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复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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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冰冷残酷的一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秦莳玥脑中的昏沉，让她霎时恢复了理智。
现在绝不是悲伤自怨的时候，祖母无辜横死，她绝不能再让李信再有任何闪失。
可对方心狠手辣，又人多势众，纵使拼死力战，他们也未必能够脱身。
更何况，两位护卫只是受家主之托，前来护送，怎能再因她之故，枉送性命。
看着已然围上前来和巴粟他们打斗在一起的黑衣人，秦莳玥眼中闪过一丝冷然，高声喝道：“住手！”
只见月光下她决然而立，手中多了一把利刃，抵在自己的咽喉处。
她直视着刘武，寒声道：“你若敢动他们，你献给赵迁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她赌，她想要的绝不是她的尸体。
“阿姐——”李信怔住，停止了挣扎。
“姑娘——”
刘武神情顿时阴沉下来，眯着眼盯着秦莳玥，似是想知道她是不是虚张声势。
秦莳玥紧了紧手中的利器，毫不犹豫的往皮肤里刺去，有血迹从她的脖颈去渗出，决然赴死的模样，语气却变得平静至极。
“他们是我的弟弟和护卫，只要你答应不杀他们，我们不会反抗并跟你走，你杀了他们纯属多此一举。”
刘武眸光闪了闪，心中暗沉，他一向谨慎，杀了此女弟弟和护卫，只是防止今后前往邯郸的路上横生枝节。
只是此女看起来有几分烈性，当真因此自绝了事，不要说富贵显达，恐怕还要受到太子责罚。
如此，留着他们先稳住这个女人。日后有的是机会杀了那碍事的几人。
刘武眼中划过一丝凶狠，口上却道：“如果姑娘肯乖乖跟我们走，我自是可以留他们性命。”
巴栗、巴曽、李信三人被卸了甲刃，双手被结结实实的缚于身后。
刘武亲自检查了，见确实绑的极为结实，这才冷哼一声，准备带人离去。
“慢着！”秦莳玥立在原地，看了看天色，在刘武阴沉的目光中，语气平静道：“此时不过丑时刚过，距开城门还有约一个半时辰，此时纵使出发，也没法立刻出城。且雁门郡内，李将军为防匈奴夜间潜入，夜间常有设巡防，你等行事如若被巡逻武卒撞见，恐怕你也不好解释吧？”
李信闻听此言，本满是压抑愤恨的眼中微微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蓦然垂下了头，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刘武脸上一僵，雁门郡内夜设巡防，此事他未尝问，然他并不疑其有假，只因常闻李牧用兵机警洞察，谨小慎微，夜设巡防自是寻常。
只李牧此人素来顽固不化，不知变通，为太子所恶。
可因其大破匈奴，风头正盛，连太子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如若他此番路遇巡防，不幸被李牧知晓此事，以李牧的性子，他恐难善了。
也罢，他们一行自邯郸一路疾驰，日夜兼程，早已疲惫不堪，既现在无法出城，不妨在此休息片刻，等天亮再上路。
只是——
刘武心中疑窦又生，如若被李牧巡防甲兵发现，此女或许有脱身可能，何以提醒自己？
“李家祖母与我有恩，我想趁这些时间将她收敛安葬。”
刘武离得远，黑暗的夜色下看不清她的神色，但闻语气中难掩其悲伤。
刘武放下心来，想到将此女带回邯郸后将会得到的封赏，心中不由得有些飘忽，再看着女子凄楚可怜的样子，心中的防备稍松。
他刘武今天也做个善人，许她将那老妇收敛便是。
一火苗盏颤抖跳跃的油灯照亮了一室黑暗。
李家祖母倒在地上，胸前的地上一大滩血迹。双眼圆睁，已经没有了气息。
刚明明已经知道祖母恐怕已遭不测。可心里总有一丝希望，希望祖母只是、只是受了伤。
可如今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秦莳玥眼泪霎时如断了线的珍珠的大滴大滴的从脸上滑落。
祖母收留她，视她如亲孙女，让她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有了家。
那么善良一个人，却无端随意地被人杀害。
而杀人者——
刘武斜躺在厅堂的座榻上，怡然地闭目养神，那柄染着无辜之血的短剑就放在他手边的案几上。
秦莳玥收回目光，垂下的眼眸中是如冰如霜般的冷冽。
人命如草芥，杀人者连作恶的自觉都没有。
秦莳玥用手阖上李氏的双眼，找了一床草席，将李氏的尸身轻轻裹住。
又拿出了李氏存放祭祀祖先时用的白蜡，以及飨食，做了一个极其简陋的灵堂。
她想要点燃蜡烛，可似乎因为门外吹来的寒风，似乎因为冷，手指不停的颤抖，怎么也点不着。
秦莳玥想了想走了出去，走到院中放置木柴角落里。
李信三人手脚被缚，捆做一团，被丢在这里，刘武只留了两个黑衣人在外看守他们。
秦莳玥走到他们旁边，在身后两个黑衣人的注视中，抱了几根柴，没拿稳掉了一根，秦莳玥不慌不忙捡起来，又走进了屋，自然而然的关上了房门。
秦莳玥抱着柴刚一关上门，刘武立时警觉的睁开了眼睛，阴沉的盯着秦莳玥。
秦莳玥如若无睹，自顾自的点上蜡烛，又拿了个了瓦盆，将木柴引燃，拿了几件李氏惯常穿带的麻衣在瓦盆里烧了起来，一边烧，一边以巾掩面，发出轻轻啜泣之声。
屋内一股枯草木柴燃烧的味道，却又暖和了几分。
刘武冷哼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其余黑衣人见状，相互递了递眼色，偷偷依靠在了墙上，也放松了身体。
弯月一点点的西落，虚掩的房内变的静悄悄的，留在外面的两个黑衣人正觉得有些奇怪，门被从里轻轻打开。
只见秦莳玥神色苍白，从屋内缓步走出，静静立在廊下。
两人对视一眼，握了握手中的刀，欲往屋内探查。
下一瞬，只听寂静的院中想起起砰砰两声，那两人随之委顿于地，晕了过去。
而他们的身后，被捆起来的三个人不知道何时割开了绳子，手持木棍，立在他们身后。
刘武被这两声声响，惊得倏然睁开眼睛。
只见屋内他的人昏睡了一地，而那本应跪在火盆前哭泣的女子，却不见身影，刘武大怒，欲要起身，竟发现腿下虚软浑身无力，甚至连拿剑都费劲。
刘武大惊失色，此时听屋外传来那女子的声音，“我在燃烧的衣服里裹了晒干的草药，此药燃烧产生的烟雾，会让人昏昏欲睡，浑身无力。我以巾掩住口鼻，所以中毒较轻。”
刘武扭头看还在燃烧的散发缕缕青烟的炭盆，睁圆了眼，脸上一片扭曲。
贱人，竟然下毒暗害于他，如此阴险。
“我去杀了他们，为祖母报仇。”似是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在说话。
秦莳玥还不待对李信那狠厉戾深的话做出反应，只见从屋内猛然踉跄着冲出一人，向院门跑去。
是刘武——
几人皆是一惊，李信率先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刀，便追了上去。
秦莳玥见状只来的及匆忙吩咐巴栗巴曽两人将屋内的黑衣人先绑起来，便也匆匆追上去。
刘武不管不顾拼命往前逃去，可是却很快便轻易被李信追上。
李信拦住他的去路，通红的眼如锋如芒狠狠的盯着他，尚且稚嫩的脸上如同凝了寒霜，竟是不复先前哭嚎冲动的稚子模样。
“臭小子！”刘武咬牙大喝，提剑率先向李信劈去，李信敏捷的闪身躲过，刘武踉跄了一下，回头欲要再刺，却被李信从身后一脚踹过去，扑通一下扑倒在地。
中了毒浑身无力的刘武，此番折腾早已是强弩之末，见李信步步逼近，刘武爬着向后退，眼中惊骇，大喝道：“我乃太子詹氏的妻舅，臭小子，你今日安敢杀我？”
“你杀了我祖母，我定要你偿命！”李信咬牙怒吼，高高举起手中的刀，狠狠的刺在男人的胸口，噗嗤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暗夜中，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让人心惊胆寒。
秦莳玥虽中毒较浅，但跑起来也觉得步履虚浮，等她气喘嘘嘘的追上来，便是看到李信眼中狠厉，毫无犹豫提刀刺向刘武的那一幕。
秦莳玥愣在当场。
此时云雾已散，月光尽撒。
杀人者人恒杀之。
可是在那个小小少年身上，终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刀锋刺向敌人，带着无尽的怒火和仇恨。那是一种鲜血淋漓的成长。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