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灰色曲率

68、新人入职

　　拿下两个项目，又经过一轮人员缩减，朱珠拿到了招人指标，曹颖和陆暄名下各有一个带人资格，此外下星期还会有实习生进来。
　　大半年没带过人，陆暄看着那些新人的简历，觉得很恍惚。她想到在X那样拼命地抗压力，组里的每个人为了抱团取暖都拧成了一股麻绳。
　　这次，这些人好带吗？能干活吗？听话吗？

　　“陆暄，发什么呆，这个人你要不要？”
　　曹颖居然把头伸了过来，见朱珠接完水回来，就抱怨起来：“朱珠，你偏心，你给陆暄的人比给我的好。”
　　“啊？”
　　曹颖把屏幕转过来，直接要和陆暄现场比对。陆暄看了，感觉不好评价。曹颖分到的几乎都是三十岁以上的熟手，她收到的人比较年轻，但学历整体高了一圈儿。
　　“我要这个，你不要我要。”
　　知名学校毕业，工作两年，工作业绩一般。其实远没有曹颖手上那份看起来光鲜。陆暄说：“这该怎么看……”

　　曹颖是个人精，绝不会给自己找累赘。而陆暄一向都只看作品集，她还真看不出两份履历的高低。
　　“你们俩看完，明天中午十二点告诉我，我去和HR反馈。”
　　朱珠喝了一口水，她像是深深看了陆暄一眼，又像是无意。

　　下班后，陆暄去了朱珠家。她不想平白丢了个便宜。才到门口，她就听到不同寻常的动静。
　　“汪汪汪汪汪！”
　　陆暄开门，果然是热狗。热狗把两只前爪搭在了陆暄的鞋子上，晃着屁股，兴奋地流口水。陆暄惊喜极了，她刚想弯腰去抱抱热狗，就发现热狗贴太近了。
　　又起身，唉哟，陆暄两眼一黑，她差点儿把腰闪了。

　　朱珠走出来，她到家早，已经换了珠光真丝睡衣，天青色的地砖映着她，摇曳的水中花。
　　“热狗为什么……”

　　“它的主人有别的狗了，”朱珠抱着手臂，冰丝罩衫顺着肩膀垂下，其实她的眉眼英气，穿着柔软的衣服，有时就像绸缎包裹的水晶，“它的主人新买了一只杜宾犬，两只狗处不来，但热狗好送人，就归我了。”

　　陆暄摸摸热狗，热狗又扭了扭屁股，咧开嘴像是在求摸摸。
　　被送走还是很开心……
　　“幸好热狗只是一只小狗，”陆暄摸摸热狗，光是抚摸着，她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了，“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热狗。”
　　朱珠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你今天不是把我家当狗咖才来的吧。”

　　差点忘了正事。陆暄放下热狗，去水龙头边洗了手，热狗还不舍地在陆暄的脚边打转。它湿漉漉的黑眼睛巴巴望着陆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要对小狗这么残忍吗？
　　陆暄看看小狗的主人，主人似笑非笑。
　　“心软啦？”
　　“它也只是小狗啊。”
　　“小狗小猫都这样的，”朱珠说，“它会对我撒娇，也会对你撒娇，还会对朱敏撒娇，还有来我家打扫的阿姨，它都会撒娇。”
　　结论，热狗是只花心小狗。
　　“可我自己没有养宠物，我只有热狗一只小狗。”
　　“哈哈，”朱珠笑起来，过后，她眯起眼，“你也只有一份主业，陆暄。”说完，她偏头看屏幕。再不过去肯定要被骂。陆暄有这个预感。
　　她走过去，朱珠手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滤嘴上有细细的咬痕。屏幕上是朱珠近段时间从HR那儿收到的所有简历。
　　“看候选人，要看专业和过往工作经历匹配度，但也要看年龄。这个年龄更多是作为一个参照系衡量他的产出结果和发展潜力。”
　　朱珠调出一份文档。
　　“这是候选人的策划案，按照我们的标准不达标，但是策划里有一些专业性的意识，是值得培养了。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人刚转行，你是不是会觉得还不错？“
　　陆暄点点头。
　　随后，一份简历出现在陆暄的眼前。
　　“可问题出在，这个人已经工作了六年，在这时候放弃过去所有的积累选择这个岗位，是短择，还是早就对这个行业有所向往，或者被金钱驱动。我们这次要招的是每个小组的副手，至少能和你一起做三年，你的小组又处在初创期。如果是短择和金钱驱动，你应该把他直接pass掉。“
　　朱珠看着陆暄：
　　“你打算怎么判断？“

　　陆暄想了想：
　　“也许我可以去选两个看上去合适的？”

　　朱珠一仰头，她收敛了笑容：
　　“陆暄。有一种可能，这一次的候选人没一个合适，而一旦存在这种可能，你认为面试时勉强合适的两个人，就会成为HR下一轮筛选简历的标准。但你是矮子里挑高个挑出了这个结果，它不是你的最佳画像，这会严重影响你的进度。”
　　朱珠语气称得上严厉。陆暄顿时意识到自己太轻率了，但同样，她也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朱珠在毫无保留地教她。
　　“告诉我，你该怎么判断，并且把你的判断依据告诉HR，让他们修正挑选简历的标准。”
　　那就只能回到测试题上。这份测试题由朱珠代拟，分别考察了对行业的认知、对用户的了解和基本实操能力。假如以自己的副手来看……
　　专业性还在其次，陆暄感觉到了两人思维模式的不同。她一眼就可望到两人年龄差距造成的认识差别。假如陆暄是这位候选人的手下，这不会是问题，问题是……
　　“我做简历初筛时，也考虑了你和曹颖的年龄。”
　　朱珠似乎任何时候都可看透陆暄的想法。
　　“你太年轻，而不管我们怎么否认办公室文化，当一个人存在流动性时，一个让他能接受、处在相同人生阶段或者更上一层人生阶段的上司，会是稳定队伍的一个理由。”
　　也就是说，这里所有的人，其实曹颖都可以挑选……

　　那么，朱珠给陆暄的，和给曹颖的，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陆暄就告诫自己别想太多。没有上司喜欢摆弄机敏的下属，哪怕是朱珠和她。

　　最终，陆暄挑了两个刚毕业不久的女生，两个人能力各有侧重。一个业余时间搞自媒体，性格外向，适合搞好组外关系。另一个专业意识突出，作品集做得很漂亮，和测试题水平一致，看得出来没有加水分。曹颖则挑了一个应届生和一个工作七年的职场熟手。

　　新人入职安排在周三，HR统一培训后，曹颖和陆暄一块儿去领人。俩人电梯里遇到林灵泷，林灵泷照样不正眼瞧人。到了会议室，陆暄看到了那位前同事。
　　“林灵泷，这是向琳。“
　　HR招呼着。

　　“你们认识吗？”
　　林灵泷忽然问陆暄。她脸上浮现的笑容就像一个阴谋。
　　“当然认识，在一家公司干过。”陆暄回答。
　　林灵泷明知故问。
　　向琳乖巧地跟在林灵泷身后。陆暄突然觉得有点烦，她很想知道向琳赚多少钱。要不是这踩了S＆L的红线，她当场就问了。不像现在，她只能望着向琳远去的背影干瞪眼。
　　最好没有陆暄赚的多。

　　周三是集体入职，来的人很多，等的人也很多。陆暄和曹颖收到通知后，实际又等了半小时才轮到。HR指了指第一排的四个人：“他们都是你们部门的人。”
　　曹颖笑了：“陆暄，你猜猜，哪个是应届生。”
　　一点儿都不难猜。应届生在一帮老油条里很显眼，像小羊羔一样怯生生的。陆暄问：“你怎么会想到招一个完全的新人？“
　　“其实我不想让别人插手，我想自己做。”
　　陆暄心里一咯噔。
　　“那个熟手过去做的活一直很杂，我的活很急，交给他，他大概率没法上手，让他做杂活有保障。新人的话，很明显，更不可能把活交给她。正好跟着老人打打杂，还有人帮我带她，我只要给他俩布置布置任务就好了。”

　　陆暄太阳穴跳起来：“朱珠……”
　　“朱珠不知道，别和朱珠说。”
　　“……”
　　陆暄觉得这很难评，只让干杂活和从杂活入手是不一样的概念。她看着曹颖走过去和应届生打招呼，嘴巴里泛起难言的滋味。

　　陆暄先带着新人到了工位，曹颖则以谈话的名义带着应届生和老人去了茶水间。陆暄向她们介绍了其他小组成员。朱珠不在座位上，她想了想，还是说：
　　“这是我们事业部的负责人，朱珠。她也是我的上级。如果你们在这里工作期间，遇到了问题，并且呢，我没有给你们很好的答疑，你们也可以去找她。如果是认为我的性格不太适合和你们相处，你们也可以找她换小组。”
　　“啊，陆老师，我们不会……”
　　两个新人都把这当成陆暄的忠诚测试手段，立刻表起了态。陆暄只好说：“你们有什么想法都是很正常的，我们部门内部鼓励正常交流。反正，反正……我存在问题的话，朱珠会帮你们解决我。”
　　两个新人扑闪着眼睛，眨巴眨巴，很乖巧。
　　陆暄觉得这是自己人生最尴尬的时刻，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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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确定站在安全区后我回来了
早上和一个刚跳槽的朋友聊，发现最近真的很多入职后几天或者半个月内突然换岗的事
可恶的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