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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番外十话 真心可鉴 ...

  •   “欸,镇西这两日似乎有个吹笛子的卖艺人,你可听说了么?”

      “怎么没听说?那一身技艺可了不得,据说看一眼琴谱,就能奏演出天籁呢!”

      “实在不像寻常小户的人家,可偏偏只着素衣,看衣裳上褴褛破烂,该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才出门卖艺的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这会儿闲不闲?若是有空,一起去听听那人吹演如何?”

      “好哇!正合我意!”

      宛轻思领了百花谷的义诊任务,恰好行至赤水镇的时候,就听到了路途有百姓在如此议论镇中的新鲜事。

      她近乎是下意识,就联想到了莫礼骞。

      不算是推测,而是女人的直觉。

      莫礼骞和蒲忧怜远走高飞的事情,并没有在江湖中引起波澜。是因为此事对于璇女派而言实在不是光彩的事,所以掩压得极好。

      至于掌门和谷主之间,有没有私底下通讯协议,做子弟的宛轻思叶吟等人,却不得而知。

      凭空少了莫礼骞这个人,同门问起,也只说是去游历了云云。

      宛轻思思绪很乱,控制不住脚下,无意识地就朝赤水镇西走。

      命运让她如愿以偿地再见到了莫礼骞。

      他看上去憔悴很多,但是目光坚定有神,似乎心底的意志不被动摇半分。

      他素来是这样执拗的一个人。

      终于是脱去了百花谷的青裳,以素衣的模样生活着。

      为了情,为了禁制的情,值得吗?

      宛轻思很想当面问一问莫礼骞,但是理智让她停留在了某处墙角的转弯处,不再靠近一步。

      既是终将成为彼此的过路人,那就别再互相耽碍各自的人生。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舍却了对莫礼骞的旖念。此刻心中木木迟钝,不生痛感、也不捎酸意。

      取下囊袋,将珍品的药罐和尽数钱财重新用一张方巾裹好。在手里掂了掂,应该能够莫礼骞月余用度。

      用所有的重礼,作最后的辞别。

      招手忽悠来一个五六岁大的孩童,用巧言托孩童将裹起来的方巾,送给仍在吹演不休的莫礼骞。

      孩童不疑有他,屁颠屁颠地跑去递送。

      莫礼骞再收到物件的时候,当即停下,打开查验,又俯身细细问那位递送物件的懵懵孩童。

      当然问不出什么,因为宛轻思压根没透露自己的底细。

      莫礼骞抬头望向宛轻思所在的位置方向,顿了好半晌。

      知道这一面见不得,也明白这是最后的宽容相待。

      孩童远路返回,想传话言谢的时候——

      宛轻思却早已施施然离去,不应不接。

      ---

      药香在草庐前弥漫开来,透过重重遮掩的枯草,传到屋内。

      蒲忧怜在浑身酸麻之中醒来。

      身体病况已经比刚受伤那时,要好了不少。至少现在,能下地走动了。

      即使,周身八脉仍是断裂未补的状态。但是,她已而欣然满足。

      这一方草庐天地,没有规矩和束缚、没有虚名和奉承,只剩下她爱的、爱他的相守之人。

      君心我心长依偎,可比天上琼浆醉。

      自此共享鸳鸟褔,辞别俗世多烦累。

      蒲忧怜倚靠在门框边,看着为自己熬药的莫礼骞的背影,不再像宗门首徒那般绝尘精明,而是卸尽心防地轻松溢笑。

      莫礼骞听到动静,顾不得烧沸的药盅,急切回头探问蒲忧怜的情况:“你醒了?周身伤得那么重,其实叫我就可以了……”

      眼眶周围一圈青紫,想来没睡几个安稳觉。下巴上一圈毛尖的胡茬,不像以往见的翩翩斯文的样子。

      但是,蒲忧怜却不嫌。好看歹看,都正合佳人意。

      莫礼骞不明白,关心则乱,就这么回看着蒲忧怜,小心翼翼地等着她回话。

      “药快糊了……”蒲忧怜温声提醒,语气却不急不躁。

      才想起来还有药要料理,莫礼骞手忙脚乱,不小心弄洒了部分药汁,沾染在了素衣身上。

      他看着素衣身上泛开的污渍沉吟,又回眼看蒲忧怜,才发现后者也脱去了璇女派的衣裳,穿得和他相形一样。

      朴素却相配。

      “药还烫着,要等凉一会儿才能喝。”

      “不急。”蒲忧怜拉起莫礼骞的手臂,领着他往屋内走。

      莫礼骞不知蒲忧怜如何用意,并不反抗、等着蒲忧怜下一步动作。

      谁知蒲忧怜把他按坐在了梳妆台前。铜镜明明晃晃,倒映着站着坐着的蜜意二人。

      直到蒲忧怜拿起剃刀,莫礼骞才猜出前者用意。

      “我自己来!”边说着,边想中断蒲忧怜的动作。

      “别动。”

      只一声,让莫礼骞不再反抗,停在当场。

      剃刀冰冰凉凉,恰到好处地刮过冒出胡茬的面庞。所过之处,立见清净。

      蒲忧怜一吐一吸,都在莫礼骞的面上。

      体香带着药香,融合在二人之间。

      “你真好命……”蒲忧怜刮干净了胡茬,不过尚不急收刀,仍在莫礼骞面上轻轻撩蹭,“我还没为谁修过面哩!”

      莫礼骞心跳得如夯似裂、砰砰欲狂。

      蒲忧怜伸出另外一只手,指腹按住莫礼骞的唇齿:“修面的时候说话,也不担心破相?”

      指腹制止了莫礼骞的言辞,却没能中断莫礼骞接下来的动作。

      莫礼骞一手掰开蒲忧怜贴近他唇齿的指掌,又余出空闲的另一只手,忽地揽住蒲忧怜纤细的腰际。

      这下两人挨得更近了。

      莫礼骞坐着,蒲忧怜站着。前者仰首深情凝望,后者垂目倚身不稳。

      缠绵的情意在暧昧的氛围中漾开;屋内晃晃的烛火也自觉碍事,在跃动中渐渐有湮灭的迹象。

      蒲忧怜放弃了迄今一直占有的主导优势,开始略略含羞带怯,由着莫礼骞情致而起、性意所为。

      随着莫礼骞拦腰的那边手腕悄悄施力,蒲忧怜一点点与前者挨近。终于——

      莫礼骞的薄唇贴上了蒲忧怜的面庞,牵连却不黏腻,湿意持续,而后转移到蒲忧怜嘴角。润唇轻触,再分离;离开没半厘,又再次贴近。反反复复地,像是告知着对方,自己有多么珍视,生怕惊吓到了眼前的人事物。

      蒲忧怜没有被吓到。但是也没能够做到平静淡然。毕竟这些情事禁忌触犯了从小到大遵守的价值准则,内心里多多少少会萌生忌讳和抵触。

      可她最后,还是顺从莫礼骞的意思,任凭情境顺势,随莫礼骞兴致去,没有反抗。

      素衣落地,束带宽解。

      一对剪影,倒映在草庐屋的窗纸上。

      “熄灯,好么?”蒲忧怜不言语的这阵时间里,已经被莫礼骞轻悄悄地带到了木塌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烛火烤烫得面红羞赧,蒲忧怜竟觉得屋内太亮。

      明明只是燃了一盏而已。

      莫礼骞在笑,眸中端凝着蒲忧怜,叫后者的面容红得更几近滴出血来。

      “熄灯。”蒲忧怜羞恼得生气了,不敢正视莫礼骞的调笑,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地,在莫礼骞的胳膊肘边拧了一把。

      木盏烛灯,在莫礼骞的身后侧。但是他并没有回望一眼,只捻了一板铜钱,作暗器飞掷,远远地就削断了烛火的芯线。

      屋中一时间遁入暗夜里,也没过多久,嗔咛声、微喘声阵阵缠绕洋溢。

      认良人,病榻温床长相依;

      定终身,痴侣鸳鸟同林栖。

      直到汗流涔涔,莫礼骞才放过蒲忧怜,终于停下。两人发梢相缠、耳鬓厮磨,榻上仿佛有无尽心意想要陈说。

      “莫礼骞?”在昏黑的屋内,莫礼骞其实看不太清楚蒲忧怜的神色。但是这句唤他名姓的话语,听起来似乎尤为郑重。

      “我在。”莫礼骞随即的回复,让蒲忧怜忐忐的内心,稍稍安定不少。

      “莫负我。”蒲忧怜只剩莫礼骞了。

      她选择了撇下一切,和莫礼骞远走高飞。

      “我不会。”

      莫礼骞又何尝不是如此?

      “你若是负了我,我就算拖着八脉尽断的残躯、逮你到天涯海角,都会亲手把你杀了!”蒲忧怜说得狠狠,很是认真。

      莫礼骞并没有把这当成玩笑话:“我不会。忧怜,若是你要,我何时都能提头来见你。”

      一问,问得不安心忧;

      一答,答得愚忠笃定。

      蒲忧怜信了莫礼骞的话,重新轻笑:“要你的命,能值几个钱?这世界上,也就只有我才稀罕你呢!”

      “是是是,娘子说的极是。”

      一句“娘子”又逗乐了蒲忧怜。

      少女心,多么容易逗弄轻惹。把郎君的话儿,都尽信。

      “礼骞。你希望我们的孩子,是女孩、还是男孩?”

      蒲忧怜自然而然地开始设想他们的未来——未来的他们,必定能甩脱不安和威胁;必定能安安乐乐地生活得长长久久。

      “是男孩、是女孩,都好!”莫礼骞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做父亲。

      “你要不要给孩子们起名字?”即使身上的经脉还没有完全恢复,可是显然,蒲忧怜已经等不及享受天伦之乐了。

      自幼是孤儿的她,能有个家庭,多好?

      “你起。我参谋。”莫礼骞顺遂蒲忧怜心意,也开始漫天胡思乱想。

      “是女孩,就叫‘聆静’;是男孩,就叫‘与笙’。好不好?”蒲忧怜随口就来,不知道是一时兴起,还是思虑了很久才做的决定。

      莫礼骞不解蒲忧怜的用意:“怎么说?”

      “是女孩的话,我希望她性子僻静一些,就叫‘聆静’;是男孩的话,那就希望他稳重一些,就叫‘与笙’。”

      一个闻乐声,盼消歇聆静;一个闻乐声,待合奏与笙。

      “可是我姓‘莫’呀?你也姓‘蒲’,谐音同‘不’。岂不是意义恰恰好相反?”莫礼骞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这下问住了蒲忧怜。

      两人在榻上,止不住声地笑闹开来。

      可蒲忧怜提议的名字,却被莫礼骞记在了心底,等着来日,他们的孩子出世再重提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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