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弟和他的落魄师门》霜禽

23、卷1凡间-第23章

　　转眼就到了出发的一天，自从关修文醒来，程逸持就再也没出去指导过他们了。

　　比试的事，几乎全都落到了关修文头上。

　　程逸持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

　　老于这几天仍旧没有死心，一有机会进来就给他讲解那些面具，帽子之类的。程逸持闭目不语，也不知道在没在听。

　　临出门，朱桥带着一群人等在门口，正跟太守一来一往说客套话。

　　废话说得差不多了，太守看了一圈，忍不住问道：“贵派程掌门呢？怎么没看到？”

　　朱桥道：“可能还在收拾行李。掌门师弟毕竟是带了管家的人，肯定出身大户，四体不勤的。太守大人不必相送，我们自行过去。”

　　太守心想，这管家看样子手脚也不麻利，但毕竟自己也不好再送个下人惹人疑心。

　　太守笑道：“老朽也怕诸位嫌老夫碍事，已经让小女先回她师门了，既然如此，老朽就不再打扰。给各位准备的车马行李都已等在了门口，还请……”

　　正说着，程逸持的房门开了，一行人看过去，连太守也不说话了。

　　程逸持和老于一人带了一个面具走出来，脸遮得严严实实，一眼望去，只能看到眼睛。

　　“程掌门这是……？”太守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准备说什么，好在似乎也没人想起来。

　　“过敏了。”程逸持说完指了指老于，“他也是。”

　　太守看了看他们，忙道：“我这里有……”

　　老于急忙打断：“不必了，治不了。”

　　程逸持带着这面具，颇觉新奇，居然真的是透气的，看来老于没少做功课。

　　一行人出了门，各自上了马车，朱桥忍不住问：“今天过敏？还真是巧，我怎么看他们好像身形也变了，掌门师弟好像还垫腰了。”

　　他皱着眉接着道：“老于倒没什么变化，就是突然穿上咱们派的衣服看起来怪怪的，一身月白长衫硬是让他穿出了屠夫的味道。”

　　“唉，你说他们是不是怕见到什么人？”朱桥一拍大腿。

　　关修文低头擦着他的剑，这人这些天话都比较少，以前多少还跟他说几句，真是越大越让人伤脑筋。朱桥也没指望他回答，只是觉得车内有些闷，他抬手推开了窗，看向外面。

　　车里一阵沉默，不知什么时候，关修文已经擦完了剑，他突然抬头看着朱桥问道：“江南程家，你听说过吗？”

　　冷不丁听到这句，朱桥心头一震，他迟疑道：“你是说……掌门师弟是那个程家的人？”

　　星月派虽地处偏僻，但朱桥一直掌管派内大小事物，曾经还觊觎过掌门之位，江湖上别的事可能不太了解，但江南程家，他曾经单独研究过。

　　江湖上风云四起，迭代陨落的门派里从来不缺世家名门。但据记载，江南程家屹立四强已经足足一千多年，至今为止从未跌下过神坛，在江湖上已经成了一个传说。

　　朱桥当时研究的初衷也很简单，星月派这种历史已经丢失且无从追溯的边缘门派，一直在向下的路上狂奔，但长右山上，那些年代久远的建筑，应该至少也有百年历史。

　　如今江湖上排得上号的世家及门派里，程家是唯一一个有超过百年历史的，还是实打实的一千多年。

　　也就是说，目前起家的都是些没有历史的新秀。

　　有一个跟自己门派年代上有相似点的，至高无上的世家摆在那里，不研究它研究谁。即使百年之前，星月派和程家也没有过瓜葛，但这也不防碍所有有些历史的小门派，把程家当成榜样来研究。

　　因此对于程家，虽然八竿子打不着，朱桥也一直格外留意。

　　关修文突然提程家，朱桥内心的诧异可想而知，只怕掌门师弟跟程家的关系恐怕还不浅，看他那身手，搞不好真是程家颇为重视的旁系子弟。

　　嫡系的话，依程家对子嗣的重视和培养，应该也不会任由他到一个江湖上听都没听过的无名小派做掌门。

　　不过，在朱桥的了解中，即使是旁系子弟，只要稍有天赋，程家也会接到府邸重点培养，在年轻一代里选贤任能。

　　而培养出来的那些人，几乎个个都在程家本家或其它各处担任要职。

　　掌门师弟，远远不是稍有天赋而已，依他的行事方式，也绝不可能是混得不行。

　　朱桥想到这里，又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错的，只是看关修文那表情，朱桥可以断定，自己没有猜错，这就奇怪了。

　　那些有关程家消息里，近年来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啊，排名仍旧稳稳当当的。

　　朱桥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想起几年前倒是有件大事传过来。

　　当年，程家据说出了第一个少年宗主，才十八岁。朱桥当时听说了还笑这些传言越来越夸张，他十分肯定那是谣传。

　　程家的历任宗主，朱桥都研究过，最年轻的也是四十五岁登上宗主之位的现任宗主，不过他当时还真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几个月之后，确实有消息说那是谣言，宗主还是现任那位，就是那个四十五岁就登上宗主之位的。

　　因为谣言有些过分，事后，还有人专门确认过程家历任宗主名牌，上面没有一个十八岁的。那场风波才逐渐平息。

　　他当时还感慨了一下，那些写话本的真是离谱的没边，哗众取宠，为了几个臭钱什么都敢编。

　　程家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传奇，在江湖上有很多话本故事，一直传到现在也没人去分辩真假了，有市场就行。

　　甚至有不少人以此谋生，什么程家有天神庇佑之类的话本都有人听，还有人信。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小小的谣言，朱桥立即摇了摇头，心道这不可能。但越想着不可能，他却发现自己的心不由自主越跳越快，呼吸也有些不畅了起来。

　　“掌门师弟今年是不是二十三岁？”朱桥突然坐直，失声问道。

　　关修文看着他面露不解，他不明白朱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见朱桥面色凝重，关修文只得提醒道：“这个于管家不是跟你报备过吗？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刚才那句，朱桥其实根本用不着关修文提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程逸持的生辰八字都是他亲手写进星月派残存的掌门册的。

　　而朱桥更清楚地记得他听说那个谣言的时间--五年前，童浩被赶出星月派的日子。也正是看到了童浩失魂落魄的样子，朱桥心情大好，才有心思注意这些跟他关系不大的名门谣言。

　　见朱桥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满眼不敢置信，连手都在颤抖，关修文开口道：“你知道了？”

　　“不会是真的吧？”朱桥像是突然惊醒，急忙问道。

　　关修文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坐直了身体开始运行内力，过了一会儿才道：“真不真的，去了不就知道了？”

　　是啊，武林大会，程家每年都来。朱桥突然想起了什么，急道：“咱们要不要也准备面具？老于也真是的，这管家怎么当的……”

　　“我们要面具干什么？又没人认识。”

　　朱桥解释道：“现在是不认识，可程逸持现在已经是咱们星月派的掌门了，真打起来，咱们能置身事外吗？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咱们在暗处总比在明处好。至少主动权在咱们这里。”

　　关修文冷笑一声，不再理他，悬殊太大，明处暗处有区别吗？

　　朱桥也一路无话，不知在盘算些什么。中途在路边茶馆休息时，朱桥急忙把老于拉到一旁。

　　两人不知聊了什么，第一次觉得彼此看着顺眼，聊得颇有些投机。老于还上马车拿了个大包袱下来。

　　接着老于和朱桥就在茶馆边上给其他每个人塞了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我不要。”

　　“就是啊，我们为什么要戴？我又没过敏。”

　　梦莲正在跟老于争论，回头就看到自家大小姐已经戴上了，而且好像，没有她意料中的生气，元薇那样子倒增了几分仙气，还挺好看。

　　梦莲看了看手上带白色面纱的帽子，二话不说，也戴上了。

　　“别看我，我打死不戴那玩意。”卫高嫌弃地摆了摆手。

　　朱桥耐心道：“戴着也不影响吃东西，而且没钱的时候说不定还能……”

　　“给我。”卫高十分果断地改了主意。

　　“为什么我的是这么丑的面具？”潘兰衣不满，走过去强行换了跟元薇一样的白纱帽子。其他人看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实在太违和了。

　　“快点，再不选就没了。”

　　最后，那几个仍旧叫嚣着打死不戴的，一路都在被老于和朱桥轮番游说。

　　为此，老于和朱桥还专门换了马车，程逸持一个人坐在马车上，清静了不少，心情也畅快起来。

　　朱桥游说完了，回到了关修文那辆马车。“最后三样了，你戴不戴？”

　　关修文理都不理，看这样子是铁了心不戴了。看关修文从头到尾把他跟老于当空气，朱桥有点想不通，这种顽石师父当初到底是怎么收进来的？

　　朱桥毫不气馁，继续道：“咱们是一个整体，他们都戴了，就你不戴，别人一眼就看出咱们派的弱点了：分崩离析。关师弟，你配合一下，也没让你一直戴，进去了你想摘就摘。”

　　没反应。

　　“你说咱们要是都不戴，那掌门师弟不是太显眼了吗？现在大家为了大局着想都戴了，你一个人不戴，到时候也异常显眼，这不合适吧。”

　　还是没反应。

　　“关修文，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趁此机会扬名，大出风头是不是？终归还是咱们星月派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是不是？”

　　仍旧没有回答。

　　朱桥放弃了，有气无力道：“你究竟为什么？”

　　“太丑了。”关修文这次倒答得快。

　　朱桥愣了一下，“丑？最丑的明明都被掌门师弟选了，我看你就是故意找碴。不戴就不戴，还找什么破借口！”

　　“是你要问为什么的。”说完关修文又开始把朱桥当空气，任他聒噪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