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炼玉手札》却为花柔

26、神隐

　　出了门白玉堂就抓瞎了，就跟展昭不知道去哪儿找他一样，他怎么知道展昭会去哪里找自己？白玉堂在开封府大门团团转，突然灵机一动，既然找不到展昭，告诉他自己在哪儿也行啊！白玉堂只觉妙极，原地放了个陷空岛的信号弹，滚圆白胖的叉腰小老鼠在夜空炸开，神气俏皮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信号弹。
　　白玉堂百无聊赖，他活泼惯了的最讨厌等人，一会儿蹲墙角一会儿蹲石狮子，左等右等不见展昭溜达到隔壁街买了点一口酥啃，刚回来就看见开封府大门口团团乱转的展昭。“啧，你这笨猫也真是慢，爷在这里等的花……”“你去哪儿了！静慈寺那群人来找你了吗！你这……”
　　展昭眼底都是红血丝，看见白玉堂那白胖的信号弹的时候耳鸣了一下，那一瞬间真的以为白玉堂出了事在求救，怎么血洗静慈寺都想好了，结果拼了老命跑到地方这少爷买吃的去了！展昭紧紧攥着白玉堂两条胳膊，不知道现在心情是庆幸多一点还是暴怒多一点。白玉堂被展昭震住，自从两人认识以来，展昭一直是很平和的情绪，虽然有时候也会说些抬扛的话气人，但白玉堂真的没见过这猫……发疯？就因为找不着？不，这是在担心我？
　　白玉堂有点想笑，但是这会儿要是笑不会把猫脑子气炸吧？
　　“额，吃点儿？”
　　展昭紧绷的那口气被伸过来的那块点心泄了个干净，他紧紧盯着白玉堂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他急着找白玉堂却发现一片茫然的时候真的快要疯了，第一次如此真切的萌生了掌控的想法，什么自由什么牵制什么让他飞，在失踪的恐惧下统统都算不得什么。展昭发誓他一开始真的只是觉得欣赏和可惜，想拉一把，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味儿的呢？展昭脑子里一片混乱，是洪州夜奔？马下救人？还是名号之争，回京赴死？又或者，当时苗家集月色下的惊鸿一瞥，命运的判词就已经改写了。
　　白玉堂有些紧张，但借着灯笼橘黄色的暖光看清展昭眼底的红血丝后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他无奈一笑，除了笑意眼底还包含着其他展昭看不太明白的情绪。白玉堂心底酸酸涩涩，他自认并不是一个缺爱的人，但是展昭的担心依旧让他心下一颤，他丢开酥脆掉渣的点心，挣开展昭的钳制给了紧绷的男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
　　展昭垂着手，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大街，他面色微讪，冷静下来后只觉得无比庆幸，忙了一圈，谁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白玉堂，唯独没把白玉堂纳入保护圈，还好人没事，不然展昭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行了行了，别发疯了，包大人让我们汇合了就往山上去，所以到底怎么了？”白玉堂转移话题。
　　“你的情报属实，静慈寺来人了，刘明樟，我没保住。”
　　白玉堂惊讶，虽说他总是说展昭是三脚猫的功夫但他心里从没怀疑过展昭的武功，能从他手下把人杀了这得是万里挑一了。“那人见了我以为真是刘明樟把他卖了，狗咬狗，把刘明樟也咬出来，是真是假，查查刘明樟的财务一看便知。来人轻功着实了得，无法生擒，我怕放虎归山再难抓到，杀了。”展昭叹气。
　　“叹什么气啊！左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这样的人早死得多救多少人命！”白玉堂拍手叫好。
　　“但是再怎么说，这就是动用私刑，不应该死在我手下，应该按罪定刑，死于律法和公正。”
　　“你这猫当官儿当傻了吧！怎么你还后悔杀了他？”白玉堂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打断。
　　“怎么会，只是可惜，处理的不够完善。”
　　“得了吧，死有余辜。”白玉堂不以为然“五弟，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展昭叹气，但他现在并不想跟白玉堂掰扯这些，说到底是观念的分歧，现在这种失而复得的情景他不想辩论，也不想跟白玉堂再起不必要的冲突。他站住，特别郑重的拉着白玉堂“五弟，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吗？”
　　白玉堂欲言又止，看着展昭满眼的红雪丝和疲惫的神态终究没说什么。白玉堂想说他们说的就是一回事，他想说这种人渣根本不配被律法审判，也不配走正常公正的程序，凭什么一刀下去了却一切？他想说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就该烂在荒郊野岭被野兽啃的稀烂，连魂魄一并咬碎永世不得超生，但是展昭现在状态真的不好，饶是白玉堂这样我行我素惯了的人，也咽下去了自己的牢骚。
　　展昭眼里满含感激，紧紧把面前的人抱在怀里。
　　心慈迟迟不归，另外几个坐不住了“不对劲，按心慈的脚程不会这会儿还不来。咱们快准备走人！”
　　“急什么，不还没到时间吗，兴许快了呢。”善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来回摆弄浑身鞭痕的满心兰，丝毫不忌讳同僚就在旁边站着。少女面色呆滞双目涣散，俨然一副破烂不堪的破布娃娃模样。善慈努力把白玉堂的脸换过来，但怎么幻想都觉得不带劲儿，无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一巴掌把满心兰扇的嘴角出血“确实不对头，不等了。”
　　念慈抓过袈裟随手擦擦黏糊糊的大腿套上“念慈，我刀给我。”
　　听见刀，满心兰飘散的思绪微微聚拢，她有点紧张的看着身上男人拿着把刀一步步逼近，但并不恐惧，这个从小就不被待见的姑娘，爹不疼娘不爱，有个大娘关心爱护吧，大娘还死得早，虽然大娘娘家对她爱屋及乌，但自己也清楚那不是自己的幸福。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还不是亲娘满意的买卖。
　　或许这个世界，本就不属于我。
　　满心兰闭上眼睛，我迟迟不敢死去，真是自讨苦吃。
　　开封府的队伍上到一半，静慈寺突然燃起冲天的大火山脚下的展昭白玉堂二人顾不得走寻常路，用刀插着山壁搞起了攀岩，最终还赶在开封府的队伍之前到了大门。门缝内火光冲天，白玉堂内力阴寒挡在前面，但在冲天的大火面前于事无补。“快！先找水缸，那么大一个寺庙不会没有……”
　　白玉堂捂住口鼻眯着眼睛，取下腰间链剑盘旋挥舞给两人创造一个相对低的温度范围。找到水缸，白玉堂内力引水结冰灭火，稍稍看清室内后才发现里面全是尸体，所有僧人脖子上都是整齐的刀口，就像屠宰场批量宰杀的猪。
　　白玉堂被满地的尸体晃了神，展昭一把把人扯出来生怕吱嘎吱嘎的房梁倒下。
　　“猫！快！我们去西边！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地方应该是东西对称的结构！”白玉堂被浓烟呛得不住咳嗽，展昭脱下夜行衣打湿盖在两人头上，白玉堂本来穿的就少，那一勾就烂的料子一点点火星都能灼伤皮肤。
　　两人一路向西很快摸到高高的围墙，也来不及找机关，两人一起抽刀砍烂了这堵墙，完整的静慈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西边火势更猛，白玉堂来不及考虑保存内力的问题，源源不断输出给两人开出一条前进的道路，但是西苑并没有尸体，展昭挨个房间检查，这是大火烧尽一切之前搜查证据最好的机会。
　　“不行，太危险了，白玉堂你先出去！”展昭听到身边人不住的咳嗽，第一反应就是推他离开。白玉堂哪里肯听，一边嫌他婆妈一边继续开道“你别捣乱了！这么大火没有爷你得死在这里！你不是要找线索吗！抓紧去啊！”
　　浓烟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高，白玉堂也顾不得许多，内力暴涨，瞳孔一瞬间冲成蓝色，一头乌发也变得雪白。
　　琼楼秘法——青女降世！
　　展昭顾不得震惊白玉堂的功法，火场情况瞬息万变，他跟白玉堂不能分开半步。
　　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个厢房里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一股臭味，两人对视一眼，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白玉堂示意展昭退后，链剑改变形态聚合，澎湃的剑气裹挟着寒气硬生生熄灭门口的大火。挑开燃烧的床幔，里面是一个浑身□□半边身子都烧黑的少女，胸前一道长长的刀口，但是神色却很释然。
　　来不及感慨，白玉堂脱下昂贵的罩衫将少女草草裹住给展昭抱着，自己继续开道“展昭！我们不能，咳咳——再深入了，我内力……要耗尽了。”
　　白玉堂不住咳嗽，一头银发也一缕一缕的变黑，展昭不能把他丢在这里，冲出厢房后白玉堂功法全然失效，没了内力保护，这火场的高温像是要融化他。眩晕来的猝不及防，白玉堂脚下一软跌在地上。
　　展昭根本没有犹豫，丢下尸体抱起白玉堂就要往来路冲“等等！咳咳，你，咳咳，不能丢下。”白玉堂把头埋在展昭胸前寻一点干净空气。
　　“我带不了两个！”
　　“我可以自己走，咳咳，没事。”
　　展昭大脑飞速运转，掂量掂量白玉堂的重量，丈量一下腰围后干脆抗在肩上，一手固定白玉堂一手拖着尸体迅速往外冲。
　　“展大人！展大人您在哪里！”
　　展昭在哔哩啪啦木头燃爆的声音里听声辨位，滚滚浓烟熏得人直流眼泪，也睁不开眼，展昭只能凭听觉往前冲，上天保佑，大家平安。
　　“水缸已经没有水了，离这比较近的小溪也得好几里路，这个寺庙保不住了，这是，这怎么了？”王朝接应上展昭迅速说明情况，被展昭这造型吓了一跳“咱们人手不够，先把隔离带砍出来，王朝，你抓紧带着尸体去找公孙先生，马汉！你先去卓望楼找执勤，开封府处理森林大火没有经验也没有工具，白玉堂情况不太好我先把他安置了。”
　　把尸体急匆匆丢给王朝，展昭把白玉堂改回抱着火急火燎下了山。
　　王朝来不及说什么，这具女尸大腿处的衣物磨了个大洞，再结合展昭的姿态，这人证想来一路都是拖行而来，如果这真是满心兰，王朝还真有点替她叹息。死前爹不疼娘不爱，没有谁的选择会优先是她，也没人惋惜她的失踪，外人都当故事看，家人也都更在乎这个家能不能继续支撑，就连死后还是没人选她，哪怕展昭这样那么在意公理证据的，王朝自信如果真的只能带一个，展昭绝对会放弃她的遗体。
　　又是刀口又是烧伤，面色还如此平静，可能死亡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把这不被爱的一生，随大火一起燃烧，随这个罪恶的毒瘤，一起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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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考完了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