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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宇文 ...

  •   馥泱宫最后的热闹,一直到后半夜才结束。
      父皇的怒火,参他的折子,捕风捉影的话语,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没有过错,至少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有过错的。宇文怀瑾开口,决定了宇文浩成后来的归属。
      陛下对他突然严格了很多,几乎是吹毛求疵的地步,这样的时间持续了很久,宇文怀瑾却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每天都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是反思还是别的什么,他突然在宝华殿跪了一整天。
      宇文瑜阳的课业和他重复的不多,饶是他不理会宫里的这些事情也知道是大事发生。他去宝华殿外等着,一直等到宇文怀瑾自己走出来。
      宇文怀瑾看见他,还是惊喜的,只是面上还是常有的微笑:“瑜阳怎么过来了?”
      “皇兄还好吗?”他跟在他身侧,一直都是如此。
      “难道我看起来很奇怪吗?”他还是笑,没有回答,也算是回答了。
      宇文瑜阳也没有回答:“皇兄,父皇还是很看重你的,你是太子殿下,是最好的。”
      “我不是因为最好,才成为了太子。”他只说了这一句,还有另外一句话,他说不出口,其实他很清楚原因,甚至所有人都很清楚。
      是因为他出生在父皇最需要太子的时候,只是他没有过错,也没有其他人比他更好,又或者说,弟弟们还是年幼,未来,不一定。
      宇文瑜阳跟着他,安静了很久:“哥,至少你还有我,我们是亲兄弟。”
      “我们都是父皇的孩子。”
      “无论父皇会不会信任你,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无论将来还会有多少兄弟,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宇文瑜阳也才十几岁的年纪,他只能做出这样的承诺。
      怎么能只有哥哥一个人受委屈,他只享受,却什么都不付出。
      宇文怀瑾停下脚步,转过来,手搭在他的头上,轻轻拍拍:“瑜阳,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哥。”他觉得自己是没用的。
      宇文怀瑾捧起他的脸:“瑜阳,会好的,所有的事情都会有结束的那一天的,无发生什么,都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知道吗?”
      “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做太子了?”
      “瑜阳,做太子不是我的选择,做怎样的太子才是我的选择。”宇文怀瑾拇指擦了擦他将流未流的眼泪,“相信我好吗,不要太担心。”
      “哥,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啊,你说出来,会好一些的。”他抓住他的胳膊,想要挽留些什么,想证明自己是有用的。
      他似乎突然就理解了,母后提到哥哥时总是欲言又止。
      母亲把心思放在了更小的弟弟宇文浩成身上,刚出生的妹妹也需要照顾,好像所有人都在受到哥哥的照顾,为什么没有人照顾哥哥啊,为什么哥哥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啊,不是一直都是太子吗?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宇文瑜阳突然抱住了宇文瑜阳:“太多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
      他把头放在宇文瑜阳的肩膀上,弯着腰。
      宇文瑜阳只道:“那就一件一件说,我都会听的。”
      “瑜阳,要成长啊,要有能力才能保护好自己珍贵的东西啊,可惜哥哥没什么能力,只能让人担心。”
      宇文瑜阳想要安慰他,宇文怀瑾却打断了他:“瑜阳,你比你想的要好很多,你会更好的,会比我好的,你才是最好的那一个。”
      他安静了很久,安静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起风了,宇文瑜阳才开口:“我不问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一起去找母后请安。”
      “好啊。”他似乎也平复了情绪,又是笑脸。
      东宫里备了简餐,宇文瑜阳一直盯着宇文怀瑾吃完才放心。他死皮赖脸赖在东宫住了一晚,宇文怀瑾没拒绝。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前往长春宫请安。
      早膳也是在沉默中度过,宇文怀瑾有课,就先行离开了。
      宇文怀瑾陪顾柔嘉坐了很久,有些事情总是无法避免的。顾柔嘉先开口:“你外公很担心你。”
      “母后,如果事情确实是父皇想的那样呢?”
      她浇花的动作顿了顿,继续开口:“他不会废了你的,也不会让真相暴露出来的,他你还不知道吗。”
      如果她的手没有颤抖的话,看起来会更可信一些。
      宇文怀瑾避开了视线:“所以啊,有什么可担心的。”
      “怀瑾,你现在的状态不算好。”
      “母后,把心思花到其他人身上吧,不必担心我。”宇文怀瑾的话没什么可信度。
      他总是轻飘飘的,他能预见自己的结局,不会太好的。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
      与其到时候再伤心难过,不如算了。
      宇文瑜阳也只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像个小孩子,他的脾气倔,年纪相仿里他最不喜欢宇文隽隆。
      父皇的手段也简单,他虽然没有动过换太子的心思,但也从来没有打算让他一家独大。
      宇文瑜阳也是嫡子,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宇文隽隆。
      事情也确实如他想得一样,尤其是在宇文瑜阳死后,这种情况更加明显了。
      宇文瑜阳和宇文隽隆的竞争似乎总是此起彼伏,瑜阳想压制,但又没有他那么好。
      宇文隽隆其实没那么多心思,他像是老好人,做工具也好,做事也好,都是一样的,只要落到他身上,他都可以。
      宇文怀瑾总是不吝啬资源分享,他的分享做的很好。
      旁人对他的评价,也多伴随着仁厚,他仁厚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在乎权力,不在乎这个太子的位置,甚至也不在乎自己。
      随着年岁的增长,好像该来的也还是会来的。
      归元十六年,宫宴突然多了起来,不是场次,而是规模,大臣女眷总到宫里,各家的大小姐都进宫了。
      皇后娘娘从中挑选适合的人,成为太子妃。家世,相处,样貌,从中选择最好的。
      宇文瑜阳小一些,太子不方便直接出面,就由他来打招呼,替身的工作。几场宴席,帝都的女儿,他都能认全了。
      他就是在这样的场合里认识的林闻溪,御林军统领林则今将军的女儿,林柏原的妹妹。
      宇文怀瑾以公事的理由躲在东宫里,也不是十二个时辰都处理公务就只是躲着。
      人虽然没去,但东宫里的画像堆成小山一样高。太子并不需要娶权贵来稳定地位,女子的门第不是第一条件,自然而然也就有了更多的选择。
      宫人们捧着画卷等着太子相看,许勤亦在一旁介绍。
      宇文怀瑾在弹琴,没听进去几集。
      许勤亦坐在宇文怀瑾对面,按住琴弦:“殿下,您在听吗?”
      “自然是没有的。”宇文怀瑾挥手让下人们退下,“画像上关于女子的消息只有样貌和名字,其他的全都是父兄有什么官职,祖上有什么功劳,娶妻固然是造就利益共同体,但也不是纯粹的交易。”
      “殿下应该提出自己的诉求。”许勤亦开口,“那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我的妻子,要与我日日夜夜相伴,要知道我没有那么好,仍然能接纳我。”他拨动一根琴弦,“可是,没有人能做到。”
      “殿下,不是没有人尝试接纳,是殿下在外没有一刻展现出真实的自己。”许勤亦收手,“殿下,去长春宫请安吧,自己看看总是没错的。”
      “勤亦,你怎么和柏原一样现实?他年纪大了就算了,你怎么也这样?”宇文怀瑾是埋怨的,但也起身了。
      他不可能一直躲着。
      许勤亦只是点头:“等柏原完全接手禁军,殿下娶他的妹妹就是板上钉钉了。”
      “我倒觉得柏原越厉害,我越不可能娶他的妹妹。”他笑着摇头,“禁军和御林军是陛下亲卫,我要是弑父登基就太容易了。”
      “殿下,谨言慎行。”
      “看啊,连你都无法接纳。”他略微惆怅的语气,但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柏原说得也没错,父皇并不信任我,但又不得不将权力交给我,我的太子妃虽然还不知道是谁,但已经开始受委屈了。”
      “殿下,如果你连长春宫都不去,那今天来的所有女子都会受委屈。”许勤亦示意他出发,退到一边。
      宇文怀瑾也就出发去东宫请安。
      东宫里也热闹,宇文瑜阳、宇文浩成和宇文曦月都在。
      太子给皇后请安,其他人给太子请安,他到了,自然坐在顾柔嘉的左手边。
      “怀瑾,这是柏原的妹妹,闻溪。”顾柔嘉介绍。
      林闻溪行礼:“臣女林闻溪拜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听柏原提过,闻溪妹妹温柔大方,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宇文怀瑾笑着夸奖。
      林闻溪旁边坐着的命妇不止将军夫人,还有许尚书的夫人。温家的姐妹。
      “平日里常说国公夫人,尚书夫人,总是忘记两位夫人是姐妹,今日见,两位眉眼还是相像的。”他需要和长辈搭话,“许夫人,许家有适婚女子吗?之前倒是从未听说过。”
      温念笑了笑:“臣妇也觉得可惜,不能有殿下这样好的女婿。”
      许勤亦在一旁,蹲着和小女孩聊天。
      “许夫人,那位是文鸢吗?”他的眼神跟过去。
      “勤亦,带妹妹过来。”温念开口,“这是小女文鸢,快要三岁了。”
      小团子规规矩矩行礼。
      他也蹲下:“是纸鸢的鸢吗?”
      “回禀殿下,是。”她说话的语调有些刻板,甚至可能是许勤亦刚刚教的。
      宇文怀瑾取下挂在腰间的玉佩,挂在许文鸢的腰上。又招手宇文浩成过来。
      两个小孩子站在一起。
      宇文怀瑾突然笑了笑:“小文鸢,看在本宫送了你玉佩的份上,以后婚配能不能先考虑我们家浩成啊?”
      他们两个就这样并排站着,听不懂什么意思。
      许勤亦一脸无奈,宇文怀瑾牵着宇文浩成的手:“你啊,快聪明一点吧,不然小心没有王妃。”
      孩子们闹着玩罢了,也不是赐婚。顾柔嘉打断他认真的话语:“怀瑾,浩成才几岁,你先管管你自己吧。”
      宇文怀瑾越看他们两个越可爱,招呼齐庸,东宫的大监:“齐庸,把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吧。”
      齐庸叫宫人们进来,手上都托着盒子。
      “本宫此前繁忙,来长春宫少了些,给各位准备了些礼物,希望各位不要怪罪。”他站在上位,恭恭敬敬行礼。
      每家的礼物都不一样,但都是女儿发饰。非要说不一样的话,也就许文鸢的不一样,太子也不能从头上拔出来什么首饰,只能如此了。
      她出现在这里确实是意料之外。
      宴席只是认识,没有明旨要赐婚。宇文信召见了宇文怀瑾,一起用晚膳。
      “怀瑾觉得林家的女儿怎么样?”他开门见山,但也是试探。
      宇文怀瑾答:“很好。”
      “钟家的女儿呢?”
      “也很好。”
      “齐家的呢?”
      “都很好,每家的女儿都很好。”
      宇文信又问:“许家的女儿怎么样?”
      “挺可爱的。”他是实话实说,就是个小孩。
      宇文信有自己的考量:“和文官的女儿结亲也好,就是太小了,你还得等很长时间。”
      宇文怀瑾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知道回什么,一时语塞。
      “你的婚事虽然不着急,但也不要拖太久了,再看看吧,没有更合适的再考虑许家吧。”
      “儿臣明白。”他明白,父皇并不希望他太早结亲,无论是与谁。
      宇文信摇头:“宫宴还是太局限了,你也该出去看看,明年桃花节出宫去吧,但不要太远了。”
      “谢父皇。”
      “谢什么,太子妃是要和你过日子的,像朕和你母后这么多年也是琴瑟和鸣,你也要找好啊。”
      “儿臣明白。”他还是乖巧听话的。
      至少看起来一直是表里如一。
      晚膳就是在试探里度过的,宇文怀瑾没吃多少,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反胃。果然,太子妃如他所想那样,是一个长期的选择,注定会辜负很多人。
      出了养心殿,天都黑了,宇文瑜阳这次在东宫等他。
      他和许勤亦都坐在亭子里,说说笑笑的,瑜阳追问,许勤亦糊弄,也就这样。
      他走过去,一起坐下:“在聊什么?”
      “在聊皇兄。”宇文瑜阳点头,“皇兄很喜欢小孩子,谁家的小孩都喜欢。”
      “对啊,你是小孩子的时候我也喜欢你啊。”宇文瑜阳也笑。
      宇文瑜阳追问:“皇兄选好了太子妃吗?趁早生一个自己的小孩吧。”
      宇文怀瑾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同的地方,一般这个时候他都会说,我就知道皇兄心里没有我。这次还真不一样。
      “哪有那么容易啊,而且小孩子是要看缘分的,又不是那么容易就有的。”他摇头,“瑜阳觉得有适合当太子妃的吗?”
      “皇兄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他似乎有些心虚,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就行礼离开了。
      宇文瑜阳看了一眼许勤亦:“他就只是来问这个?”
      “是啊,一直在问。”
      “他问这个的意思,你知道吗?”
      “太子妃我不知道,不过阳陵王妃我好像知道了。”许勤亦也只是笑。
      “谁啊?”
      “谁知道呢,殿下要是实在不想关心自己那些事情,也可以把注意力放到其他的事情上,多看看总是没错。”许勤亦没直说,算是给宇文怀瑾找了点新鲜事情做。
      宇文怀瑾想从记忆力翻找出些不一样的东西,但也什么都不想起来了。
      不过是谁都没关系,他没有非娶不可的人,倒是乐意成全的。
      虽说是物色太子妃,但也只是传闻,太子也还年轻,没那么容易的。

      归元十七年,阳陵王、桓王开始正式入朝,太子除了检查他们的课业,还要给他们提供政治建议。
      宇文瑜阳是真的讨厌宇文隽隆,尤其是赢不了的时候。
      宇文隽隆倒是不在意,知道他是没有恶意的。正因为没有恶意,宇文怀瑾也从来没有干涉过。小孩子脾气,有什么可说的。
      陛下放权,太子几乎代行陛下的全部职责,有能力的人治国,宇文信自然乐得轻松。
      宇文怀瑾没什么叛逆心,一直以来也是听话的。虽然国政最后都是要宇文信点头,但基本都是宇文怀瑾的意思。
      他求了许中源,许中源出面请了多年在外教书的姚逸书回太学担任夫子。
      大概宇文怀瑾总是白月光的形象,姚逸书回了帝都,成了太子太傅。一切都是很顺利的,直到宇文信横叉一脚,让姚逸书来做宇文怀瑾的老师,而且只能教宇文怀瑾。
      姚逸书的老师是林君玮,是在朝堂之上罢官反抗宇文氏的文臣,他是上一位皇帝的能臣,认为储君不应该选择宇文信。
      姚逸书也因此辞官,改做夫子。贤臣能者只有为贤明的君主做事,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因此,太子殿下宇文怀瑾爆发了和陛下宇文信直接唯一一次正面的争吵。
      宇文怀瑾问:
      如果读书只对太子有用,那么为什么天下人要读书,如果读书不能改变一个人,那为什么千百年来,人人求学不止。
      如果其他人只因为学了国策民生,就学会了反抗太子,取代太子,那么只能说明,这个太子没有能力被信服。
      王朝更迭里被替换的太子,难道只是因为书读的不够呢?
      他问了很多,这些话里面的太子,也可以被换成皇帝,宇文信扇了他一巴掌,姚逸书的复职宣告结束。
      不过他打心眼里是认可这位太子的,玉狮姚还是回了小地方教书。临行之前,宇文怀瑾去送了他。
      “先生,抱歉,害您奔波。”他道歉,也行礼,他似乎总是轻飘飘的。
      即便是被打,被罚,他也是没错的。
      姚逸书行礼:“殿下多虑了,世上哪有一帆风顺的,殿下做太子尚且不能,更何况臣子呢?”
      “总有一天,都会被改变的,即便那个人不是我。”宇文怀瑾笑,指了指远处站在马车边的宇文浩成,“如果有一天,是别的人那个位置,希望先生可以重新回来。”
      “老夫能问问,为什么吗?”
      “也许能改变一切的人尚未开始展现出改变一切的能力,我希望一切变得好,但又不得不考量,事情的走向也许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顺利。”他说的话模棱两可,姚逸书也许还要花很多年才能明白。
      但这已经是宇文怀瑾能说出来的全部了。
      顾氏的家学认为求学的艰难可以证明求学心诚,需要考验。只有诚心求学的人,才能不辜负自己所学的知识
      而姚逸书的老师林君玮认为教育的资源可以提供给所有人,契移默化的改变所有人比小部分意志坚定的人不断努力要更重要。
      宇文怀瑾和林君玮最像的地方,就是他们认为多读书是没有错的,良好的教育教育改变一个人的底色,读书明理才能造就君子。
      宇文怀瑾看上没什么脾气,也总是什么都不在意,不知道他爆发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姚逸书没有再问了,他是臣子,现在没有官身,自然也不会参与权力的更迭。
      更何况,他还有其他人要见。
      和太子的沟通是短暂的,姚逸书返回帝都,是因为和许中源。
      许中源在城外等他,他们两个算是私下见面的。互相行礼,许中源请他坐下,喝茶。
      夏日了,山野的亭子里面还有习习凉风。
      “太子如何?”
      姚逸书回答:“很好,但不适合做太子。”
      许中源似乎听到了和心里一样的答案:“哪里不好呢?”
      “殿下比他看起来,要重感情的多。”姚逸书喝茶,缓缓开口,“重感情的人,往往需要自己的感情可以得到回应,有回应的时候可以百倍付出。”
      “这是太子殿下身上最宝贵的地方。”许中源不认为这是缺点。
      姚逸书点头:“可是如果太失望了,就不再期待回应了。陛下不能让殿下心怀期待,殿下也不会大吵大闹要求公平和关注,殿下只会把情绪埋在心里,这不是好事。”
      “殿下是很好的人,他不会把事情做绝的。”姚逸书没有明说,“如果矛盾到了一定的程度,殿下也会把苦果放在自己身上。”
      “你是说……”他和姚逸书对视,而后收回视线。
      不必再说了。
      姚逸书还是喝茶:“方便问问吗?许大人为什么选了现在这个陛下?”
      “我只是臣子,做不了这个主的。”他规避,也算答了。
      许中源和林君玮是不一样的臣子,林君玮的锋芒要更重一些,许中源的接受程度要更强一些。
      无论谁是皇帝,他都能做很好的臣子。
      “后悔过吗?”姚逸书问的突然又深刻。
      许中源只是无奈笑笑:“林相辞官后悔过吗?”
      “老师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我也是,殿下也是。”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们就这样坐着,心平气和地喝茶,就像聊着茶水的温度一样自然。
      许中源和林则今是连襟,但也不熟,陛下一向疑心重,怀疑臣子们私下有动作。两家的夫人都是温家女,自然以打压温氏为主。
      他们两个也就更不来往了。
      送走了姚逸书,许中源一个人又待了很久。
      请他回来,确实是太子的想法,但也是许中源的想法。
      只是他们只顾着姚逸书,而忽略了他离开朝堂的根本原因。
      太子再好,也是陛下的儿子。
      公然选择一个不支持当今陛下的夫子,是有风险的。
      太子殿下本身不拘泥于这些细节,他也不怕人弹劾反对,可他终究不是陛下。
      太子不会被废的,在陛下最不安稳的时候,出生的最好的儿子,家世和成长都优于当今的陛下。
      又嫉妒又依赖的感情。
      却让太子殿下的人生如同陷在一个无法自拔的泥塘里,他既无法逃离,也无法接受。
      他既无法下狠心去改变陛下,也无法放弃自己的努力,这样下去,最后付出代价的也不会是陛下的。
      送走了姚逸书,宇文怀瑾坐在回宫的马车上,突发奇想:“勤亦,我想去划船。”
      “行宫的荷花开了,走吧。”许勤亦叫停了马车。
      拉着宇文浩成坐在主位,许勤亦道:“小殿下,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勤亦哥哥你说。”
      “殿下坐马车去东宫,今天就在东宫里待着,好吗?”
      “好啊。”宇文浩成点头,“你们去忙吧,要玩得开心噢。”
      “麻烦浩成了,皇兄给你带吃的回来。”宇文怀瑾也不客套。
      宇文浩成摇头:“不用,皇兄开心最重要。”
      宇文怀瑾笑了笑,跳下马车,许勤亦也跟着跳下去。
      他们两个偷偷离开,大批人马回宫,只是陛下不会质疑。
      行宫的荷花开的很好,还有莲蓬,他们两个泛舟到荷花池中间,宇文怀瑾和许勤亦各自躺在小舟的两头。
      “天气真好,天也很好。”宇文怀瑾看着天空,闻着莲花池的清香。
      感受着难得的自由。
      许勤亦一直没说话,就安静的待着。
      直到另一个划船的声音打破平静,林柏原的声音比船来得快:“你们两个躲得这么深,是怕我找到吗?”
      听到声音的宇文怀瑾只惊喜了一瞬间,笑容就完全僵硬了,直接坐起来:“你怎么在这?你应该跟着阳陵王和桓王在南方啊?”
      林柏原的船到了:“太子殿下冲撞陛下,太子伴读革职啊。”
      “什么时候革职的?勤亦怎么没说?”宇文怀瑾看着他们两个,眼神是严肃的。
      林柏原没当回事,斜着坐:“所谓革职,首先得有个职位,勤亦就是跟着你而已,无职可革。我又不是第一次革职了,有什么可说的。”
      许勤亦摇头解释:“我确实是没有职位,对我没有影响,就没多说。”
      宇文怀瑾根本笑不出来,他开口:“你们……”
      他是想教育一下他们两个的,最后却说不出来一句狠话:“你们两个遇到我这样的太子,算我……”
      只是语气里的愧疚和抱歉,是无法克制的。
      “算我们俩倒霉呗。”林柏原打断了他,假装没听出来。他已经过了前几年动辄忧心的时候了,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不让自己成为殿下的破绽,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
      他还是调侃:“我这又闲下来了,家里没人,可得去东宫蹭饭了。”
      “你饭量太大了,东宫养不起。”许勤亦搭话,算是把前面的事情揭过了。
      林柏原笑得玩味:“养不起的话,那你们二位就只能游回去了?”
      “什么?”宇文怀瑾看了一眼,才发现船桨已经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林柏原拿出绳子,套在他们的船头:“遇到我,算你们两个运气好。”
      “命中注定我们三个谁也离不开谁。”许勤亦接话。
      林柏原点头:“冥冥之中果然有解不开的缘分啊,幸亏被革职遣返了,不然你俩游回去多狼狈啊。”
      宇文怀瑾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谢谢。”
      “别谢了,殿下只管做自己就行了。”林柏原划船,带动着两个船,“那些琐事以后再想吧,殿下左边那个莲蓬不错,快摘啊。”
      那天天气其实很好,林柏原划船真的很累,许勤亦和宇文怀瑾摘了好多莲蓬还有荷花。
      因为摘得太多,当天就暴露了行程。
      三个人一起在养心殿外罚站,咬着嘴唇才能在对视的时候不笑出声。
      天气很好,荷花很好,莲蓬很好,他们三个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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