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花谢》沈绣雪

27、传话

　　翌日清晨。

　　去钟娘子处请过安后，萧棠回到院子里，坐在主屋的走廊前发呆。

　　方才请安时，钟娘子告诉她和萧羡，明日便是进京参选的日子。届时两人凌晨就要起身，与徐家、孟家等扬州城内参选人家的马车一同上路，出发赶往汴京城。

　　萧棠清楚钟娘子的打算。如今后位空悬，六宫之中更是只有云贵妃一人，钟娘子希望她能博得陛下的青眼，成为未来的皇后。

　　但她也知晓，陛下为了不使萧家过早地进入有心之人的视线，极有可能不选萧家的嫡女，甚至不让任何萧家女子入宫。反观徐家，与萧家是连襟，若陛下有意调回萧家，徐家便有可能受到提拔。徐家的女子，入宫的可能性也更大。

　　至于孟家，是东阳县县令之家，家中没有庶女，身为嫡女的孟九微和孟雨微都通过了复选。至于陛下是否会选孟家女入宫，并非寻常人可揣测。

　　萧棠并不了解余下其他人家的秀女，便没有再想下去，思绪飘回到自己身上。

　　她对选秀一事不甚在意，但也不反对。前朝后宫一体，若是能够入宫，无论是否得宠，对萧家的前途无疑都将是一大助力。更何况，宫中的生活远胜于仕宦之家，即使不得圣宠，总归衣食无忧。

　　侍女们也曾听过萧棠的想法，秋夕和画屏对此都十分支持，只有双燕不放心，说后宫争斗不断，入宫后怕是没有一天安生日子。但萧棠却觉得自己生在官宦之家，即使不入宫将来也过不上什么安生日子，倒不如入宫，还能多享几年荣华富贵。双燕听后惊诧无比，独自捶胸顿足了好一阵子，最后被凝雪劝回了屋，大家笑作一团。

　　下人房。

　　“姑娘怎么一个人坐着？你们只顾躲懒，竟将姑娘晾在那里。”秋夕抱着几件从晾衣绳上收下来的衣服，走进屋将房门关上，奇道，“姑娘的行李呢？都打点好了么？”

　　“是从前日就开始准备的，已经打点好了。”双燕道，“姑娘闷闷不乐，说想独自待着，大约是大娘子不让出门的缘故。”

　　凝雪忙放下手里的绣绷：“双燕姐姐说得是。姑娘昨夜还说今日要去徐家，谁知晨起给大娘子请安时提起此事，被大娘子回绝了。”

　　“明日就要出发，各人都在家中收拾行装，自然没空见客。”画屏坐在榻上，把从秋夕手上接过来的衣服一件件叠好，“徐家一早就派人捎了徐大姑娘和徐二姑娘的口信来，我正要去告诉姑娘，谁料秋夕先一步来了。等叠完这些衣服，我就去。”

　　秋夕点了点头，没有问口信的内容，叮嘱道：“你们忙完就去罢，我先去把茶煮上，再备几碟点心。”

　　“姑娘不是不爱喝茶么？”凝雪不解。

　　画屏摇头：“你不懂。夫人和少夫人都爱喝茶，又时常来这院子，还是备些为好。”她站起身，把榻上的衣服放到橱柜里，“若是羡姑娘来就好了，羡姑娘和姑娘一样不爱喝茶，也不爱吃点心，不用特意记着备哪几样吃食。”

　　她收拾完衣服，从下人房出来，就见萧棠站在海棠树前，正用剪刀修剪树上的花叶。

　　“姑娘。”画屏遥遥喊了一声，快步走到萧棠身后，“徐家的人今早来了一趟，说是大姑娘和二姑娘托人传话来。”

　　萧棠停住手，“说。”

　　画屏道：“大姑娘没什么要紧事，只说今日且先各自在家收拾收拾，等明日两家的马车一同出发。二姑娘说，”她顿了顿，“二姑娘说，往事不可追，请姑娘放宽心，大可不必怀恨。既没有证据，也无须再追查，左右结果都是一样的。”

　　萧棠默然，果然如她所预想的那样。她没说什么，将剪刀交给画屏，转身进了屋。

　　画屏望着她的背影，少见地叹了口气。秋夕刚好端着茶壶从小厨房出来，见她一脸沮丧，问：“出了何事？姑娘训斥你了？”

　　画屏怅然道：“没有。我只是可惜徐二姑娘的案子就这样翻过去了。好好的从楼上被人推下来，又刚没了生母，世间有几人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秋夕一听是徐锦然的事，也不禁长叹。“咱们姑娘是个重感情的人，徐二姑娘出事，姑娘不知该有多难过。”

　　她想了想，对画屏道：“你去厨房切些姑娘喜欢的水果，冰好了送到主屋里。”

　　画屏难得地没有异议：“好，我这就去。”

　　目送她走后，秋夕进了主屋，见萧棠在用刚才剪下来的海棠花枝插瓶，忙放下茶壶走过去：“姑娘，这花枝粗糙，仔细伤了手。”

　　“这有何妨。”萧棠道，眼神依然停留在那枝海棠上，“你来，帮我看看该怎么插才好。”

　　秋夕向来只规劝，从不干涉萧棠的决定，见此也不再坚持，认真地观察起萧棠手上的花枝。“这一枝上的花开得多，不如就插在中央，也更显眼。”她指着其中一枝道。

　　瞧见那枝海棠，萧棠忽然想到了昨日谢昀的话。

　　“我听翠影说，令姊近来心神不宁，常对着一棵枯死的梅花树出神。”

　　翠影和蕊儿同是谢昀手下的人，想必也是他的死士，能打探到萧羡的动向并不奇怪。那日萧羡在傅家后花园看到梅树残枝时虽面露惋惜，却也说过自己不喜欢梅花，为何这几日会对着一棵已经枯死的梅树出神？

　　萧棠将秋夕说的那枝海棠插在最中间，示意她把花瓶放到窗边。“晚膳后，我去羡姐姐那里坐坐。”她要当面问一问萧羡，免得日后因为傅家生出祸端。

　　秋夕欣然道：“明日就要出发，往后几日都待在马车上，姑娘免不了要在车上睡觉，今日去也是应当的。”她放好花瓶，欠身道，“这个时辰午膳已经预备下了，我去看着火候。”

　　萧棠道：“去罢。”但在秋夕走到门口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怎么不见我二哥哥？他人在何处？”