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
奋力动了一下手指头，感受到了身体与意识分割开的三钱，决定暂时不反驳这个妖怪的最后一句话。
于是，两位叹了口气后，齐齐陷入了沉思。
但没过一会儿，“因缘生”里，落婴突然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站起身来，随手掐了个诀，试探着把自己的灵力传给了那个人族。
而原本还在思考怎么留下遗言的三钱，突然感受到了脑袋里面涌上来的清明感，耳朵也能较清楚地听见外面的声音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三钱就发现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怎么只有心跳和呼吸声……？！
原本发现居然成功了的落婴正有点高兴，但在瞬间和三钱一样发现了这个问题后，顿了一下，然后默默加大了力量的传送，以便借这个人族的感官，看一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慢慢的，三钱缓缓睁开了眼睛。
但王氏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自兀自冷冷颤抖着，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怀里的孩子已经醒来了。
睁开了眼，三钱第一时间就想默默地瞟了一眼四周，但因为被人抱在了怀里，什么也看不见。
三钱有些郁闷，刚想想要推一推抱着自己的那个发抖的人，好提醒她自己已经醒来了。
突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人的说话声。
三钱想了一下，随后重新闭上了眼睛，决定暂时装下死，打算先听听动静再说。
“理理回来了啊……”
“理理又去找药了，真是个好孩子……”
“理理，饿不饿啊，我这儿有个果子，你尝尝……”
理理抱着一捧草药，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境。
不少人或僵硬或自然地朝她扬起来了一抹微笑，熟稔或生疏地向她打着招呼。
这就像是一开始人们对她奇怪的厌恶一样来得不明不白的热情，让她很是局促不安。
随口答应了一两句，又婉拒了他们给的东西，理理默默加快了脚步，朝里面走去。
直到走了进来，发现周围的人并没有太多莫名其妙的热情后，甚至有人冷淡地看都不看她的时候，理理才放松了一口气。
快步走到了王氏和娘身边，理理把怀里的几个新找的药材拿了出来，递给王氏，想让她帮忙辨认一下。
王氏在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后，原本不住抖着的身体就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等理理进来后，她自然地把“二狗”放下，并一脸平静地与理理打了招呼，接过了理理递过来的药材。
王氏细看了一下这所谓的“药材”，里面除了她认识的比较常见的羌活、黄地丁以外，其他的她也是不知道到底是野草还是什么草药。
而看着王婶只筛选出了这么几样能用的，理理有些沮丧。
“要是村里面的黄大夫还在就好了……”
可是那场天灾实在是带走太多人了，不过还好娘那天晚上跑山上玩去了……
但一想到娘现在也生病了，理理就有些郁闷了。
而正在翻看那些“草药”的王氏突然翻出来一根枝条，上面带了几片叶子，表面深绿，而且有几片叶子上还有奇怪的斑纹，吸引了王氏的注意。
这是…“黑面神”，可以…驱蚊和……
她抬眼看了一下理理，发现她正在自顾自地低头沮丧着，便随手把那根枝条塞在了身后“二狗”盖着的衣服里。
三钱就在这时偷偷摸摸地睁开了眼，发现了那根枝条，若有所思地用手摸了摸，然后趁没人注意，迅速揪了根叶子就塞进了嘴里，还嚼了嚼。
这过分熟练自然的动作让落婴没能第一时间阻止，等她思维卡顿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三钱已经三两下吞嘴里了。
嗯……有点苦，好像…是“鬼画符”？
诶……怎么…靠！
现在好像不是我原本的……
这是三钱脑海里面的最后一个想法。
于是某人翻了一个白眼，还没来得及吱一声儿，就晕了过去，成功打了落婴一个措手不及。
一脸错愕的落婴：？？？
什么啊？
现在的人族都是这样的嘛？！
在感受到与那个人族的联系断开了之后，落婴默默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脸。
经过这一遭，白泽大人曾在她心中树立的人族机警灵敏，敬畏未知的形象霎时间飞灰烟灭了。
（混蛋）白泽大人，你从哪里认识的那么靠谱的人族的？！
尽管真的很想质疑这个人族的脑子，然而没了三钱“慕无缘”这沟通外界的渠道，落婴现在也只能被关在“因缘生”里面自闭了。
而在三钱晕过去了后，外面的人仍还在按着既定的轨迹行进着。
—————————————————
夜晚降临了。
王氏用竹筒端来一杯热水，走近了正在给母亲搽脸的理理，就差几步路的时候，她突然顿住了脚步，半张脸藏在了阴影中，沉默了许久。
还是那个“疯子”先发现了她，盯了一会儿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间缩成了一团，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这异状引起了理理的注意，她循着自己母亲的目光望过去，发现了王婶。
她掏出那个竹蜻蜓放在了母亲的怀里，耐心地安抚了一下后，就起身朝王氏走了过去。
距离王氏还差几步路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两人都站在光影交错处，模模糊糊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有一瞬间，仿佛有一种难言的孤寂淹没了她们。
过了一会儿，还是理理先开了口，像往常一样笑嘻嘻地，问：
“王婶，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娘平常不这样的，你知道的，那个有事儿就直说呗，我能做到的肯定会帮忙的……”
王氏敛眸，扯了下嘴角，开口道：
“夜里冷，理理，喝口热水吧，别着凉了。”
理理没说话，只是突然抬头，看向王氏，黑暗中，有些看不清她的眼睛，理理便有些固执地转而凝视着王氏的脸。
一时间谁也没再开口，沉默在空气中弥漫着。
此时，某个角落里面，昏迷的三钱终于醒了，晃了晃有些昏沉沉的脑袋，随后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偷偷瞄了几眼洞内，却发现都没有几个人还在了。
皱了皱眉，三钱简单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情，就开始诚心开始了他的“祈愿”。
而再次听见那莫名有些嫌弃的“祈愿词”的落婴顿了一下。但是从刚刚“因缘生”那里抢来的一点记忆来看，恐怕外面的形势已经不等灵了。
于是，三钱这次飞快地就联系上了落婴。
这么快……明明都还没来得及说到要请多少个清俊给它浇水来着，“不靠谱”的某人暗暗感叹道。
没过多犹豫，懒得自己解释的落婴一股脑地把她从“因缘生”里面找到的碎片记忆塞给了三钱，在他被突如其来的记忆刺激得整个人坐起来的时候，落婴就借三钱身上发散出去的灵力，联合了一些植物的感知，看到了里面无声对峙着的样子。
落婴的脸色瞬间开始严肃起来，对三钱喊道：
“快点，去打翻那杯水！”
三钱有些头疼，脑子里面闪过的几个画面让他有些暗暗警惕，祭台，血，疯子……
但听见落婴严肃的语气，没时间再多想那些奇怪的画面，三钱立刻开始挣扎着站了起来，落婴也立刻掐诀为三钱提供着反抗“幻境”规则的力量。
感受到四肢开始涌上来的力气，三钱一把掀开“被子”，踉踉跄跄地就往里面赶。
而就在三钱苏醒的这段时间里，理理已经先一步收回了视线，伸手端过了那杯水，垂下眼，在一片安静中突然开口冷不丁地轻声问了一句：
“今天晚上很冷，我可以也给我娘喝一口吗？”
王氏愣了一下，缓缓点了一下头，声音沙哑地答了一句：“可以。”
王氏沉默地看着那个常被称为“怪物”的孩子，看着她突然朝她抬起头，笑得像平常一样没心没肺地。
看着她突然泪流满面，开口哽咽着低声说了声：
“谢谢你……”
看着她哭着哭着突然默了一下，擦干了眼泪，哄着那个“疯子”喝了一口水后，不知道为什么，又用更轻的声音不知道朝谁说了一句：
“对不起……”
说完，就抬起了手。
眼看一切就要成了定局。
或许这就是命吧……
不知道为什么，王氏意识恍惚中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但就在那杯水就要被喝下之际，一双冰冷的手，却突兀地出现，扣住了理理的手腕。
这一下的变故让理理和王氏都愣住了，不由得扭头一齐看向来人。
却发现，竟是她们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一个人。
三钱此刻浑身都冒着冷汗，脑海里面还有那个妖怪一直在催促，不过还好赶上了。
他喘了一口气，抬头，脸上还带有泪痕，用自己嘶哑的声音郑重其事地喊道：“不，能，喝！”
说完，那杯水就被打翻在了阴影中，只有黑暗中残余“咕噜噜”的滚动声，证明它曾存在过。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