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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走私,你们是什么意思?”桑绒灷与桑绒烲一下站了起来。
      桑锦洌却是老神在在,“三叔、四叔在担心什么,是怕万泰应付不来,还是我不能应付那些日本人?”
      桑锦洌眉眼上扬,“四叔安排将那些花布运去天津也是好事,倒也省了事,朗诣带着关中最大的几个走私贩子,沿着胶济铁路,一路北上,经察哈尔,弄得好,能搞去那什么伪满洲国去。”
      “这能行吗?”桑绒灷与桑绒烲同时开口问道。
      “你二位放心,我啊,一准儿让全中国的花布,都带上咱万泰的牌子,全面开花,花布还能没有市?”桑锦洌嗤笑的有些不屑。
      诚如桑锦洌所言,伍睿宸、冼峻生、朗诣带着万泰的花布,在全中国开了花,来万泰提布的客商可是要把门槛踏平了,现在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谁没有一身万泰出品的花布旗袍,都不是时新人。
      在关中亦是,虽然是在中国的土地上走私给外国人,可这见效可比旁处更甚,桑绒灷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捧着账本,来到桑锦洌面前,“锦洌啊,最近厂里的花布供不应求,让天津的昱光也一起,我算了笔账,给昱光买台海德堡的印花机,加上工时,海运,工人,再从咱们这儿把几个开大机子师傅派过去,也是赚钱的。”
      桑锦洌没有开口,时绮放下笔笑了笑,“三叔,那咱厂里的坯布怎么办?”
      桑绒灷一下没想到,一时抓耳挠腮的,有些不知法门。
      时绮站了起来,走到桑锦洌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不过啊,三叔思虑的确实周到,这不,昱光刚建成的时候,阿洌就从德国订了台印花机,估摸着这两天就该运到了。”
      门外桑锦汝探进头来,摇了摇手里的电报,露出个讨喜的笑,“哥哥、嫂嫂,哟,我爸,您也在呢。”
      “带了什么来,快进来说。”桑绒灷招呼着自家儿子。
      桑锦汝窜到桑绒灷身边坐下,“嫂嫂,昱光那边来的电报,我刚从电报局里拿回来,好家伙,海德堡的印花机到了,我哥本来说要去一趟,我想着我嫂子不是怀我侄子辛苦呢嘛,就来跟你们招呼一声,明儿我就去天津。”
      “印花机到了?”桑绒灷有些不敢相信。
      桑锦汝将手里的电报,展开放在他面前,努了努嘴,“爸,您自个儿看。”桑绒灷推着鼻梁上的花镜,一个字一个字的扫过去。
      桑锦洌在他看完最后一个字,开口道:“三叔,咱厂里的大师傅,我打算让锦汝带过去两个,昱光那边也重盖了新车间,原来的织布车间仍旧织布,咱们自己的坯布不能短了,我原也想,干脆叫昱光全部做印染,可绮绮和我始终觉得坯布这块,咱还是得自给自足。”
      “是,是,你们考虑的周全。”桑绒灷看向桑锦洌的眼神带着满满的称赞,万泰交在他手里,稳妥,他们这个些老头子,可以退下来了,到底头脑没有年轻人转的快。
      桑锦汝前脚带着两名技工大师傅离开,后脚,桑锦洌就遇上了他不想遇上的客商。
      来客是日本人,一个株式会社的社长,被人领进来时,衣冠楚楚,居然穿的是大褂长衫,一副儒雅书生的样子。
      他这个模样,叫桑锦洌一时怔忡,在他规规矩矩弯腰行日本见面礼时,纠正了过来,递上名牌,堂本间下,非常标准的日本人。
      “这位堂本先生,您知道我这里是染厂,您跟我做什么生意?”一上来桑锦洌的话就不客气。
      堂本间下不在意的笑笑,说道:“桑先生,我来中国生活了七八年,非常喜欢这里,多年来,日本与中国之间是有些龃龉,但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好战的。”
      桑锦洌冷笑,“哦,是吗?堂本先生现在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是在展示您的友好?”
      堂本间下仍是笑,“当然,我对中国文化也心神向往,我来这里,是想跟桑先生买花布的。”
      “哦,花布,对不起,我的花布,不直接出售给日本人。”
      桑锦洌一口拒绝,并没有让堂本间下懊恼,他温和的说道:“那桑先生在关中走私的那些花布,不是出自万泰?”
      桑锦洌歪嘴一笑,“我说了,我的布,不直接出售给日本人,但我的客商要和谁人做生意,我岂能控制得住?”桑锦洌伸出食指摇了摇,“还有,你说走私,可别介,我是合法公民,国家的税收我一分一厘也没落下,堂本先生的话,总得想好了再说。”
      堂本间下抬手鼓了掌,“桑先生不止是出色的商人,更是出色的辩论家,在下佩服。”
      “生意上的事儿,我没法儿跟堂本先生聊了,那恕我不送了。”
      堂本间下低头一笑,却是对着桑锦洌鞠了一躬,“桑先生,后会有期。”
      桑锦洌抬手向着门口做请,“不送。”
      堂本间下离开不一会儿,时绮走了进来,见他脸色不佳,轻声道:“我听门房说,今儿又有客商上门了?”
      “嗯,还找了一身腥。”
      “怎么了?”
      “有日本人来要囤布,我能跟他做生意,不成卖国贼了?”桑锦洌嗤之以鼻。
      时绮笑道:“那你把布弄去关中,不知道的可不以为你是卖国贼嘛。”
      桑锦洌拉着他的手,“在咱们中国的地方,他们日本人占着关外、关中,我就是要走私,就是要在他们眼皮子下卖上咱的万泰花布,小日本的钱不挣白不挣。”
      时绮俯下身,双手捧着他的脸,“你这样子,真叫人喜欢,太勾人了,真该给你藏起来才好。”
      桑锦洌挺了下腰,伸头偷了个香,甚至嚣张的故意发出巨大声响,“勾人的小妖精,说的就是我夫人。”
      “我是妖精,你就是山大王,嗯,”凑着自己的鼻尖与桑锦洌的相蹭,“咱俩真是绝配。”
      这两人甜甜蜜蜜的在屋里恩爱,岂知厂子外面,堂本间下的车上,坐着一个他们的熟人。
      “他们拒绝你了。”语气明确的笃定,听声音是个柔弱的女子。
      堂本间下笑了笑,摇了摇头,“不方便,回去说。”
      万泰和昱光两边开工,全中国大半的城市,都销上了万泰的花布,正如桑锦洌与时绮当初所想,花布的好行市来了,他们做了领军人。
      每个人心情都很好,这种气氛渲染着万泰里的每个工人,却不包括韩旭初和桑寻柔,桑寻柔最近反常的很,之前还将韩旭初当作盟友,可如今已经一两个月于无人处再不和他多言。
      韩旭初虽然不了解桑寻柔,却清楚,这个女子,定然不会甘心,如今不过蛰伏,也可能他自己已经变成了桑寻柔的弃子。
      柳怀云的身子一如强弩之末,顷刻间就崩了,这一日桑寻柔上学前,端着一杯参茶去她屋里,桑家二夫人已然身子僵硬,安详的躺在那儿,嘴角扬着,像是入梦了。
      桑寻柔只将参茶放在床边,抚顺了柳怀云的鬓发,“娘,我对您是好的,吗啡能缓解您的痛疼,不知不觉的,像睡着了一样死多好,您不痛了吧,那女儿要把十倍、百倍的痛还给他们。”
      说完这些桑寻柔的眼中还流出泪,她俯在柳怀云的肩头,抬手抱住了她,“娘,您想要得到那个人的原谅,可是他不配,他和桑锦洌都不配,从今而后,再没什么能缚住我的手脚了。”
      丫头们在外边就不见小姐出来,含着疑惑,走进去,见此情况,吓得惊叫,桑寻柔含泪的小脸,刀子一样的眸光射出去,“叫唤什么,娘睡着了,吵醒她,撕了你的嘴。”
      小丫头捂着嘴步履蹒跚的走出去,刚跨出门槛,遇见管家许叔,哭道:“许管家,二夫人,二夫人,去了,小,小姐伤心的疯了。”
      小丫头嘴里口不择言的,她哪里知道话说出的严重性,许叔心里一惊,二夫人离世了?
      一个箭步冲进来,见桑寻柔俯在床边,还不停的拍哄着柳怀云的肩头,许叔走近,轻声道:“小姐,夫人去了,您莫在有个好歹,想哭就大声哭出来。”
      桑寻柔的眼眶里全是泪,可她还是笑,笑的难看,笑的阴森,“许叔,娘走了,我知道,我不难受,就是这儿空了,”桑寻柔指着自己的左心口,“眼泪也止不住,我和娘说好了,以后都要高高兴兴的。”
      “哎,小姐您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心疼着点儿,我这就告诉少爷去,”许叔招呼丫头上前
      “你们几个来,把小姐搀回去,好生伺候着。”
      桑寻柔摇头,“许叔,我不走,我还要给娘穿寿衣呢。”
      许叔无法,只能留下几个丫头婆子看着,自己跑到桑锦洌的院子,在天井就不讲究的喊开了,“少爷、少夫人,二夫人,人没了。”
      房门哗啦从内打开,时绮边套了外褂边冲向许叔,扣着他双臂问道:“什么人没了?谁没了?”
      “二夫人,二夫人没了。”许叔的嗓音多少带着点不舍。
      时绮的眼眶瞬间充血,扣住许叔的手脱了力,许叔来不及反手去捞瘫软的少夫人,眼见着时绮要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桑锦洌一个腾空,将人扯进了怀里。
      时绮的泪在他的怀中,喷涌出来,“她也死了,她怎么会死了,不是都不疼了吗,不是都能散步了吗,阿洌,她死了,叫我,叫我爹爹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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