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弟和他的落魄师门》霜禽

24、卷1凡间-第24章

　　自从出了太守府，除了晚上住宿，偶尔下车吃饭补给，星月派一行人几乎是马不停蹄驾车，赶了整整半个月。

　　到了地方，下了车。

　　“邀请函呢？”老于拿出了函，双手递了过去。本以为面具的事会被盘问几句，他早已想好了应对的话，什么水土不服、过敏、门派规矩之类借口，就等着被问了。

　　谁知那负责登记的管事用手指拨了拨观摩函，照着函上的字誊写了门派名，就命人开门放行了。老于有些错愕，连朱桥都有些惊讶，看到程逸持已经走了进去，他们急忙跟上。

　　门口的管事全程连头也没抬，脸上倒没显出什么情绪，只是一句话也没说。

　　这张函收完，所有发出的观摩函就全部收回了。

　　登记的管事有些吃惊：竟还有到的这么晚的。

　　其他门派早就提前几天到了齐都在附近花高价住下了。那些门派今天一早就在门口排队，上午已经全部登记完了，就差这一个，害得他多等。

　　管事看了看停在门口的一队马车，明显是刚刚赶到的。心里骂了句寒酸，脸上这才流露出不屑，他转身交待了几句，命人关闭了入口。

　　一路上，除了门口管事问邀请函，压根再没有其他人问过他们一句，连星月派都没人问过半句。

　　拿观摩邀请函和武林大会参赛函的入口是分开的，门口站着的其他下人也只是在看到他们人数是别人的三倍时，多看了两眼。

　　看完之后，那些人眼神里不由得露出克制的鄙视，终归还是懒得多说一个字：又是个想哗众取宠的，还戴面具？戴不戴都不会有人去看你们的。

　　实在太多了，每年都有以各种手段，并且没有印象的门派拿着观摩邀请函进来攀关系。

　　而且攀不攀得上全凭运气，这些名门大派见得多了都自持身份，看到这种没听说过的门派，基本上是连话都不屑于说的。

　　因此门口登记的人也知道哪些是重点对象，哪些是不用管的，照规矩记一笔门派名就行，人数姓名一律不需要。

　　云安走到关修文身边，钦佩道：“关师兄，我太佩服你了，你果然是心志坚定之人，你是怎么抗住那两人的？不，我其实想问，你是怎么说服那两个不再缠着你的？我……”

　　云安还没说完，就看到前面朱桥和老于先后回头，然后，关修文拿出了一个只遮上半边脸的面具，冷着脸，戴上了。

　　入口虽说是分开的，但到了里面，就没有再分得这么严格了，毕竟少不了攀关系的，除了看台和食宿等地方指定分区，其他许多地方都可共同使用。

　　里面八个会场，每个会场有十个擂台。

　　一行人刚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没想到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的会场竟然异常宽广，星月派几人不禁议论纷纷。

　　这情景，旁人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来的小门派，没见过世面，自然，也没有人过来搭讪。

　　他们去旁边打听了一下，得知有八个会场后，全都不作声了。

　　程逸持现在戴着面具，把脸遮的严严实实，也看不到表情，但一向咋咋呼呼的老于居然也没怎么说话，朱桥断定，他们肯定来过。

　　朱桥走到程逸持身边，提议道：“掌门师弟，八个会场……要不要咱们分开行动？不然错过了可就看不到了。”

　　程逸持回道：“嗯，你来安排吧。不过今天只会开六个会场，第二会场明天才开，第一会场是去年的前四名和第二会场决出的前四名门派之间的比试，不出意外，应该也是后天开。”

　　程逸持第一次跟他说得这么详细，朱桥隐隐感觉程逸持似乎猜到了什么，也没打算瞒着他。朱桥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装什么也不知道，回了句：“多谢掌门师弟。”

　　至于谢什么，他也说不清。

　　其他人听到这些并未多想，只是感慨掌门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才是真正没见过世面的，进来了仍旧一无所知。

　　朱桥很快安排好了其他人，除了石英，他实在不知道该派谁看着自己才能放心，眼下他们又在武林大会会场，万一遇上玄青派的人可就糟了。

　　程逸持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随口道：“石英就跟关师兄一组吧。至少有个照应，这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别被人拐走了。”

　　听到“拐走”两个字，众人委实膈应了一下，他们才更像是那拐走石英的人牙子。

　　一路过来，石英好像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听了这话只是闷不吭声。见关修文也没反对，朱桥赶紧道：“那就这么定了，大家行动不要冲动鲁莽，有什么情况先发求助信号。”

　　程逸持和老于就留在了第八会场，老于扯了扯程逸持的衣袖，指向了不远处。

　　“人算不如天算，那身红色暗纹的衣服还是一点没变。”老于有些感叹，他在程家毕竟呆了三十多年。那身显眼的制服，他从一进会场就扫到了。

　　他说的程家，区别于旁系，特指程家本家，红色暗纹制服是本家的标志之一。

　　程逸持没理会，继续往前走，眼看就要遇上了，老于一看他脸上的面具，心下了然，也跟了上去。

　　大会头两天，去年取得前四名的世家和门派虽说没有比赛，但也会派出门下弟子去六大会场查看情况，派出的都是门派中年青一代的佼佼者。

　　经过时，老于特意扫了一眼，程家那三个人被几个其他门派的人围着，正在说着什么事。看那几人的服饰，应该来自三个门派，老于几年前就被程家发配到农庄了，一时也没认出是哪几个门派。

　　只是那三个程家的年青弟子里，有一个生面孔。难道这七年里又有旁系送人过来？

　　程逸持路过的时候没有放慢步伐，好像真的全不在意一样，直直走到了看台，然后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盯着下面的十个擂台。

　　此时看台上的人并不多，历来习惯，各门派世家到了之后，都会先在会场转转，找相熟的门派打声招呼，寒喧寒喧，尤其是没有比赛的去年前四名。

　　以前的程逸持对这些无比熟练，脸上都是恣意的笑容。

　　看着现在的程逸持，自从出事以来，那样的笑容老于几乎没再见过。每次想到这里，他都禁不住鼻子发酸，想咀咒那个勾引他主子的狐狸精。

　　老于没有过去，而是站得稍远盯着那三个程家的人，程三秋那么差的人今年居然也来了，唯唯诺诺，武功也不行，以前程逸持和程攸在的时候，哪轮得上他？看来程家下一辈也是没什么人了。

　　说到底，老于跟程三秋也没任何过节，他这就属于跟着程逸持久了，单纯地眼光高看不起人。

　　程家的本家弟子和各家送来的弟子从小都在一起学习训练。程家宗主程明常只有程逸持一个儿子，这种情况下，依程家历代规矩，要从这些人里，再挑选出一个天赋出众的人，成为宗主的养子。

　　亲子成为宗主后，养子也将留在本家作为嫡系协助新任宗主，如果亲子出了什么变故，养子将极有可能接手宗主之位。

　　老于在程家三十多年，当管家足有二十年，每一个跟程逸持和程攸一起学习的程家子弟他都认识，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没见过的，他才惊觉自己已经被程家抛弃多年了，只是心里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程攸天赋出众，在十岁时就被定为了养子。老于看着他们三个，不由得思考，程攸走了之后，现在的养子到底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程逸持也没管他，看到老于那样，嘴角微弯，摇了摇头。

　　突然天空出现了两道信号，老于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道就是他们星月派的。

　　程逸持也看到了，他和老于对视了一眼，同时往三号会场跑去。

　　在程家时，他和老于每年都来，对这里的布局再熟悉不过了，

　　老于心里一阵担忧，三号会场之前安排的是朱桥和云安，这两人，都不是冲动的类型。

　　不会这么快就被他们找到了吧？那书生打扮的人他们也没看到过脸啊。

　　老于来不及想太多，只看到程逸持转眼就不见了。他只得加快速度往前跑，他们这里偏偏离三号会场最远。

　　三号会场，大批的人往外逃蹿，门口挤满了人，不仔细看也能看到这些人几乎个个带伤。

　　那些尚有余力的，则是翻墙而出，但落地时也显出一丝狼狈，全然不顾地往远处跑去。见此情形，程逸持纵身一跃翻过墙头。

　　里面的情景比外面糟糕多了，到处都是尸体，越往里走，尸体越多，程逸持走了几步飞身上了屋顶。

　　他看了一圈，没看到朱桥和云安，却看到了关修文和石英。关修文一手牵着根绳子，四处查看，估计也是找了一圈没看到人，正拿剑扒着地上的尸体。

　　突然发现石英不动了，关修文转身提剑就架在他脖子上，声音冷淡：“你走不走。”

　　石英可能吃了点亏，一脸无奈地伸手指了指屋顶。

　　关修文转头看向屋顶，只见程逸持站在高处平静道：“关师兄，里面应该没有，不过，你绑着那小孩干嘛？”

　　看到程逸持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关修文心里有些恼怒。说话也不客气了起来，“如果失踪的，是对你来说重要的人，你还能这么置身事外吗？你似乎从来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在关修文眼里，程逸持似乎从来都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冷静得仿佛一直只是个过客，而非星月派掌门。

　　听到这话，程逸持没有回应，而是从屋顶跃下，落在关修文身边，跟他一起查看道路两侧的尸体。那些穿着白色的或者穿得偏青的尸体一具具看下来，确实没有。

　　两人全程再无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