音：“这个小子不错，有血性，让他过来。”

　　季旭看着他的眼睛，大方地和他对视。

　　豹爷摇摇头，“达西那里没什么大变化，他今天有事，临时通知我们改成了明天，地点没变。”
　　这应该是真情报，季旭想。

　　“李叙，明天去的时候，我们带上枪和手榴弹，如果运气不好......”

　　豹爷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心领神会了。

　　朱志豪笑了：“豹爷，您搞这么刺激啊。”

　　豹爷“哼”了一声，“与其被抓了，还不如和他们同归于尽呢，要死咱们也得拉他们做垫背。”

　　亡命之徒，丧心病狂，季旭垂在两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下午，季旭拨打了赵建国的电话。

　　“赵队，明天中午十一点，幸福来超市，他们开灰色面包车，车号Ｎ３７８９６，货品装在食品袋和牛奶盒里，他们会伪装成超市送货人员和达西进行交易。”

　　他的声音变得沉重：“让兄弟们注意安全，他们携带枪支和手榴弹，有鱼死网破的决心。”

　　“好，我收到了，季旭，你也要注意安全。”

　　电话挂掉，季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他看了眼窗户外面灰色的天，格外地压抑，像是一张沉闷的大网，此刻将他牢牢捉住。
　　他不怕死，如果怕死，他就不会选择走这条路。

　　他有别的软肋，在身体里面阵痛。

　　季旭拿出枕头底下的一部备用手机，编辑了三个字。

　　“别等了。”

　　千言万语，最后就只有这三个字。

　　仅仅三个字，也够他撕心裂肺。

　　他准确无误地打出何琚的号码，发送成功。

　　他的房子外面，有一个观光湖，深不见底，与暗灰的天际融为一体。

　　打开窗户，季旭用力把那部手机扔在了湖里。

　　这次，他抱着的是必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