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燃烧》a荣

42、莞城重逢

　　降落伞渐渐失去力度，软绵绵落下，双腿也从缓冲慢慢碰到了实实在在的土地，理智也随着土壤气息回归。

　　两人落在茂盛的草平上，咔哒一声，江砚西解了锁扣，翻身压过去，双手眼疾手快地牢牢扣住她手腕，巨大的降落伞像一层保护膜落在他们身上，给他们铸造了一块封闭灼热的私密空间。

　　温度在密闭空间节节攀升，凉风化成雾气，江砚西在她耳边低哑：“是你先招惹我的，凭什么你说当没事发生就没事，我这人向来不讲理，什么两夜情，招惹了我，我可不好打发。”

　　说完便不管不顾再次吻住了她。

　　这人睚眦必报，还记着一周前浴室外的针锋相对。
　　黎尘手脚受了压制，只能牙尖用力，咬破了他唇瓣，浓烈血腥味骤然散在唇舌间。

　　江砚西痛闷一声，胳膊杵在草坪上，半支起身体，低头凝视她，又笑着啄吻她唇角的血。

　　蓝色降落伞被他撑成了拱形，他的脸也被染上了迷离蓝光。

　　黎尘见他一副癞皮狗的样子，心累至极，索性也懒得挣扎了，“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报复我？明知道我看重我妈，明知道我有男朋友。”

　　“你非要现在跟我提你那个男朋友？”江砚西一口咬在她脖颈上，软软的肉，凉冰冰的触感，真是个心硬的女人。

　　黎尘吃痛轻咛，声音婉转/诱/人。

　　江砚西脊椎骨一麻，乖戾地说：“一年前你耍我的时候，就该知道再遇到我，这茬绝对得清算，要算先后，你那个男朋友才是小三。”

　　“你不管你爸了？他们要是知道你跟我......。”

　　“他是他，我是我，大不了我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你！！！”黎尘耳朵尖脖颈全红了，撇开头，胸脯剧烈起伏，不知道是被他气的，还是被他话里的决绝给羞的，“所以你是故意引我来的，江砚西你就不能放过我？”

　　江砚西突然握着她的手放在下面，感受到某个有力的跳动，“它不放过你，别的女人不行，我想跟你/上/床，想亲你，吻你。”

　　古人常说风水轮流转，因果报应，这么直白的话，她当然记得，曾经在曼海，她不敢不顾，满腔孤勇地对他大放厥词引/诱。

　　今天轮到她承受曾经的因果。

　　黎尘羞愤难言，把手从他下面抽出来，拼命往草地上擦，消除那种硬邦邦的触感。

　　这人是彻彻底底暴露出本性了，甚至不惜死缠烂打。

　　“蒋小姐，江先生的落地点就是这，江先生？”
　　有脚步声窸窸窣窣靠近。

　　降落伞虚虚搭着四方角落，黎尘察觉有人来，仓惶地推开江砚西，像个仓鼠似的从巨大伞内爬出来，江砚西动作就比她潇洒多了，手臂一挥，人从伞内弯腰踏出来。

　　蒋玉本在和工作人员礼貌性畅聊，突然瞧见从伞内爬出的黎尘，笑容一怔。

　　黎尘双手快速整理凌乱发丝，不着痕迹拉扯露出腰肢的外套，见到蒋玉时，也是微微一愣，蒋玉还是和上次在景山见面时一样，得体大方的妆容，气场强大，她礼貌点头：“蒋小姐。”

　　蒋玉对黎尘有些印象，还没回应，待看到随后出来的江砚西，脸上的神情犹如被泼了凝胶，一动不动，视线在这二人身上来回梭巡，敏锐发现江砚西一脸还未褪去的欲/色，男人喉结上下滚动，拇指下意识磨蹭嘴角的伤口。

　　女的面色尴尬晕红，男的慵懒性感，嘴角带伤，要多欲就有多欲，但凡有点经验的，都能猜出这男女在伞下做了什么。

　　黎尘不想被人围观，笑着点了下头，正要走，胳膊就被人拽住。

　　“去哪？”江砚西像是浑然不觉此刻多么尴尬，面色如常地说：“这不好打车，一会我送你回去。”

　　余光瞥见蒋玉的视线，黎尘急于离开现场，抽了下胳膊，没能抽出来，避免他当众不给人台阶，敷衍地点了下，正好包里的手里响了。

　　江砚西见状，终于施恩般放了她。

　　黎尘一走，那位见惯场面的工作人员，目光在三人身上趣味扫视，笑着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找我有事？”江砚西单手插兜里，一说话，嘴角带起细微疼痛，话虽是问蒋玉，视线却不偏不倚落在远处接电话的黎尘身上。

　　蒋玉的视线随着他往那处看，又落到他嘴角伤口上，伤口血已止住，艳色难退，更衬得他一脸邪气。
　　“我之前偶遇谷新平，听说你们公司一直想在FH5航线上试飞，我正好结识了飞行管制部门的王主任，他今天也在，你要不要去聊一聊？”

　　风吹乱额前碎发，江砚西磊落挺拔，一边慢条斯理解跳伞装备，一边看向蒋玉手指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穿休闲装的男人，被一群基地领导簇拥着，争相奉承。

　　“这种事你直接找谷新平。”江砚西臂弯搭着装备，抬脚往前走，“我就是一个挂牌的合伙人，谈合作的事不适合我。”

　　蒋玉追上去，拦截在他面前，“人家王主任就在那，你去认识一下怎么了？还是说，女人比工作重要？”

　　她平日妆容利落精致，眼尾往上挑，颇有几分凌厉之风。

　　江砚西轻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却不饶人，“关你什么事。”

　　“江砚西！”蒋玉不得不再次追上去，她穿着高跟鞋，身子摇摇晃晃，江砚西丝毫没怜香惜玉，她脾气突然涌上来，不由分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黎尘不是你继妹吗？她母亲可是要嫁给你爸，到时候你们是法律上的兄妹......。”

　　江砚西猛地停住步伐，狂风鼓起他黑色防寒衣，脸色黑沉，“蒋玉，别过界了。”

　　蒋玉一腔愤闷在这句平冷的话下突然泄去，甚至有些萎靡，“是不是我继续劝你，你就要跟我划清界限，我们一起长大，我太清楚你的秉性，从来不顾情分，我要怎样做才能焐热你？”

　　江砚西眉梢轻蹙，“没必要。”

　　他转身走了一步，身后的蒋玉再也没有平日的进退有度，像是不再屑于伪装。

　　“砚西，如果十年前我没有背叛你，是不是我们之间就会一直在一起，不会像现在这样比朋友还要拘泥。”蒋玉看着他冷硬的背影，缅怀般笑了，“我追着你太累了，其实我知道当初你答应做我男朋友，是不忍心拒绝我，我就是为了跟你赌气，气你不管不顾去了美国，想要你挽回我，才跟你说我出轨了，可你那么绝情地甩了我。”

　　江砚西用指骨搓了下眉心，什么也没说，决绝地走了。

　　真是个心硬的男人，不管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这个男人永远我行我素，这些年她看着他身边女人换来换去，从未心生退意，她知道江砚西永远不会对女人敞开心扉，什么女人能碰什么女人不能碰，他向来拿得住分寸。
　　但他把注意打到了继妹身上，那是在世俗眼中不能碰的女人。

　　黎尘隔得远远的，都能瞧见这二人似乎在争吵，她不想掺和进去，拿手机预约了好几个滴滴司机，奈何跳伞基地太远，没师傅接单。

　　“愣着做什么，走了。”江砚西放好装备，擦肩而过时瞥了她一眼。

　　停车场就在几步外，江砚西按了解锁键，拉开车门，注意到她还愣在原地，胳膊搭车门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是要回奥中别墅区吗？我也要回去。”

　　她当然知道江砚西今晚也要回去，刚才她妈就给她打了电话，晚上一家人聚餐，话里话外暗示昨天是江砚西生日，生日当天没人敢给他庆生，这些年都是次日准备一场普通家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显得有些刻意。

　　黎尘本来也不是扭捏的性子，反正都这样了，越刻意倒显得她很在意，不就是被他报复的死缠烂打嘛，下一次不让他得逞就行。

　　二人刚坐进车里，车窗被人敲响，蒋玉提着一款精致的包包，笑容得体地问：“不知道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江砚西胳膊搭方向盘上，还没开口说话，后车门叮地一声被打开，黎尘笑容温和说：“我们正好要回市里，上来吧。”

　　“谢谢。”蒋玉不着痕迹看了眼驾驶位上的男人，弯腰坐进来。

　　黎尘一转头，冷不丁和后视镜里的黑眸撞个正着，她讪讪移开视线。

　　车沿着连绵的柏油路直行，山脉起伏，波浪般层层交错，大片阴云遮挡山顶，灰蒙蒙一片，寒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丝丝寒凉。

　　莞城的秋天来了。

　　车厢内静谧沉默，蒋玉先开口：“上次在景山休闲庄一直没顾上跟你聊天，听书婷说，你在电视台工作。”

　　黎尘正在手机上处理工作，闻言，把手机收起，“对，我在电视台工作。”

　　“什么岗位？方便聊聊吗？”

　　蒋玉有个很明显的特征，只要她想攀谈，她便能随时调整高度，亲和有礼，不会让人觉得唐突。

　　黎尘回道：“我在电视台的调查组。”

　　“调查记者？”蒋玉还真是有点诧异，不由细细观察她，黎尘坐在车厢一角，安静沉稳，与社会大染缸浮躁的年轻女人有鲜明对比，她眉眼清雅，淡如菊，眼神却很利落，确实不一样。
　　“调查记者可是一份很了不得的工作，我个人非常佩服。”

　　黎尘微笑致谢：“谢谢蒋小姐。”

　　“你和书婷差不多，叫我玉姐就行。”蒋玉瞥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笑着说：“我跟你哥同岁。”

　　哥？
　　这大概是黎尘头一次听外人明确道出她和江砚西的关系，很诡异的称呼，至少她暂时叫不出口。

　　黎尘笑着点了点头。

　　蒋玉轻松靠在椅背上，精致美甲搭在膝盖上，闲聊地问：“上次在景山见过你男朋友......。”

　　车速突然变得有些快，蒋玉笑容加深。

　　黎尘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女孩，能进入调查记者行列，首先就得从博大精深的文字中抽取信息，她笑容平静地说：“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很好。”
　　这意思很明显，她和男朋友感情很好，不会和江砚西有任何情感纠葛。

　　叮地一声，短信响了。

　　黎尘说了声抱歉，从包里掏出手机。
　　【江：不想聊就睡觉。】

　　黎尘下意识瞥了一眼驾驶位，某人低头发信息，哐当一声把手机砸进中央扶手，车速不减，直接开到了限速。

　　蒋玉也是人精，当下就看穿这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她脸上笑容险些挂不住，随便聊了几句，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指尖狠狠戳着指腹。

　　车厢内顿时陷入死寂，再无人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