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弟和他的落魄师门》霜禽

93、卷2灵山-九曲铃

　　星月派众人勉强打散了涤尘面，但那东西可以自由变化形状，反而将被打得东倒西歪一盘散沙的他们分别围了起来。

　　叶香笑道：“程逸持，你说他们……从哪个开始杀好呢？真想看看杀哪个，你的表情更痛苦一点。”

　　没听到声音，她转头看去，程逸持眼睛已经闭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元薇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除了那颗补血丹的缘故，跟这同天山顶也有关，她自从上来，简直一息一个样。

　　她和关修文尚能躲开，但也仅此而已，根本无法和此刻带着红色微芒的涤尘面抗衡。

　　这女人是铁了心要他们的命。

　　元薇一鞭子朝涤尘面抽去，上面的红色光芒瞬间熄灭，叶香面色一凝，看向元薇手上的鞭子，“居然连这个都让你找到了。”

　　收回目光，叶香转而笑了笑，道：“可惜在一个凡人手里，发挥不了它的威力。”

　　说话间包围元薇的涤尘面原本消失的红光，又闪了出来，并且光芒大涨，瞬间如火焰燃烧般将元薇包围起来。

　　关修文闪身而至，剑身触到那片红光就化成了一片灰烬。而其他涤尘面的红色光芒也比之前鲜艳了许多。

　　叶香正要出手，突然一阵狂风袭来，这风有些不正常，带着仙气，叶香收回灵力护体，向着风来处望去。

　　涤尘面却并未停下，由灵力裹挟，朝几人分别围了过去。

　　元薇感觉一片令人窒息的灼热将她包围，她抬鞭要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动不了了，低头看去，一根红色透明的锁链缠上了她的腿。

　　几乎同一时间，红光裹着黑色的雾气，朝元薇袭来，很快她眼中倒映的，除了满目红光，还有密密麻麻的黑色短针。

　　乌云罩顶的天际只有一线白光。

　　一只铃铛出现在空中，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几乎瞬息而至，裹挟着呼啸声刺耳的狂风。那铃铛近在眼前，周身滴雨未沾，赶在下一道天雷下来之前，准确无误地对着程逸持罩了下去……

　　铃铛缓缓下坠，雷电汇集其身。

　　一阵青红交错的光芒闪过，叶香消失在原地。

　　元薇怔怔地看着自己腰间的香囊，那阵青色光芒，就是从这香囊里一息之间散出，转眼间就包围吞噬了那片红芒黑雾。随之不见的，还有脚上的灵力锁。

　　看清的不只她一人。

　　关修文也怔在原地，打量着手中带着余热的香囊。

　　众人纷纷把挂在腰间的香囊取下，塞到了胸前。

　　“咚”的一声沉响过后，铃铛落地，旁边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袍道人。

　　巨大的灵力波动，压得周身草木紧紧贴在地上，白袍道人一落地，灵力消失无踪，无一丝泄露，草地恢复原状，全无任何损伤。

　　这是真正做到了收放自如，对灵力的控制已到了极细微之处。

　　在场的几乎都是各门派高手，刚才还有的小声议论，不知何时消失了，见此情形，竟无一人出声，不少人的目光投向了白袍道人。

　　此人手拿一杆拂尘，一派仙风道骨，面相俊郎，眉眼颇有几分清傲，只是身形骨架修长高大，气质里带出些强硬，生生少了几分仙气。

　　白袍道人收起拂尘，并未看向铃铛，而是遥遥向程明常的方向行了个礼，接着才转过身，负手立在一旁，看着眼前的铃铛，脸色漠然。

　　程家的人？

　　祭祀台旁众人看向昏迷不醒的程明常，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这程家的威胁也太大了，一般门派世家出一个天才就能振兴好几代，还别说是这样的了。

　　程家那几个长老脸上，竟还一副爱搭不理的表情，看那高傲的样子，显然没把那白袍道人放在眼里。

　　“是……程攸程师兄吗？”朱桥略一犹豫，还是走了过去，关修文和元薇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着那铃铛，身形倒放松了不少。

　　门规和弟子册上都写过同样一条：玄象真人的亲传弟子，位份在所有同辈弟子之上，不论入门时间早晚，一旦收了，其他同辈弟子，一率都得叫他师兄。

　　因此程逸持虽然比程攸年长一岁，在程家时一直是兄长，却因为在弟子册里没有名份，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能算个不记名的外门弟子，在师门位份上，跟程攸天差地别。

　　所以到了师门，程逸持也得尊称程攸一声师兄，只是，他从来没叫过。

　　点了点头，程攸眼角余光扫了朱桥一眼，这一举动虽不礼貌，但也在朱桥的意料之内，他并不十分在意，只是难免对此人的印象差一些。

　　不过谁让他是亲传弟子，后来居上，成了所有人的师兄呢？

　　其实程攸的身份倒不是朱桥猜出来的，而是旁边的关修文在他手里写了这两个字，之后却没有动静。那意思明显就是让朱桥来问，想必关修文心里，十分介意这个称谓。

　　空中飘着并不密集却很大的雨滴，这雨滴持续了一阵，看起来没有变成暴雨的趋势，朱桥略放了心。

　　只是风声比刚才更大了，想问程逸持的情况，朱桥不得不走近几步，正准备开口，眼前一阵电光闪过，耳边声声巨响。

　　距离之近，仿佛生生劈在了人的脑内，让人心跳不自觉加速，手心里也冒出了一层汗，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硕大的铃铛上。

　　天雷对着那个足足两人高的铜铃，劈了整整一个时辰。

　　最后，一道电光闪过，天空骤然放晴，乌云快速消散。

　　铜铃也随即化为一堆齑粉。

　　粉末缓缓落下，程逸持平躺在草地上，双眼紧闭，已经昏了过去。程攸快步过去，伸出三指掰开程逸持的嘴，送入了一颗丹药，随即抽回手，站起身。

　　那药入口即化，程逸持手指微动，眼睛缓缓睁开，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程攸正居高临下打量着自己。

　　五感已经恢复，程逸持姿态优雅地慢慢起身。

　　看着站在他两步开外的程攸，程逸持道：“程攸，你再来晚点，我可就连尸体都不剩了，信，你早就收到了吧？”边说边随手拍了拍身上的草叶。

　　他是用禁术传的信，在程家内部都是随传随收的，只是程攸不会禁术，无法回信。但那信，程逸持一个月前就传了。

　　看着对方苍白的嘴唇，程攸点了点头，道：“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上下打量了几眼，程逸持疑惑道：“你用什么帮我挡的天雷？”说着就要上前，一柄长剑抵在了程逸持胸口。

　　“有什么话，你就站在那里说。”程攸语气冷漠，却带上了一丝紧张。

　　关修文诧异地看了眼程攸。

　　朱桥道：“程攸，你虽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但也不得对掌门无……”程攸冷眼扫了过来，朱桥一愣，就听到程逸持的声音：“无妨，程攸与我自幼亲厚，从来如此，朱师兄不必介怀。”

　　扫了一眼周围的黑色粉末，程逸持指着那大片的黑色，问道：“你用的这是？”他已经确定程攸不是像师父一样，用身体帮他挡天雷了。

　　以前师父尚且吃力，隐瞒伤情时，被程逸持看出来了，程攸要是身上有伤，不可能一点破绽都不露出来。

　　伸出手，程攸手中出现一个白瓶，粉末在灵力的作用下，尽数收到了瓶内。

　　程攸从前，半夜跑到程家考核的地方，捡自己断了的佩剑还被程逸持撞见过。

　　问他为什么捡，程攸说不喜欢给人添麻烦那义正言辞的样子，跟现在倒有些相似，程逸持突然有些好奇，那断剑之类的东西他都是怎么处理的？

　　“九曲铃，没想到用一次就毁了，天雷果然厉害。”程攸的回答让程逸持回过了神。

　　九曲铃在武器传说上，是有记载的：护身上品，堪比仙器。

　　没想到居然落到了程攸手里，不，应该是落到了师父手里，程逸持道：“师父临终前还说了什么？你上次走得太快，我没来得及问……”

　　话没说完，一副卷轴劈头盖脸，朝着程逸持兜头罩了下来。

　　看着那漫天的龙飞凤舞，奇丑无比的字迹，程逸持没有避开，任由那又宽又长的绢布，将他从头罩到了脚。

　　那卷轴不仅把程逸持前后罩得严严实实，还在地上滚了一段。程逸持盯着眼前透着光的字迹出神。

　　程攸的声音透过卷轴，传了过来，“你自己看。”

　　程逸持笑了笑，一挥手收起卷轴，扔回了程攸手里，“先放你那里，遗嘱太多了，到时候大家一起看。”

　　仿佛不想多说，程攸手上化出一枚纳戒，将卷轴收了进去。

　　一卷奇长卷轴凭空消失，不少人的视线扫向了程攸。

　　纳戒，就是凡间大能，也没几个有，更是极少有人见过。

　　师父的纳戒一直是程攸保管的，因此他们五年来随行的东西，虽说多半是师父收集的破烂，也一直放在那个纳戒里。

　　今天在场的不少老江湖都是第一次见，更别提星月派了，看关修文等人的神色，恐怕师父在门内也没拿出来过。程逸持视线转回了程攸身上，敢当众拿出纳戒，想必是实力大增。

　　“程攸，你的童子身还在吧？”程逸持冷不防问出这么一句，朱桥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说……

　　他们之间有什么暗号？其实掌门说的不是字面意思，还是字面意思其实跟他理解的不太一样？

　　朱桥不禁看了看其他人，他们脸上都是同样的疑惑。

　　看来并不是自己听错了，大家理解的也都一样，朱桥转过头，目光落在程逸持脸上，对方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轻松，而是一脸凝重地盯着程攸。

　　“离我远点。”程攸已经不在原地了，准确来说，是听到这话的瞬间就后退了几步，他说话间眉头紧锁，看向程逸持时，全身都戒备起来了，十分警惕。

　　程逸持笑道：“这我就放心了。”

　　说完，程逸持突然脸朝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