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记后传]神劫》袭月飞雪

193、重逢

　　自吕洞宾被白焰扔出去后，白焰便在百花殿外设置了一道结界，主要为了阻止那“不相干”的人进来。
　　前几日，吕洞宾几乎天天在试探这结界的“牢固”性，更是用了各种方法，天天对着这结界做“试验”。只不过，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术法，到底也没将这破解之法研究明白。
　　而这几日，在他觉得动脑筋无效后，便想到了最原始的“暴力破拆”的方法。每天更是巳时便来，申时方走，除了上朝的时间，这厮基本天天蹲在结界旁，跟它硬抗。
　　至于白焰，她每天则像是当成看乐子一样，看着吕洞宾被结界以各种姿势振飞出去，心情一片大好。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有六七日的光景，可就在白焰以为这厮还会继续闹腾的时候，却出了一点差头，这一日早上，吕洞宾破天荒的没有来白焰的门口破阵，这意外的清净却让白焰多少有些不适应。
　　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吗？白焰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随即摇摇头，轻蔑一笑。
　　不过，她似乎很想看吕洞宾那因为破不了她的结界而闷闷不乐的样子，所以，白焰整了整衣裙，洋洋洒洒的迈出百花殿大门，径直朝着倾阳宫而去。
　　刚一进大门，便见到九九在院子里玩耍。看见白焰来了，九九欢快的冲了过来
　　“花神阿娘，你怎么来了！”
　　白焰抚摸着九九肉嘟嘟的小脸，微笑说道
　　“因为想九九了，所以过来看看”
　　“真的吗，九九也想花神阿娘！”
　　说着，他便开始像小兽一般在花神的身上蹭来蹭去，十分的腻乎。
　　亲昵了一阵后，也没见吕洞宾出来。
　　若是按照以往，她来倾阳宫，吕洞宾必定会第一时间跑过来见她的。可是今天，她来了有些时候了，他却无动于衷，这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想到此，白焰下意识的试探九九道
　　“九九，你阿爹呢？今天怎么不见他”
　　九九闻言，有些懵懂的看了白焰一眼。天真的说道
　　“阿爹一早就去瑶华洞天了，说要找韩湘子叔叔聊聊天”
　　此话一出，白焰心中一惊，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思路是空白的。
　　可随后，她又担忧起来。他去干什么去了？找韩湘子？好好的找韩湘子干什么？莫不是因为韩湘子与白牡丹的那一段过往，又因为自己这几日不见他，他去迁怒于韩湘子了？
　　一时间，好多种预测出现在了白焰的心中。
　　她有些慌乱，连忙告别了九九，想都没想就朝着瑶华洞天飞去......
　　九九说的没错，吕洞宾一早，确实是去了瑶华洞天。一个是因为想解除曾经的误会，再一个是想感谢韩湘子给他送无相功的恩情，还有最重要的，那就是对于白焰的来历，他也想找韩湘子问个究竟。
　　牡丹跳天刑台的时候，韩湘子的举动就很奇怪，按照正常来说，单凭那段时间他们二人的相处，韩湘子于情于理也不会看着她就那么跳下去而不管不顾。
　　然而，在自己拼了命要救牡丹的时候，韩湘子不但没有去救，他甚至连阻止都没有阻止，这明显不正常。对于韩湘子那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来说，他能如此做，就证明在这其中，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所以，如今此去，吕洞宾主最要的目的，就是想弄清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自他受伤醒来，就听别人说花神给韩湘子送了一座“神山”。起初他还不以为意，心说天下的奇丽美景他吕洞宾见得不在少数，区区一山美景，自是不值得惊奇。然而，就当他亲自迈入了瑶华洞天的地界时，那充沛的灵气和钟灵毓秀的山石草木，都深深的震撼着他的每一个神经。
　　——这，太美了......
　　用美仿佛不能完全形容面前的场景，更多的应该是“神奇”，流水潺潺，自在飞花，那每一寸草木散发出来的神力，让吕洞宾不得不叹为观止。此时此刻，他也从心底里承认，这瑶华洞天，绝对担得起“瑶华”之名。
　　然而，与此同时，吕洞宾的心中也突然浮现出了那么一丝丝的嫉妒与不解。相比白焰对自己的冷漠，她对韩湘子却如此的慷慨大方！难道，仅仅那一段日子的相守，真的就能抵得过他与牡丹那四生四世的爱恨纠缠吗？
　　他吕洞宾，这辈子风流潇洒，自视甚高，无论是从武学修为，仙阶造诣，或者外貌方面，他从未将其他人当做威胁，或者说，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如这些人。
　　然而，在某些时刻，韩湘子却是个例外。
　　在牡丹的问题上，即便那时候他记忆全无，却也能感受到那心底强烈的危机感，他有些不安，又有些害怕，因为在那段日子里，韩湘子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在牡丹的眼里，仿佛永远都是好的，哪怕他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牡丹也会不自觉的朝着他明媚的笑。
　　情爱一事，吕洞宾虽不通透，但却也明白，他不怕牡丹不爱他，因为不爱，他尚且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追逐。其实，在他心底，让他最怕的，其实是牡丹爱上别人。
　　而韩湘子，可能就是那个“别人”
　　不过，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韩湘子的为人他还是了解的。只要他吕洞宾还活着，只要他没有另觅良缘。那么韩湘子作为一个兄弟的角度，他一定不会去迈出那一步。这是他的迂腐，也是他道德的底线。
　　至于那一段的相守，大抵上是因为，一来是照顾牡丹方便，再者就是那段时候自己与何仙姑已定婚约，昭告天下，牡丹与自己已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关系。所以，他只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照顾一个独身女子罢了。
　　韩湘子此人，虽不在乎女子的清白，但却极其在乎所谓的道德底线。情之一字对他而言，并不是他“想与不想，喜欢或不喜欢”而是“能与不能”。
　　在他的世界里，看似超脱世俗，但实际上却深陷在自己的教条之中，一旦碰触他的底线，哪怕是再喜欢，他大约也不会去碰......
　　同时，也是因为这一点，吕洞宾才无比肯定，韩湘子不会接受白焰......
　　瑶华洞天结界的异动让韩湘子产生了警觉，他连忙屏气凝神，感知来人。
　　当他感知到，来的人是吕洞宾时，唇角微微一扬。
　　他知道，吕洞宾早晚都回来。所以每日晨起，便备好最好的茶水，静待来访。
　　而今日，终于是等来了。
　　韩湘子整理一下衣冠，瞬步来到了吕洞宾的面前。这一袭而来的青影，携眷着一身的落花。
　　落英中的韩湘子，亦如当年那般清风霁月，不同的是，那肉粉色的花瓣绕在身边，却让凛凛挺拔的他，显出几分的温柔。
　　从天刑台的事以后，吕洞宾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这个好兄弟了。
　　“好久不见，洞宾，茶已备好，随我来吧”
　　韩湘子微微一笑，发出了他的邀请。
　　而吕洞宾，则是随着他的脚步，踏着一地的落花，来到了整个瑶华山的中心，那个由白焰一手打造的“瑶华洞天”
　　小陶炉上的水呼呼的冒着热气，韩湘子提起水壶，为他沏上一杯茶。二人一别许久，此时却不由得有了隔世之感。
　　“这茶，很香”
　　吕洞宾拿起茶杯，十分享受的闻了一下，又浅尝了一口，不禁发出了赞叹。
　　“就知道你喜欢，早就为你备好了”
　　韩湘子低着头，一边洗茶，一边笑着说道
　　看着对面的韩湘子，吕洞宾沉默片刻，似乎是鼓起勇气，斩钉截铁的说
　　“那个，谢谢你”
　　听了这一句谢谢，韩湘子立马抬起头，失笑了一下，打趣说道
　　“谢我什么？是谢我骗你去修炼混沌之力？还是谢我用无相果救你？若是后者，你大可不必，毕竟，你是被我忽悠过去修炼混沌之力才遇险的。你伤成那样，我也有责任。所以，我给你无相果，完全是为了弥补自己一句戏言引发的后果。算不得救命之恩！”
　　韩湘子说完，吕洞宾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他，随即发出一阵无奈的笑。他知道，韩湘子无非就是不喜欢让他领他的救命之恩情，而吕洞宾也知道，他们兄弟之间，本就不应该有如此距离。
　　思及此处，他十分大方的放下茶杯，转了一下扇子，目光灼灼的看着韩湘子道
　　“好，我来感谢你，你弥补的不错”
　　闻言，韩湘子也粲然一笑......
　　寒暄一阵后，吕洞宾突然看向韩湘子，问出了他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问题，那就是白焰的问题。只见他支支吾吾，似是好奇，但却又有半分的逃避，踌躇着说道
　　“对了，那个牡丹和白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牡丹是花神转世的”
　　听闻此言，韩湘子却不忙不忙，不答反问
　　“你就不好奇，到底是谁设计陷害你和仙姑的？”
　　韩湘子的问题让吕洞宾一愣，这个问题是他一直以来疑惑却又无从解答的。对于此，他确实是好奇的。
　　随后，他轻轻点点头，轻声说道
　　“好奇，当然好奇”
　　“是司雨.....”
　　“司雨？”
　　听到这个名字，吕洞宾的心里一惊，近些日子，他倒是听闻，天庭现在有两个神，一个是花神白焰，一个是下神司雨。司雨从前就与牡丹亲厚，为了阻止牡丹和他在一起。干出这种事也不算奇怪。
　　看吕洞宾在沉思，韩湘子明显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随即摇摇头，继续说道
　　“洞宾，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
　　韩湘子的话把吕洞宾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说不是这个意思，那是？
　　还没等吕洞宾开口，只见韩湘子继续说道
　　“并不是因为他喜欢牡丹而破坏你们。而是因为花神归位需要牡丹放弃轮回”
　　放弃，轮回......吕洞宾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韩湘子，等待着他的下文
　　“上古花神白焰，是太一用阴性神元创造的女神，花神诞生前，太一却因战乱而死。花神诞生后，就在洪荒一边为太一报仇，一边寻找太一转世的踪迹。但当她找了一个洪荒的时间，也没找到太一时，她便想到了入轮回的方法，希望用他们神元之中的联系，促使他们在轮回中相遇。”
　　“当年，花神兵解轮回之时，司雨护住她一丝神识，为她铸就石棺，将她置于昆仑山结界中，有一日，当年的东华误入结界，那道神识机缘巧合之下重新化形，成了牡丹仙子”
　　昆仑山，石棺，结界，这些词让吕洞宾立刻想到了当时他为牡丹寻求丹毒的解药时误入的昆仑山结界。那个时候，他在石棺中看到过一个女人的回忆。在那个女人的回忆中，她找了一个洪荒，也杀戮了一个洪荒，最后兵解而死，他还记得那女人死前喊的是“太一”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那女人是谁，如今看来，才发现那就是白焰，没想到，他竟这么早就见过白焰了......
　　见吕洞宾有些愣神，韩湘子轻声呼唤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闻言，吕洞宾一愣，他若有所思的说道
　　“没，其实我早在为牡丹寻丹毒解药的时候，就误入过你说的那个昆仑山结界，也见过那个石棺，同时也看见过白焰的记忆。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那是白焰罢了”
　　“你，进去过？”
　　“嗯，进去过”
　　吕洞宾点了点头，无比肯定。闻言，韩湘子稍显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结界他需要凭借花神的项链进，而吕洞宾或东华却可以毫无限制的随意进出，莫非......
　　想到此，韩湘子抬起头，开始仔细的打量起吕洞宾来。
　　吕洞宾让他盯的一时不自在，随后连忙岔开话题道
　　“湘子，刚才你说司雨护住她的神识，那司雨是？”
　　见吕洞宾有此一问，韩湘子遂回过神，细心解释道
　　“司雨是花神花叶上的一滴露，受花神神光感召，修成下神之身。算的上是花神的神侍”
　　听了韩湘子的解释，吕洞宾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这时，就听韩湘子继续说道
　　“司雨压制修为，装作上仙，一直在寻找着花神的转世，直到上一世，牡丹死于东海，才让司雨找到带回温养，并重塑身体，那个时候，司雨便开始了花神的归位计划。
　　当年花神因执念入轮回，所以只要她还想轮回，那她便只能是不同身份的白牡丹，永远不可能成为白焰。只有她自己放弃轮回，花神才可以回归，所以司雨要做的是，让牡丹放弃轮回”
　　“只要有希望，就有轮回的念想，所以，司雨巧妙地利用你们之间的情殇，让她彻底心灰意冷。是他暗中指引你们去的桃芷山，也是他故意换了仙姑送给你的酒，然后又故意将你与仙姑放在一处。还是他，在最后牡丹准备投胎转世的时候，过来对他说无论她轮回多少世，都无法摆脱是你情劫的命运，还说我嫌弃她不是清白之身”
　　“司雨做的一切，成功的让牡丹打消了轮回的念头，所以最后她跳了天刑台，花神才得以归位”
　　故事说道这里，算是告一段落，吕洞宾没想到，冥冥之中，还有这么多的因缘际会。
　　然而，为什么东华踏入那个结界的时候，那道神识便会重新化形，又为什么在那之后，他与牡丹就开启了所谓的情劫和缘定三生呢？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东华，又是东华，好像所有迷离的事都与他有关。凌霄说他的混沌来自于东华，花神的神识又在见到他以后化形。九九到底是怎么来的？那段与东华相关的记忆，为什么自己与牡丹都记不起来了.....东华，这个他所谓的前身，真的像一个谜一样，让他捉摸不透......
　　吕洞宾沉默了片刻，复又抬起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湘子，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牡丹是花神转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