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白糖粽子精

7、chapter7

　　这个秋天，并没有在夏天和冬天之间起到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还和夏天一样闷热。

　　似乎注定了这是一个多事之秋。

　　销魂轩是南城最大，也是最隐秘的娱乐场所。

　　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你一走进去，就会发现别有洞天，宛如武陵人误入了桃花源。

　　在这里，不论寒暑，几乎夜夜笙歌，是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温床。

　　当然，懂内行的人也都知道，这里也是毒贩子们谈生意的最佳场合。

　　豹爷在等人，已经坐在这里快二十分钟了。

　　大屏幕上放着老歌的ＭＶ，配上包厢里闪烁的霓虹灯，吵着人的耳朵，也晃着人的眼睛。

　　豹爷从面前的果盘上拿了几个龙眼剥着吃，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朱志豪坐在豹爷旁边低头抽着烟，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是不想等下去了。

　　季旭明白他的心情，在南城，不管是谈生意，还是拿货出来交易，都是他们独大，从来只有别人等他们的份。

　　季旭的手里转着颗没剥壳的花生，觉得自己想得没错，这应该就是赵建国让自己等的那笔大的。
　　这次先按兵不动，听他们谈好最后的时间，地点，再通知赵建国那边。

　　不然扑了一个空，反而会打草惊蛇，甚至引火上身。

　　谢忱牺牲，不就是被顶上了么。

　　“李叙，在想什么呢，我看你发呆半天了。”朱志豪的嘴巴里还叼着半根烟，瓮声瓮气的问道。

　　季旭把手里转着的花生米用力扔到垃圾桶里，骂了句：“烦死了”，他往后一仰，不耐烦地靠在沙发靠垫上，“我在想，我跟着豹爷也差不多两年了，第一次等这么久。”

　　朱志豪“哼”了一声，“你这小子，到底年轻，没耐心，急什么，既然约了，肯定会来，再等等。”

　　一刻钟之后，还是没有动静。

　　朱志豪坐在真皮沙发上已经不知道换了几个姿势了。

　　豹爷在闭目养神，手上还在把玩着那两个文玩核桃，颇有按兵不动的意思。

　　他淡淡开口：“老朱，我怎么觉得你比李叙还没有耐心呢。”

　　朱志豪灭了手里的烟头，“豹爷，他们是不是反悔了，这次约咱们来，什么货都没让咱们带，这都多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半个人影也没看见。”

　　豹爷睁开眼，看了眼电子大屏幕上的时间，淡淡说：“急什么，他们让咱们等，咱们就等。一来看看咱们做生意的诚心，二来嘛，也不能怪他们，从境外过来的，一路肯定要当心，咱们这里的条子，比狐狸都精，谁又知道刚刚从你旁边走过去的人，是不是条子伪装的来抓你的呢。”

　　朱志豪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还是豹爷您聪明，难怪他们让咱们别带货来验，只带人来谈生意。”

　　听他们的谈话，季旭抓住了话里面的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个，估计对方卖家的身份，现在真正清楚的人，只有豹爷。

　　他高兴等，愿意等，说明对方来头不小。朱志豪知道的也不多，要不然不会等了没一会就不耐烦。

　　看来这次豹爷格外小心，对每一个人，都瞒了不少，留了一手，可谓相当谨慎。

　　第二个是“境外”。虽然豹爷没说具体，但季旭已经在脑海里划出了大概范围，他甚至具体定位到了某一个人，达西。

　　达西这人来头不小，如果说豹爷垄断了南城的交易市场，那达西的手伸向的，就是整个东南亚。

　　季旭以前对达西做过功课的，他其实是个中国人，真名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代号叫达西。长年在金三角范围内活动，明面上做着玉石珠宝生意，暗地里干过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的存在，几乎垄断了东南亚的资金链。

　　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他，一点也不过分。

　　赵建国说过，达西这人狡诈的很，他绝对不会那么轻易被抓到。

　　包厢的门开的时候，季旭坐正了身体。

　　两个肤色黄黑的男人开了门，一个高胖，带着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

　　季旭可以确定，那就是达西。

　　因为他的脖子上，有一处黑色的狮子纹身，那是他的标志。

　　豹爷站了起来，朱志豪和季旭也跟着他一起站起来。

　　“达西，一路过来还好吗？”豹爷和他握手，殷切地问道。

　　“还算安全，豹爷，久等了。”达西笑笑，客气地说道。

　　单看达西的外表，高胖，圆脸，小眼睛，还有几分憨厚，带着的眼镜平添了几分斯文，颇有点企业家，生意人的味道。

　　但他脖颈处的那只狮子，无时无刻不在沉默地注视着在场所有人。

　　达西冲朱志豪点了点头，到了季旭面前的时候，他驻足打量了季旭几眼。

　　那眼神让季旭摸不清他眼里的意思。

　　“您好。”季旭开口，对上达西的眼睛，他没有畏惧地回视。

　　达西冲豹爷笑了，“豹爷，这个小伙子是新来的？我瞧着不错。”

　　豹爷和他介绍季旭，话里话外都是夸赞：“是，你可别小看这小子，这小子聪明得很，帮了我不少。他曾经在程三手底下干过，不过后来程三老窝被人踹了，只有他逃了出来。”

　　朱志豪在偷偷看季旭，观察着他的表情和小动作。

　　那是豹爷交给他的任务，也有他自己主动请缨的份。

　　季旭的面色如常，一根眉毛都没有动过。

　　达西坐下来，位置离季旭很近，他点点头道：“这小子看起来就不错，年纪轻轻，就挺有本事的样子，程三的事我也听说过，能全胳膊全腿逃出来的人，都不一般。”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那看过来的眼神让季旭的脊背一僵，这话表面上在夸他厉害，若是细想，里面更多的是探究和反问。

　　翻译过来就是，“他凭什么可以全胳膊全腿地逃出来？”

　　“您过奖了，我那次是运气好，警察的注意力都在三爷身上了，没注意到我。”季旭装作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又叹了口气，“三爷也是失算了。”

　　豹爷接过季旭的话：“程三是失算了，栽在自己人手里，他身边有个人，是条子装的卧底。”

　　达西看了季旭一眼，笑了笑：“所以说啊，豹爷，有的时候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
　　季旭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话，没有插嘴。

　　季旭心里明白，他们有点怀疑自己，但又没有证据，所以在试探自己。

　　朱志豪来之前肯定没少在豹爷耳朵边吹风，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至于达西，他看人太精，自己得当心。

　　全程都是豹爷和达西在谈，从附近的风土人情，谈到手头上的生意，像是老朋友一样的寒暄了一阵，才开始这次的重头戏。

　　这次的交易，双方都有诚心。

　　要的货量很多，多到朱志豪这样的老手都在季旭旁边倒吸了一口冷气。

　　期间，季旭和朱志豪只需要附和豹爷的话就好。

　　顺子的墙角没有白听。

　　的确是一批上好的货，细腻如面粉。

　　一百公斤，直接一笔到位。

　　交易地点，定的是南城与边境线靠近的一个小村庄，里面有一家“幸福来”超市。

　　达西在超市门口接应，所有货品装在食品袋和牛奶盒里面。

　　时间，是在这个月二十八号的中午十一点。

　　中途，豹爷让季旭出去买了一次酒。

　　“达西，这小子怎么样？是不是条子？”豹爷点了根烟，冲达西笑了笑。

　　朱志豪有点紧张地听着，达西的回答，基本上可以敲定季旭在豹爷心里到底值不值得相信。

　　达西眯着眼睛，神情有点像脖子处的那只狮子。

　　“我看着不像，”他开口，又砸吧了两下嘴，“你怀疑他，还带着他出来，让他听到这么多？”
　　豹爷“哎呦”一声，“我带他出来就是为了测测他是不是，他要不是，我以后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用他，老朱也没必要天天在我耳朵边怀疑他了。”

　　朱志豪“嘿嘿”笑了两声，颇有点不好意思。

　　达西反问“怎么测？”

　　豹爷看了眼朱志豪：“老朱和我的意见是，把交易时间改了，推后一天，改成二十九号。二十八号那天派个人去盯梢，如果条子来了，那李叙就是了。”

　　达西拍了拍手，赞美道：“不愧是豹爷。”

　　想到了什么，达西又饶有兴趣地问：“如果那小子真的是警察呢？”

　　豹爷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熄灭了手上点燃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