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弟和他的落魄师门》霜禽

4、卷1凡间-第 4 章

　　朱桥推门而入，程逸持正在看书，老于站在一旁。
　　“于管家也在啊。”老于一脸得意，“我可是掌门的贴身管家，随时侍奉左右等待掌门差遣。”
　　“老于，你出去吧。”老于站着没动，心里不愿意，“掌门，您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咱们千里迢迢从程家来到这里，一路上同吃同住，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程逸持看了他一眼，老于瞪着朱桥，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别站门口，去院子门口。”站在房门口的老于尴尬地又往外走去。
　　“找我什么事？”屋内生着炉火，比外面热一点。程逸持右手拿着书，问话时没有抬眼看他。
　　朱桥语气略带焦急，问道：“这本剑谱真是师父所赠？”
　　“不然还能是我给你的？我也编不出来啊。再说了，咱们有交情吗？”程逸持抬眼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老于没跟你说过吗？忘了。”程逸持收回视线，落回到手上的书，还翻了一页。
　　朱桥有些愣神，他捏紧了手中的无名剑谱。
　　“我不信，这也能忘？”朱桥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想分辨出他的话是真是假。
　　“师父临终前交待的事可太多了，我此次上山接任掌门，还都是别人转达给我的。你我既不相识，有什么不能忘的？”
　　程逸持边说边凝神注视着手中的书，连个正眼都没给。“咱们星月派可真有意思，个个师兄见了我这个掌门都是刀剑说话，都想取我的命。换成你，你能像我一样及时想起这点小事吗？”
　　朱桥仍是将信将疑，想了一下，接着问道：“那师父他还让你转交给其他人什么东西了吗？”
　　“这就无可奉告了，不过我今天心情好，告诉你也无妨，没有。”程逸持端起桌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走到窗边把水倒掉，又从火炉上拿起水壶倒满。
　　“这剑谱我本来想据为已有的，但是看了一眼，用不上，师父说这是他晚年所创，你轻功好，内力深厚，逃命的本事很好，但偏偏自命不凡，跑路跑多了对心性有损伤，所以才把这套无名剑法传授给你。”
　　“你先去练吧，能练多少是多少，毕竟这可是套很难的剑法，实在学不会，除了师父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觉得丢人，也没人会怪你的。”程逸持合上书，双手捧着茶杯却并不喝。
　　见朱桥站在原地脸上一片茫然，程逸持笑道：“朱师兄，我这里留你吃饭可以，留宿不行。与人共处一室，我会忍不住想杀了他的。”
　　听到这话，朱桥却身体发僵地站着没动，程逸持转了转身体正面看着他，问道：“你还有话要说吗？”
　　朱桥听懂了他的送客之意，似乎下定决心道：“掌门师弟，其实程攸，就是你吧。”
　　程逸持看着他没说话，朱桥解释道：“弟子册，我也看过，无论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都没有你的名字，你武功如此出众，又被师父临终前委以重任，怎么会连名字都没记下，而且师父的亲传弟子至今没有现身，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
　　程逸持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只回了两个字：“不是。”
　　朱桥还是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没藏住的不高兴，他连忙行了一礼，什么也没再说就匆匆退了出去。
　　他一出去，老于在院子里走动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
　　还没等他敲门，程逸持就来到了门口，“外面守着，离远点，我今天要休息。”
　　老于讪讪道：“是我疏忽了，您都几个月没睡过觉了，我都给忘了，我这就进去给您整理一下。”
　　老于绕过他进去整理了床铺：“主子，需要热水沐浴吗？您是不是不舒服？要是旧伤发作了可怎么办？我虽然是您强拉着来的，但也是看着您长大的。”
　　“您要是有什么隐疾，可千万不能瞒着我，我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给您治好的……”
　　“是掌门，你下次再叫错，我不客气了。”程逸持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凉气，头上开始冒冷汗了：“快去准备热水，你放心，我就算有什么隐疾，收拾你也……”
　　话没说完程逸持突然全身无力，整个人直直向前倒去，老于吓了一跳，几步跑过去双手扶住了。
　　这无力感只持续了几秒，但程逸持面如死灰，半晌才叹了口气。
　　老于命人送来了热水，就在门外守着。程逸持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天赋异禀，在程家一直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怎么偏偏就犯了那种错误。
　　大好前程尽毁，还落了一身伤病。老于心想，这大概就是造化弄人吧，人果然还是不能太完美了。
　　程逸持换好衣服躺在床上。
　　老于忙前忙后，然后退了出去，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解开衣服，程逸持看着腹部的掌门印，四周已经生出了根，再不想办法拿下来就要长在自己身上了。
　　还有刚才的无力感，应该不是错觉，自从师父给了掌门印之后，已经四年零一个月没有发作过了。
　　程逸持抬头看了看天边。
　　第二天，天边刚出现一缕亮光，彻夜没睡好的老于干脆起了个早，准备亲自下山去找找名医。
　　路过掌门房间却发现灯已亮着，“我昨天明明看见他熄灯了啊。”
　　推门进去，程逸持正坐在桌边喝着热茶，跟平日并无两样。
　　程逸持看到他，从腰间抽下掌门令丢了过来。“桌上有封信，你去交给朱桥，让他来安排，把令牌也带过去。”
　　交待完，程逸持就去了后山。
　　朱桥看了信之后，急匆匆找到后山，找了几次才找到程逸持：他在一个山头打坐。
　　“掌门师弟，你才刚来几天，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朱桥手里拿着信，捏紧了拳头。
　　紧跟过来的老于听到这语气就不乐意了，“有你这么跟掌门说话的吗？来几天也是掌门，掌门安排的事你执行就行了，什么草不草率的？那是你该关心的吗？”
　　朱桥却并未理会老于，而是看着程逸持道：“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位置，你却要拱手让人，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会选你当掌门！”
　　“我们掌门怎么了，就不配当掌门？等会，你说什么？什么拱手让人？”老于看看朱桥，走过去抽出他手中的信，看完后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一把将信塞回给朱桥，老于跑到程逸持身边：“掌门，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草率了？”
　　天朗气清，微风拂面，遗憾的是，不够安静。程逸持身形未动，无奈之下睁开了眼。
　　“朱师兄，我看你是误会了，你看看咱们派现在还像个正式的门派吗？内忧外患的，恐怕我当这个掌门，连你都未必从心里服气，更何况还有那些另起山头的。”程逸持看着远方，目光平静。
　　行走江湖，从来都是以武为尊，朱桥是清楚的。
　　但这也太胡来了，朱桥看了看已经入定的程逸持，掌门天天这么打坐，是在参禅吗？
　　算了，还能比现在更乱吗？就按他说的做吧。
　　打定了主意，朱桥行礼后转过身。
　　“朱师兄，掌门之位，强者才能当，那本无名剑谱你可别让他躺着睡觉啊。”
　　“不劳掌门师弟费心，我有自知之明的，你还是操心好自己吧。咱们星月派搞不好会让你吓一跳，你可别后悔。”
　　“朱师兄，你在这强者如林的门派里这么多年，难道就从来没想过登上顶点去看看吗？”听到这话，朱桥心里突然一动，“谨记掌门教诲。”
　　星月派有特殊的传信方式，朱桥来到一间守备森严的大厅，看着这个流传下来的玉鼎，拿出一张特制文书扔了进去，将掌门令放在鼎的底部，以内力催动。
　　这种传信方式有它的局限性，每个有弟子印的同门都能收到信息，但却发不了任何消息，只能内力注入弟子印表示收到消息。
　　每回复一个，玉鼎鼎身就会亮起一个红点。
　　“这传信方式很特别啊。”老于看得目不转睛，“它就不能干点别的了？这么大个玉鼎，只用来单向发消息，太可惜了。”
　　突然，鼎身亮起一个红点。老于兴奋地叫到，“快看，这么快就有人收到了。”他绕着鼎身看红点一个个亮起。
　　“看到就一定会回信吧？我数数有多少个。”老于兴奋地数了起来。
　　朱桥一脸惆怅，眼睛也盯着鼎身的红点，“这倒不一定，要分情况，有的人收到了也不愿意回消息，但人还是照样来。”
　　“那这些红点能看出是哪些人回应了吗？三万多弟子要是个个都有弟子印，那这鼎……”
　　“放心吧，三十万个也够。你是要统计人数吗？”
　　“这活掌门不是交给你全权负责了吗？我就不掺和了。”说着不掺和，老于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朱桥笑了笑，“于管家，你是在找什么人吗？难道于管家在我们星月派还有旧相识？”
　　老于倒是不介意，“就算这旧相识在这，我也认不出啊。”老于盯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我就看看这没见过的宝贝有多神气，回去好跟掌门描述。”
　　“是在找程攸吧。”朱桥说完就直接出去了。
　　老于跟了上去：“他回信没？”
　　“没有，于管家这么在意他，而他也姓程，跟掌门是什么关系？也是你们程家的人？”朱桥见他不回话，拍了下他的肩膀：“他要是回信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多谢，还有，别告诉掌门。”老于停了下来。
　　不是程逸持派他来的，朱桥有些吃惊。
　　师父的这个唯一亲传弟子也没回来过，但程攸这个名字被记到弟子册上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成了所有内门弟子心头的一根刺，想不在意都难。
　　原本以为新来的掌门就是那个唯一，没想到竟是个不记名的外门弟子。
　　这两人的名字太接近了，实在很难不让人产生猜测。
　　“你是私自来的？你关注程攸想干什么？要是不说，那我可就很难配合于管家你了。”朱桥抱着佩剑，见他不说，就往掌门院子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