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厉害吧，我画的！》庭前酒

38、碎灵（一）

　　扶桑剑是神物，自带灵气，长时间带在身边会潜移默化的提升修为，苏衍卡在“分神中期”有一阵子了，得到扶桑剑后终于有了突破，到了“分神巅峰”，稳固稳固突破“成灵”就能算是人上人了。

　　修行品阶一共分六个，被编成了顺口溜，是这么说的：

　　开灵窍凭天赋，筑灵基看运气。

　　分神得有机遇，成灵如丧考批。

　　渡劫化神的死了一地，劝人成圣天打雷劈。

　　其中“开窍”“筑基”都是基础，主要看的是天赋和运气，但这两个基本就能把凡人刷掉一半。二十岁之前破不了筑基的，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

　　后面的“分神”是占比人数最多的，近六成的修士都在这个阶段，堪称遍地走，并不稀奇，彼此之间的差距也不是很大，有个别修主攻术法修的好的，甚至能越级伤害。

　　但“分神”到“成灵”就比较困难了，破关者不足三成。到了“成灵”基本就可以横着走，反正“成灵”之上的“化神”修士很少在人前露面，都窝在自己的山头闭关，准备去“入圣”，争先恐后地送死一批。

　　至于那传说级别的“圣”，满世界数不出来一只手，他们苍生门掌门算一个，都是不管人间事的人物。

　　听说掌门入圣十几年，一次凡没下过。

　　苏衍向来无法无天，惹的祸罄竹难书，得罪的人能排出二里地去，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对他喊打喊杀，好像他挖了人家祖坟一样，名声烂的可以跟书上的“北海玄冥”相媲美，境界提升对他来说很重要，关乎性命安危。

　　境界稳定在分神巅峰，加上扶桑剑的加成，全力一击可有成灵的威力，再不怕被人围殴。

　　回忆像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到后面他几乎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只是陷在那个灯光摇曳的书房里不肯回神，直到有人推开门。

　　沈舒白一进来就感觉到一股热浪，原来是金乌被满屋子飞的咒牌刺激了，怎么也抓不到，于是越发暴躁，娇小的身形维持不下去了，放大了好几倍，跟个泄气的气球似的在屋里左突右撞，一身太阳神力压制不住，呼呼往外冒，正撞到开门进来的沈舒白身上。

　　沈舒白猝不及防沾了一身鸟毛，苏衍回过神，冷了眼神，捏着咒牌低声呵斥：“放肆。”

　　金乌憋屈了一下，缩回去了。

　　掉落的金红色羽毛化作星星点点的碎光，回到金乌身上，屋里的温度也缓缓下降。

　　“走么？”

　　沈舒白觉得他出于客气，好像应该先问问人家要不要休息吃饭，但他觉得这种话问苏衍这种境界可能是“圣”的修士似乎是一种蔑视，问出来不大礼貌，好像质疑人家修为不够精力不足似的。

　　苏衍站起身：“走吧。”

　　传送阵眨眼千里，他们到东海时东海正在下雨。

　　春雨带了些清冽的味道，混着海风的咸腥气，弥漫在鼻尖，让苏衍想起三千年前的东海，但早已物非人也非了。

　　雨下的淅淅沥沥，缠绵悱恻的，落不到身上就会被灵气推开。

　　他朝沈舒白伸出手，没等说话，沈舒白已经把木剑拿出来递给他。

　　苏衍笑了一下，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眨眼间掠至几百米外一处凸出海面数米的礁石上。

　　手里的剑灌足了灵力，化作一把淡蓝色的冰剑。苏衍凝神剑中，挥手朝海面劈下去，一时间浪如高墙，水声如雷，厚重的浪花海啸一样朝岸边扑来。

　　沈舒白撑起一方结界，将浪花全部阻挡在外，好歹没让这场海啸殃及后面的居民区。

　　木剑虽然是个赝品，但好歹也沾了扶桑木的气息，苏衍用尽全力这一击居然真的再次打开了阴神的结界。

　　熟悉的浓雾笼罩海面，苏衍挥手带起一束海水，绳子似的把岸边的沈舒白卷到身边。

　　在礁石上站定的同时沈舒白撑起一个结界，将两人护在其中。

　　浓郁的灵气凝结出来的雾使两人几乎到了面对面都看不清对方的地步，苏衍忽然想起来上一次浓雾出现时他跟临芜也是这样站在礁石上的。

　　苏衍看着这情景，一句询问不经脑子地滚了出来：“撑结界干什么？灵气又不会熏死我。”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沈舒白想了一下：“嗯……有备无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外勤行走多年，习惯规避未知的危险。结界不费力，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海浪拍打在结界上又滑落下去，水声如潮之下，苏衍恍若隔世地想：刚刚那句话说错了，物是人也还是。

　　浓雾遮挡了视线，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沈舒白的风衣被风掀起，从苏衍胳膊上扫过，他下意识抓住了。

　　好似弥补千年前没能抓到的那条发带。

　　他好像又闻到了那股热奶般的淡淡香气，若即若离。

　　他深吸一口，却只沁了满心满肺的灵气味道——清爽，有点像薄荷。

　　“苏衍？”

　　沈舒白轻轻叫他，他猛然回神，看见自己指尖还拽着人家衣角，忙松了手。

　　抬眼一看，雾气已经散去，海面平静无波，天空晴朗无云。

　　岸上春雨连连，海上风和日丽。

　　苏衍望着远方高山般的海岛，眸色微暗。

　　那是一座褐色的海岛。

　　金乌再不受控制，尖鸣着冲出苏衍宽大的衣袖，一头撞破结界，展翅飞向海岛。

　　它的身形无限放大，金色的光芒照耀在粼粼海面上，长长的尾羽划过海面，荡开的涟漪直散到几里地外。

　　展开的翅膀足有几里地，遮天蔽日，盘桓在海岛上，叫声悲鸣。

　　苏衍带路：“走吧。”

　　沈舒白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刚刚的表现似乎又想起那位临芜了。

　　几次三番被认成旁人，沈舒白心里是有几分不悦的，但此次来此有任务在身，他收拾情绪，跟着踏上海岛。

　　岛上依旧是盘根错节的虬枝铺出来的地面，但如今树木枯败，粗壮的树干不知道是被虫子蛀了还是怎样，全是小窟窿。

　　昔日繁盛如云盖的红木不见了，树枝上只剩下灰褐色的土疙瘩，隐约还能看出来叶子的形状，一碰直掉渣。

　　整个扶桑神岛土化了一样，变成了一座造型奇特的土岛，好像一个陶土烧的超大号树形摆件立在茫茫大海上，离远了看苏衍都怕它融成泥。

　　金乌直冲九霄的鸣叫让人听出来几分哽咽的意思，苏衍抬起头，看见它伏在树冠上，眼眸轻阖，翅膀缓缓收拢，似乎在拥抱这个败落的神岛。

　　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那个洞口，里面陈设与当初无异，但中央的灵泉已经干涸了。

　　他掏出一颗夜明珠，朝洞口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跟沈舒白简单讲述了当年他跟临芜一路追着鬼发来到这里的过程。

　　走不远，里面有一个不小的空间，苏衍把夜明珠挂在顶上，照亮满屋狼藉。

　　房间里桌椅全都翻倒在地，一床脏破的被褥散在地上，沈舒白捡起脚下一片碎瓷：“有生活痕迹。”

　　这看着像是茶具。

　　苏衍点头：“阴神住在这，郁垒给鬼发洗头的盆就是从这拿的。”

　　卧室深处还有一个大坑，苏衍站在深坑边上，把木剑扔下去，过了半晌又招出来，说：“深不见底。但是……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丢了，那地方整整齐齐缺了一块，应该就是咒牌。这个咒牌来历不俗，应该不是扶桑身上哪一块木头都可以刻，我怀疑这是树根。”

　　沈舒白对他的猜测没有其他意见：“所以扶桑枯败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疑问不用说出口就摆在眼前。

　　阴神哪去了？

　　虽说修为到一定程度可以跟神一决高下，但一来那时候苏衍才刚分神，二来他没跟阴神直接动过手，但他跟临芜合力都难以取胜的鬼发却被阴神一竿子挑走，由此就足可见阴神修为之高强。

　　如果咒牌是那个黑衣人从阴神手底下抢走的，那这个黑衣人就绝对有能力在苏衍手中把咒牌和金乌抢走，那么他的撤退就更显得别有深意。

　　苏衍和临芜把神岛翻了一遍，唯一的收获就是发现相伴而生的两棵大扶桑各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估摸是挖走了两截树根，除此之外一无所得。

　　别说阴神了，连个阴神的脚印都没看见。

　　绕了一圈回到树洞，之前坐过的桌椅早没有了，苏衍靠在墙上把玩手里的咒牌：“你说要是把八个咒牌都放回去，扶桑会不会重获新生？”

　　沈舒白没理他，而是观察起面前的扶桑木。

　　他不知道这里的扶桑会不会重生，但他知道阵里的那俩扶桑会长出来。

　　一但有植物被咒牌感染变异就会自己生长，即便把咒牌拿走也不能阻止，黑衣人现在是弄出来两个扶桑，跟他们僵持住了。

　　想救活原本的扶桑、召回阴神，就要放弃现有的社会秩序，但如果放任现状，恐怕谁也睡不好觉。

　　老百姓倒是没关系，不知者无畏，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一扇随时会打开的鬼门，但那些身居高位的知情者可就要寝食难安了。

　　这就是个定时炸弹。

　　谁也不知道鬼门里会放出来些什么妖魔鬼怪。

　　苏衍也就是开个玩笑，不会真的把其他几个咒牌拿出来给扶桑续命。

　　沈舒白环顾四周，实在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你接触过阴神，有想法么？怎样能联系上他们？”

　　苏衍蹲在地上，手探进空荡荡的水池，抬头看着他：“我跟他相处统共没有两个时辰，你太看得起我了。”

　　沈舒白面露愁容。

　　没有阴神，指望他们几个凡人把扶桑救活，把黑衣人弄死么？后者拼尽全力，或许还有机会，前者恐怕不那么容易。

　　把异处局外勤修士当养料埋树坑里恐怕也没用。

　　苏衍安慰他：“不用急，阴神我们早晚会找到的。”

　　“嗯？你不是没有线索么？”

　　苏衍挑眉：“我是没有，但有人有啊。”

　　沈舒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是说那个神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